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個‧夏天 — Chapter 2、今年‧秋天 (12)

我记得小时候在阿齐还没有开始练习钢琴时,我们曾经一起到家附近的海边玩耍,天空很蓝、海水很咸、抓到的小螃蟹很可爱,那时候的我们只顾着玩耍丝毫不顾时间已晚,等到察觉时月亮早已挂在高空中微笑着。

担心会被大人责骂的我们,慌慌张张地扔下了吃到一半的布丁雪糕和苏打雪糕。奔驰如电的我们逆着风奔跑在街道上,就在那时候跑在我身後的阿齐一个不小心右脚拌到了左脚硬生生地跌倒在路上。

听到阿齐的嚎啕大哭我才注意到他摔跤了,阿齐的膝盖上被磨破了好大一个洞,虽然伤势不算严重,但是阿齐的眼泪却怎麽样也止不住,他就像个女孩子一样哭得泪如雨下。

「你是女生喔!哭成这样!」

「呜……真的很痛啊!我都站不起来了!」

夸张的阿齐、晶莹剔透的眼泪,还有快要流逝的时间,安捺不住阿齐的我最终像个大力士一样将阿齐背在我的身後,路程中还得一面安慰着他。

「不要哭了啦,那只是小伤而已。」

在我背上啜泣的阿齐,过了许久终於破涕为笑,「乐乐,谢谢你。」

年幼的我因为阿齐的笑容也不禁笑了出来,「你以後可不能因为摔跤了就哭喔!会被别人嘲笑的!阿齐是男生啊!」

「那以後换我背乐乐怎麽样?」

「什麽?」

「乐乐是女生啊!我会背着乐乐,陪在你身边的!」

「好啊!说好罗!」

其实那不过只是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说的童言童语,但是我却在不知不觉之中相信了阿齐的这番话,我相信阿齐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就像我始终都相信着我会陪在阿齐的身边到永远。

但是我似乎错了,年幼的时代会过去、夏天的炎热会离开,阿齐总有一天也会从我的世界高飞远走。

「乐乐好厉害!一口气就冲向了终点!」

「你真强啊!」

跑完女子组两百公尺短跑,尹柔和阿齐一同夸奖着我,我却一点获胜的喜悦之情都没有,胸口那根刺很痛,疼得我想哭、想生气、想大吼大叫。

对於我的比赛成绩刘教练相当满意,嘱咐着我接下来专心准备压轴的接力赛就好,不需要待在选手预备区也可以,在这之前可以先好好地放松。

可是当我往後旋身,就可以看到阿齐和尹柔有说有笑的模样,阿齐的双手摆出弹琴的姿势,坐在他身旁的尹柔喜逐颜开地看着阿齐。

阿齐的脸庞被洒落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看上去就像是阳光中走出来的王子一样,他的笑容好满足、好灿烂、好夺目,有多久没看到阿齐的这种笑容了

不是虚伪、不是假装而是真诚又真心的笑魇。

「没事吧?」

肩膀倏然被人拍了一下,是罗子鸿。

热汗淋漓、嘴唇燥热,我乾哑着嗓音,「没事。」

罗子鸿看得我,神情没有以往的嘻皮笑脸,第一次看到他那麽认真的面色,「没事就好。」伸出手他递了我一罐矿泉水,「请你的,别想太多,专心比赛就好。」

说完他便离开了我的身旁跑向了阿齐和尹柔,冰凉的矿泉水没有替我褪去炽热,反而让我的心和步伐更加沉重。

如果是你就好了。

如果这是苏打汽水就好了。

如果陪在我身边的是你该有多好?

罗子鸿刚刚说的别想太多是什麽意思?

回到选手预备区,一看到我小蕙就惊讶着,「我以为你去找马思齐了。」

我把罗子鸿给我的矿泉水送给了小蕙,坐下之後我注意到现在是四百公尺的短跑赛,「没……阿齐他……有人陪着了。」

语落我闭上双眼将头埋在了双膝之中,一片漆黑我看不见小蕙的表情、看不见阿齐、看不见尹柔、看不见罗子鸿。

但是阿齐和尹柔有说有笑的模样却在脑中格外清晰。

「乐乐加油!」

压轴的接力赛终於开始,轻松愉快的气氛不再,全场都被肃穆的紧张感给压过,我调整着呼吸,告诉自己专注在比赛上。

枪声响起,我们这一队抢先跑在了第一位,在转角处也丝毫不曾减速过,很快地就将棒子传给了第二位。

半晌,其他队伍开始了冲刺追逐了起来,我摩拳擦掌做好了预备,不能输、不可以输!

就在这一秒,我和他队同一时间接住了棒子,我使尽了全力往前冲刺,热风迎面打在我的脸上,很热、很渴、很累但是不可以在这时候分心,要专心专一、要全神贯注!

快跑到了转角处,我看到了阿齐和尹柔,一阵大风霎时吹过,尹柔的身体忽地大动作。

「怎麽了?」阿齐注意到了尹柔的异状。

尹柔揉着眼睛,神色不适,「好像有沙子跑进眼睛了。」

当我跑到了他们的前方,我的眼睛顿时瞪大,阿齐动作细腻又温柔地替尹柔擦着她的眼睛,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彷佛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胸口的那根刺瞬间陷入了更深、更深的地方,我的世界天旋地转,而我的膝盖摩擦在跑道上,众人惊呼着,我似乎可以用眼角余光看到阿齐和尹柔的惊讶,握在左手的棒子滚到了远方。

我的右脚踝,一阵火辣辣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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