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真的有像她自己说的这样洒脱麽?如果真的那麽洒脱,她为何会哭了这一夜?那些泪水,难不成是她做样子来给他看的?
什麽时候,他和她的故事里,不再有眼泪?如何才能讨她开心?
他想再看到她的笑。
萧炀不知道要怎麽讨一个女人的欢心。以他的理解和经验,女人喜欢的东西,都需要钱。
他辞了工作,重操旧业。不过几个小case,已经让他的雇主蜂拥而至。他尽量做的隐秘,但是手脚粗糙,而且只接无关紧要的那些。他不想做的太完美,给那些人留下蛛丝马迹。
他送苏飞衣服,鞋子,化妆品,各种各样的礼物,渴望看到她对他再展露一次那样的微笑。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她开心,她装作开心的样子。但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出她眼神中的那一片阴影。
这个女人怎麽这麽难搞。
苏飞发现,他在开销花度上比之前阔绰了很多。他们唯一的小衣橱已经放不下他新买的衣物。她翻看标签,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她又一次接过他带回来的包装好的礼品盒子,微笑着拉开上面紫色的丝带,以开玩笑的口吻问他:「你抢银行了?」
他轻哼了一声,如果她总是这样不满意,他说不定真的需要去抢一次银行。
「打开看看。」
他紧盯着她的表情。她揭开盖子之後,几乎不可察觉的叹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直接叹到了他的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一支手表,这个月的第三支。不同於第一次的碎钻,也不是第二次的镀金,这一次的水晶表面晶莹剔透,样式简单大方。
「喜欢麽?」
「为什麽要送我这麽多表?」
「不喜欢?」
他拿过来,擡手向地上摔去,哗啦一声,散落一地的水晶碎片。
「你这是干什麽?」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眼神瞥向地上散落的水晶碎片,微皱了眉头。不过问一句而已,就算她不喜欢,也不至於把好好的表摔碎了啊。
他自嘲道:「我忘记了,你在申家自然什麽都见过,他申逸风什麽都肯给你,哪里看得上我这些破烂。」
苏飞皱眉,他这算是什麽意思?乾爹是送过她一些东西。她醒来之後,在自己卧室的橱子里,整齐的排着一橱子的首饰盒子。但她一直觉得那些都不是她的。她醒来之後不久,就跟这个男人走了,她从来没有留恋过申家。她一直相信,下意识的,她是愿意跟着他的。而所谓的乾爹,她醒来之後唯一能记得的人,也只有畏惧。
她和他一起生活了这麽些个日子,已经对他产生了依恋。她有时候甚至想,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也不错。他偶尔的温柔,和掩盖不住的霸道,让她想要亲近,又不敢太亲近。他像把漂亮的匕首,幽幽的散发着阴冷的蓝光,诡异迷人,可是靠太近,只怕利刃难防。
萧炀看着苏飞站在那里,表情从惊讶,到受伤,从疼痛,到漠然,然後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开始收拾那摔坏了的表。他突然有点後悔,刚才的话太不经大脑了。可是他不想再说对不起,心感觉很累,很累,再没有力气和她解释什麽,也没有力气再去猜她要的究竟是什麽。
苏飞看到他黑色的皮鞋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就转身离开。这个骄傲而执拗的男人……为什麽送了之後才问喜不喜欢,就不能送之前就问问她麽?
之後的几日,他都没有回来。苏飞已经习惯了。自从他没了工作之後,经常夜不归宿,但是每天都有外卖店的小弟来送早餐。那个小弟第一次来的时候,颇为鄙视的上下打量她。估计,像她住在这种破地方的人,应该还没有谁有这个闲钱订这麽丰盛的早餐。
没有苏飞的日子,萧炀的生活其实和之前差不太多。纸醉金迷,血雨腥风,独来独往,偶尔做个小case,每天和不同的女人做爱,脑子里想着那个独自在家的小女人,然後忍不住习惯性的每天打电话帮她定餐。
萧炀就是要晾着她,他要看看她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怎麽过,他要让她知道没有他她不行。等他回去,他要她黏着他,求着他,让她也尝尝刻意的讨好却无可得的失落。
但是他想她。他的身体想着她,他的脑子也想着她。他跟别的女人上床叫得是她的名字,有个女孩略表示了不满,就被他折磨得差点儿死去。他想她懵懂无知的孩子一样穿着睡衣在他面前摇晃,他想她羞涩却坚决的推开他的拥抱,他想她的笑,她的眼泪,她吃完蛋糕之後满足的表情,她毫无防备的睡颜。
他像个傻子一样跑到小公寓的下面等着,一等就是一整天。偶尔看她一个人出门上街买菜,披头散发的下楼倒垃圾,看她无聊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他心疼到死去活来,於是发觉自己其实是在折磨自己,苏飞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一点儿事都没有。
他费尽心思把她弄到身边是为了什麽?难道不是为了和她一直好好的生活下去。如今人到了手,怎麽就还是这麽多的麻烦。她就不能乖乖的跟着他,过个顺当点的日子怎麽就这麽难。
他一个人站在装修妥当的新家里,放满了家具,应有尽有,但是却感觉空荡荡的。手里的菸蔓延向上,孤单的一点火光,除此之外,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丝温暖。他突然很怕这种寂寞的感觉,分外的想念苏飞的温度,想念她柔软的身体。
不,这不是他要的,如果没有她,他的心就会想这间屋子一样,只剩下空白和阴冷。
一个阳光明媚天气晴朗的下午,他回来了,仿佛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苏飞没有表现的多开心,但是也没有失望。
她打开了门,像之前那麽多次一样,拿了脱鞋出来叫他换,仿佛他只是早上才出了门,仿佛这些日子的想念和挣扎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这让他很无奈。这个女人,就不能偶尔表现出一点小鸟依人的乖巧麽?
他拉着她的手,招了楼下的机动三轮车,停在一个新建的住宅小区。他打开那套公寓的门,向她展示他们的新居。
苏飞好奇的四处看着。萧炀总算找回来一点感觉,那个在微醺别馆里东摸西瞅的小女人。只是她一开口,还是那麽不合时宜,让人顿时没了兴致:「你到底哪里来的这麽多钱?」
阳光照着门厅里的紫檀木雕,这房子,不但是宽敞而已,简直装修到奢侈。奢侈到,不像是用来住的家,而更像是宾馆。
萧炀气急败坏的把她搂进怀里,轻啄她的脸,「女人不应该考虑那麽多,老得快。」
「可是……」
「可是什麽?」萧炀感觉自己的火气又要窜上来了,这个女人,就天生为了惹他生气而出生的不成,「你不喜欢?」
这个男人,习惯了女人的乖顺。他为你做的,无论你是不是喜欢,是不是需要,都要学会领情,学会微笑着接受。你接受了,他期待的眼神让他像个孩子。你拒绝了,他皱起的眉头能让你从心底里胆寒。
「没有不喜欢。」
苏飞不敢再次忤了他的兴致,说不定他能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况且,她知道他也是在用心帮他们找一个宽敞一点的住处,无论态度如何,出发点是好的。
「只要你喜欢就好。」他松了一口气,语气极其的温柔宠腻。这宠腻让苏飞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担忧,「只是,你这样大张旗鼓的装修,不怕他们找到你?」
原来她是在为他担心。萧炀变了脸色,冷笑一声,「这些事情就让我来担心吧。女人只要负责好好享受生活就是了。」
他垂首轻吻她的唇,「我不会再让我的女人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