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着她,看着她趴在超商的桌子上,一边啜泣一边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明明就很难过,却还要装坚强,我不太能理解她的行为。一个无助的女子,在深夜的超商里喝得醉醺醺,任谁都会觉得很不安全吧!於是我鼓起了八辈子的勇气,走进超商去安慰她。
我和学校里大多数的男生一样,都迷恋着我们学校的校花,号称「冰山美人」的黎卉。
「学姐,你还好吗?」
「你是谁?不要靠近我。」黎卉对我的防备,让我稍感放心,不然在她这种状态下,如果没有点警觉心,是很可怕的。
「学姐我和你是同学校的,我是二年十班的温睿轩。」为了释出善意,我先自我介绍。
「没听过」虽然早就知道学姐不可能认识我,但真正听到时,还是有点失落。喜欢学姐的人都可以从校门口排到後门了,学姐根本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对她有好感的人,况且学姐也不是喜欢交际的人。
正当我还在失落时,学姐站了起来。
「我还要再喝」我看着桌上四、五瓶的啤酒,再喝下去学姐会出事的。
「学姐,你喝多了,我请你家人来接你好不好?」我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她。
「不要」她挥开我的手,结果一个踉跄之下,她跌坐在地上。
「学姐,我扶你起来。」我的手正要伸过去,结果就被她打掉。
「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好不容易才能喜欢一个人,结果你居然骗了我,你是个大烂人,很烂很烂的人。」她边说边大哭,这样的她很令人心疼。
正当我还在犹豫到底该怎麽处理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的人是一位叫庄芊琳的人。
「喂,请问你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黎卉,你有没有要拿书来我家阿?我等你等好久了。」一个女生的声音,看来这个人应该是学姐的好朋友吧!
「不好意思,黎卉学姐喝醉了,请问你能过来一下吗?」电话那头的女生好像愣了一下。
「你是谁?为什麽跟黎卉在一起?她怎麽了?怎麽会喝醉阿?」那个叫芊琳的女生劈头就问了很多问题,害我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是学姐的学弟,二年十班的温睿轩。我刚刚经过超商时,看到她一个人在喝酒,我怕她一个人会有危险,所以就想说过来陪她。」
「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我将超商的位置告诉她後,她就快速的挂上电话。
过了十几分钟後,我看见一个女生急急忙忙的冲进超商,朝着我走来,应该说是朝着学姐走去。
「黎卉,你怎麽喝得那麽醉。」那个女生将学姐扶起来,还替她整理一下仪容跟桌面。
「谢谢你,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然她可能会有危险了。」那个女生整理完後还不忘跟我道谢。
「这是我该做的事,我跟你一起送她回家吧!不然我怕你一个女生没办法把她扛回家。」
「绝对不能让她回家,她妈妈如果看到她这样,她一定会被打得很惨,先把她送到我家好了。」後来我跟那个女生一同把学姐送去她家,那个女生很有礼貌,一路上不断跟我道谢,害我听得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不是什麽好心的人,如果今天喝醉的人不是黎卉学姐的话,我可能连理都不会理她了。我是个自私的人,因为想让学姐对我有点印象,才会出手帮助。
大家都是自私的,天底下没有圣人这种东西,当在牺牲的同时,就已经自私的希望获得更多东西。我牺牲我五年的青春,希望获得的只有她,只盼望她有一天能看向我。
我很喜欢黎卉。
那年,我刚升上国中,黎卉学姐是个国二生,当时黎卉学姐在我们学校就已经很有人气,不过还没到校花这种火红的地步。我喜欢学姐并不完全是因为她的美貌,我和那些外貌协会的人不同,他们爱的是学姐的身体与脸蛋,而不是完整的学姐。
我升上国中没多久後,的确被学姐的模样而迷惑,但真正让我死心塌地喜欢学姐的是这件事。
我刚离开学校没多久,就看到学姐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我就站在离她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几片落叶掉下,配上她的优美姿态,这景象十分唯美。黎卉学姐有一头俏丽短发,以及高挑的身材,她很不爱笑,总是带给人很严肃的感觉,但是追求者还是一大堆。我相信学姐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吧!
有一个像是幼稚园的小屁孩,在路上蹦蹦跳跳、横冲直撞,完全不理会在他後面追赶的姐姐。结果他跑来跑去之下,就这麽在黎卉学姐面前跌倒了。
「小弟弟,你还好吗?」学姐见状,马上蹲下来将小屁孩扶起来。
「脚好痛」小屁孩开始大哭,那高分贝的音量,我想连在对街的人都听得到吧。
「好,不哭不哭,姐姐帮你吹吹,让痛痛都飞走。」学姐对着小屁孩腿上的擦伤吹了几口气。
「就叫你不要乱跑嘛,快点回家啦。」一个差不多三年级的女生匆匆跑来,牵起她弟弟的手。
「妹妹,回家要叫你妈妈帮弟弟擦药喔!不然弟弟会很痛的。」学姐微笑对着女孩说。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女孩开心的牵着弟弟离去。而黎卉学姐带着微笑看着他们姐弟俩的背影,很久很久以後,她才转身走向对街。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学姐笑,不是开怀大笑,而是很轻很柔的那种笑,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我到目前为止,看过数不清的笑脸,但是只有黎卉学姐的笑脸能停留在我心中如此久远,久久无法忘怀,至今想到当时的温柔学姐,我的嘴角还会不自觉上扬,或许这就叫作恋爱吧!一段没有终点的单恋。
过了两天,我在学校里搜索黎卉的身影,但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那天她在超商哭得那麽激动,究竟是为了什麽呢?
「欸,温睿轩,你出运了,校花学姐来找你欸!我都快羡慕死了。」整个班上都在轰动,而我却愣在原地。
「你还不赶快出去」坐我隔壁的同学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我有点别扭的走出教室,这个我朝思暮想的女孩,居然就出现我面前,还来班上找我,真是连作梦都没想到。
「嗨,可爱的小学弟,我是庄芊琳。上次还来不及自我介绍,结果你就走了,很高兴认识你。」是上次赶来超商的女生,原来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啊!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学姐来找我有什麽事吗?」我表达了心中的疑惑。
「这个给你」黎卉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给我。
「为什麽?」
「这是谢礼,谢谢你那天送我回芊琳家。」我居然能收到本校校花送的礼物,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等一下回班上可以好好炫耀一番了。
「谢谢」我露出笑容,接下她手中的礼物。
「那黎卉我们走吧!掰罗,小学弟。」芊琳学姐很热情的跟我说。
芊琳学姐叫黎卉学姐先去前面等她,她则留在原地。
「我想你应该是喜欢黎卉吧?上次在超商时,你对待黎卉的态度异常的温柔,而且你看她的眼神也不太一样,你这种人我看多了。不过我觉得你是个很棒的男生,如果把黎卉交给你,我很放心,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喔!」芊琳学姐拍拍我的肩膀。
「这是我的电话,欢迎你联络我。」芊琳学姐留下她的电话就离开了,剩我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如果芊琳学姐愿意帮助我,当然是件好事。不过,我的心意真的如此轻易就被识破了吗?
我一进教室,就有一群人围过来。
「温睿轩,你也太幸运了吧。」
「你有跟学姐说话吗?」
「学姐送什麽,给我看给我看。」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我与学姐,每个人都眼睛发亮的看着我。
「你不拆礼物吗?」我的好兄弟佑丞询问我。
「对喔,我太过惊讶都忘了有礼物这件事。」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我小心翼翼的拆开学姐送的礼物,而其它同学则是围在我身旁,在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害我顿时都变得紧张了。
我一拆开礼物,发现里头是盒巧克力,但这盒巧克力不是普通的巧克力,而是黎卉学姐最爱的酒心巧克力,我曾经在学姐的脸书上看过。
「这是巧克力吧,看起来挺特别的。」佑丞正准备伸手去拿巧克力,就被我打了一下。
「要吃也是我先吃」我瞪着佑丞。
我拿起巧克力正准备放入口中时,突然瞄到盒子底下有张卡片。
「谢谢你」这是学姐亲手写的卡片,底下还留下学姐的名字。
这个感谢是因为我和芊琳学姐一起送她回家呢?还是因为我对她的感情?既然芊琳学姐都已经发现我深藏已久的情感,那黎卉应该也略知一二了,只是她不愿说出而已。
当天晚上,我打了通电话给芊琳学姐。
如果机会放在眼前不好好把握,它就会消失的,我耗费了五年的时间等待,才等到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啊!
「喂~」芊琳学姐的声音很慵懒。
「学姐好,我是温睿轩。」
「你是今天早上的那个可爱小学弟啊!找我有什麽事吗?难道你想追黎卉了?」我的脸颊一热,顿时语塞。
「我希望学姐能帮我约黎卉学姐出来」好不容易我才把我内心深处的渴望给说出来。
「没问题」芊琳学姐很乾脆的答应。
「你就带她出去玩玩好了,她最近心情好像很差。」
「黎卉学姐怎麽了?」
「我也不清楚,她不愿意跟我说。」芊琳学姐很无奈的说。
「是喔,那就麻烦学姐帮忙了。」我又跟学姐寒暄两句後,才挂上电话。
黎卉学姐心情不好啊,难怪那天会独自一人在喝闷酒。在我神游几分锺时,我的手机震动了。
「黎卉答应了耶!!!她说这个星期六一整天都有空,你要赶快去准备了。」是芊琳学姐传来的讯息,还附赠一个笑脸的贴图。
「谢谢学姐的帮忙。」我拿着手机在心中暗爽,我终於可以跟梦寐以求的黎卉学姐一起出游,真是太棒了!
我在房间里跳上跳下,加上不断的尖叫,後来是老妈的喊叫声,让我逼不得已安静下来。在那之後,我每天都在期待星期六的到来,连上课都变得很不认真,整天都轻飘飘的。
在我苦苦等待之下,我盼望的星期六终於到来了,我一到约定的地点,就看到熟悉的身影,黎卉学姐。
「学姐,你好早到啊。」我走向学姐。
「嗯,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呢?」
「跟着我走吧!」我往前走,而学姐跟在我後面。学姐看起来心情真的不太好,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我如果开启了一个话题,学姐也只是回应个两三句就结束了,气氛真是尴尬。
「到了,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我带学姐到福隆的海边。
「你带我到海边干嘛?」学姐不懂我这麽做的目的。
「我觉得看海能让一个人的心静下来,感觉学姐最近心情不太好,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听的。」我微笑看着学姐,并示意她坐下来。
我们两个坐在沙滩上,不发一语的看着美丽的白色浪花,浪花不断的往海岸拍打,还有阵阵海风朝我们的脸庞吹来,很舒服。
「其实我被劈腿了。」学姐的话清晰的传进我耳中,我震惊的转过头看着学姐,也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就很不相信爱情,可是有个男生用生命证明了他的真心,结果就在我们交往三个月时,他劈腿了,而且对象还是芊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很天真?」学姐的眼里透露着满满的寂寞及酸楚。
「学姐一点都不傻!我觉得学姐是个很好的人,你值得更好的。不过,芊琳学姐不知道她是小三吗?」我记得芊琳学姐在黎卉学姐低落的这阵子,态度并没有异状啊,她对待黎卉学姐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没跟芊琳说我交男友的事,她不知道她介入的是我的感情,所以我根本没办法对她生气。」学姐默默的流下泪。
「别哭了,学姐。」我抹去学姐脸上的泪珠。
「我会一直陪在学姐身边的,不管你遇到什麽事,都能找我诉说。」我望向学姐深邃的眼睛,她的瞳孔里现在只有满满的痛苦。
「谢谢你睿轩,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可以答应我吗?」
「可以」我坚定的看着她。
「不要再喜欢我了,我现在没办法接受任何人的感情。」我愣住了许久,我没想到学姐要拜托我的是这种事。
「我可以等你啊!」我已经等了五年,再等一阵子也没差吧,我心甘情愿。
「再过两天我就会出国,我会到国外游学两年,所以我请你不要再等我了,你值得更好的女孩。」黎卉学姐说完,朝我的脸上轻轻一吻,便起身离开。那个吻很轻很柔,就和她的微笑一样,虽然不是实质的,却能在我心中停留许久。
等我意识过来,我已经泪流满面,这是单恋的结晶,很苦很涩。
你总伪装自己不痛你总笑着逞强
对於爱情害怕触碰放弃挣扎
你看着我眼睛你记着我声音
无畏风雨别忘记还有我站在这里
我只想做你的太阳你的太阳
在你的心里呀在你的心底呀
不管是多远的远方不要害怕我在身旁
<太阳>作词:邱振哲作曲:邱振哲
我永远都会是黎卉学姐的太阳,而她永远是我生命中最闪亮的星,我很高兴我能喜欢上她,就算最後的结果是如此也没关系。
下星期一到学校时,我就得知学姐确定出国的消息,她这次真的消失在我面前了,我相信我一定能再遇到她的,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