正文 夜空下的星辰 — 第一章(3)

他盯着我僵持好几秒,在我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前,他突然将脸凑近我耳旁,「不要这样调戏我,我怕我会克制不住…」低沉带些沙哑的声音,使我浑身一抖。

克制不住什麽?

他离开我耳旁,正好与我四目交接,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离很近,他的气息在我头顶盘旋,属於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我的思绪开始混乱起来,彷佛听见剧烈的心跳声,或许是我的,也或许是他的。

我刹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些陌生,刚开始和他认识,他的个性就很开朗,成绩很优秀,人缘也很好,三不五时收到堆积如山的告白信,也就是所谓的风云人物,这点虽然我不否认,却也不感兴趣。这一切都必须要怪他那张嘴,实在是讨厌的无可比拟(至少对我是这样!),所以我一直认为他并不像其他女生所形容的这麽温柔,更不曾仔细端详过他的面容。

现在这样近距离观察十七岁的他,我顿时了解,为什麽他总是收到这麽多情书了!

我赶紧跳开,和他保持段安全距离,「不、不是啦,我是想说你没发现帮你擦一下,对不起。」

见状,他不禁失笑,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傻瓜,我开玩笑的,我们认识多久了?这点小动作对我们来说很正常,千万别因为上了高中要分什麽男女有别,彼此之间就陌生了,有甚麽事我还是会在你身边,知道吗?」他轻柔的抚顺我的发丝。

我不禁一凛。

我的思绪暮然回到与向逸泽刚认识的时候,那年我们仅八岁的年纪。

那长达七年的恶梦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我,我害怕接近人群、害怕和人相处,甚至害怕看见班上男生打打闹闹的模样,我会开始崩溃,开始疯狂声嘶力竭吼叫,就像发疯似的,因为那会让我想起那男人伤害我与母亲的画面。

只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久而久之,班上的同学把我当成怪物,就连老师好几次都建议妈妈要带我去接受治疗。

我永远忘不了,当时大家看我的眼神。

年纪尚小的我,还无法从眼神里读懂人所要表达的涵意,只是觉得面对那些眼光,会让我喘不过气。

直到长大我才明白,那时被大家看待的自己,有多麽悲哀。

『以後我跟你一起玩,好吗?』

只有向逸泽,只有他愿意接近我,愿意跟我说话。

曾经经历过的那些,除了家人,唯独向逸泽知晓。

只是,他却不知道,其实在那些阴影里,还埋了一个很深很深的秘密,一个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

一直以来,我努力让自己变得豁达开朗,也时常告诉自己,只要微笑,就能让大家不必为我担心,为我难过,我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

但是我并不懂,为什麽我明明已经从那场恶梦走出来了,那段记忆,却还是会时不时的干扰的我的生活?

就如同鬼魅般,赶也赶不走,我更害怕它缠着我一辈子。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即使太阳赶走了乌云,但雨依然存在,只不过是个失去乌云的雨天罢了。

我微微牵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谢谢你,向逸泽。」

他嘴角笑意更深,伸手捏捏我的脸颊,「夏颖晨,我发现你长大了!只是脸还是一样圆,你的婴儿肥什麽时候才会消啊?」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嫌恶拍开他的手,「我才没有婴儿肥,你不要乱说啦!只是暑假吃得比较多而已。」

「一大早的,你们这两个青梅竹马就别在这放闪伤害别人的眼睛了吧?」

一阵淡淡的清香顺着空气传入我鼻腔里,一闻到这味道,即使我背对着门口,也能猜到是谁进教室了。

「哇,今天黎小姐来的真早。」我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你都还没转过来呢,怎麽知道是我?」黎翌唯轻笑几声,走向我右边的位子。

「你特别订制的香水,味道好闻又不刺鼻,站在远远都能闻到,我想全台北的美女唯一有这种香味的也我们学校的古典女神了呀!」我看了眼向逸泽,他也跟着点头附和。

「哇,我的晨晨,嘴巴真的好甜喔。」黎翌唯站到我面前,往我脸颊两侧捏一把,逗得向逸泽乐呵呵的大笑。

可恶,我真的就没有婴儿肥啊。

我回了个深到能露出酒窝的微笑,来讽刺他们这两个串通一气的坏蛋。

我和这两个家伙是同所国中毕业的好朋友,当初填志愿也没想太多,就随手填了这间风评不错的学校。同样都是普通高中,别的学校都是高二进行分组,而我们学校却是高一就会先分完类组,除非中途有人考语文或数理资优班转班考,否则不出意外,我们将会同班三年。

「不好意思,我找向逸泽。」门口站着位长发飘逸的女孩,她手里拿着封信,脸颊还旁透着淡淡红晕。她朝着教室里东张西望,像在寻找什麽,忽然间,她视线锁定在我身上几秒,我愣了一下,那眼神似乎不太友善。

「又是一个被外表迷惑的傻女人。」我朝身旁的黎翌唯喃喃说一句。

却仍旧不小心被向逸泽这千里耳听见,他督了我一眼,意兴阑珊缓缓步出门外,从背影看来,向逸泽的样子一点也不正经。

我似乎曾在隔壁班看见过那个女孩子,平时没和她有什麽交际,看上去挺有气质的样子,她羞涩的将信递给向逸泽,微微点了头,就害羞的加快脚步离开。

「真痴情耶,一大早跑来送情书,你到底是诱拐多少良家妇女啊?」等他拿着信封走回坐位,我看向他,笑着随口调侃几句。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更何况我也不喜欢被告白。」

我冷眼瞪向他,「你少臭美了,这种奢侈的烦恼你也能说得这麽轻松?」

「看见女生在自己面前,因为自己得拒绝哭哭啼啼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但又无能为力。」他语气里听不出玩笑,只剩下满满的认真。

「为什麽被告白就一定要拒绝?说不定那个女孩你有兴趣。」

闻言,他突然瞠大双眼,「没、没有…我是说…假设啦!」

「假设就假设啊,这麽激动干麽?」

「其实,我赞同向逸泽的说法,更何况有些告白者,你根本不认识,这样真的很让人困扰。」黎翌唯插话

「是吧是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而必曾相识?」向逸泽撇撇嘴,对黎翌唯竖起大拇指。

「白痴,你们已经认识了。」我非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黎翌唯转过头去和他四目交接,嘴角勾勒出一抹甜美笑容,「别误会,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不代表我和你站在同一阵线唷!我可是最爱晨晨的!」她拉起我的手摇晃,而我也笑着回握,看着他的眼神充满骄傲。

向逸泽整个脸怒的都快垮下来。

「早安啊。」听见这清脆响朗的甜美声,我又打算再次猜她是谁。

只是在看见她的那刹那──在场的每人同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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