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回来了。
拉着行李箱,道别停在巷口的计程车,我走进春水巷,不远处的瓦斯行老旧招牌仍然没换,而斜对面的四十八号门口一样停满机车,仅留下一条需要侧身才能通过的窄小出入口。我叹息着,多久没有因为机车太过密集而感到困扰了呢?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啊?
几乎一整年都在待在地球的另一端工作,原本没出国前还会觉得台湾潮湿又高温,但在真正的雨林生活过後,顿时觉得台湾的天气真的算不上什麽,可以说是清爽又舒适!除了空气品质低落之外,其他的大概都是台湾要来得舒服的多。
终於清开了一条路,我拉着行李箱,缓慢的一阶一阶踏上阶梯,光想到我的目的地是五楼,我不禁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这还真的是有点给他远啊!
这个时间,岚青应该还没睡吧?
除了在上个月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告知我的工作即将结束之外,我并没有给岚青太多确切消息;其中一个原因是连我也无法确定详细的回国日期,另外一个当然就是因为地处偏远,从那里坐飞机回到台湾,至少是二十个小时以上的漫长旅程,所以我搭上飞机一直到落地,再回到位於男友的家,可能已经过了整整一天。
不知道他看到我会是什麽表情?
他,还好吗?在健身房担任教练的工作不知是否顺利?我知道他也有在教社区烹饪课,生活应该过得充实又忙碌。
我身上满是这回出外工作的随身物品,最重要的相机跟各式镜头,还有不可或缺的衣物以及少部分纪念品;这一整年深入丛林拍摄,我的体力其实进步不少,但是要突然这样拖着二十几公斤重的东西走五楼,等到终於来到家门前时,我已经汗流浃背。
拿出钥匙,我打开门,老旧的门锁发出响声,而屋子里亮着日光灯;他想必听见了——就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当下,急切脚步声伴随着弄倒东西的声响一并传出,我猜应该是垃圾桶还是什麽的被打翻。
纱门被拉开,然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他看着我,我们视线交会。双眼与娃娃脸上写满了惊讶、不可置信。然後,他瞬间红了眼眶。
「我回来了。」我也一样感动;这不是受他的情绪感染使然。岚青,我的男友,他就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在相隔了整整十一个月之後,我们终於又重逢了。
***
他帮我把东西拿进屋子之後,有别於第一眼重逢时的深情拥抱,他这一回直接朝我腹部狠狠招呼了一拳!呜……我庆幸着自己还没吃晚餐!
「电话坏了?还是忘记我的号码?我可不记得收到过你回台湾的讯息,不管是文字讯息、电话或是简讯,什麽都好;你觉得我应该要对你所刻意制造的『惊喜』感到痛哭流涕吗?」岚青抓住我的贴身T恤的衣领,紧接着一把环住我的脖子,直接把我压倒在地。
我脸部朝下,双手故意高举着讨饶。「是我不好!是我……虽然我的手机真的到那边没多久後就坏了,而且为了避免麻烦也没再补办……但我确实是没想要给你通电话。」他稍微松开些许力道,「岚青……对不……」趁他放松戒心的一瞬,我伸手抓住他的脚踝往前一拉,在他失去平衡之际,我趁机将他推向他背後的沙发——座位上放着电视遥控器。
「起!」我喊出最後一个字,趁他还来不及恢复平衡之际,我的双手改抓住肩膀,把他整个人压进皮沙发的深处,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但是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我的膝盖跪上沙发坐垫,右手顺着他的肩线滑到他的脖子,以指摩挲着他的下巴。
「我们见面一定要这麽激烈不可吗?」我苦笑的摸着肚子;这家伙肯定在健身房偷练拳击!「特别是在分开十一个月之後。」
「你还记得我们分开多久啊?实际上是第三百三十九天,扣掉今天的话。」左眼底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我的手指被他的泪水濡湿;不知道我是否对他提起过?他无声哭泣的模样很漂亮,很吸引人,也很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虽然长相秀气斯文,但是刚刚挥出的那拳足以证明他并不柔弱。我低下头,亲吻了他的额头;他似乎也厌倦了「以拳交心」,闭上眼,温驯的像一只小猫。顺着他挺直的鼻梁蜿蜒而下,我终於品尝到他温热的唇。
久违了,岚青。我不知道他心里怎麽想,但直到吻了他,我才真正有回家的感觉。他故意不给予太多回应,但鼻息间已经变重了些。
「对不起,岚青……我很想你。」
「我也是,雨樵。」
「好久没有人叫我的中文名字了。」我的名字是纪雨樵。但是在国外工作时,就连跟我一起过去的同事都直接叫我Lewis。
「你……唔……等一下啦。」我想再多偷几个吻,但是当我的脸再次贴近他时,这次他就不客气了,托住下巴把我的脸推开,让我只吻到空气,我乾脆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但是这对力气十足的他来说没有用!他双手托住我的腰,轻易地就把我给推开。
我这次出远门工作,体重大概掉了快十公斤,尤其刚到南美的时候完全水土不服,当地的海鲜可能也不是太乾净,我足足上吐下泻了一个礼拜,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那一个礼拜就让我减了十二公斤;之後随着伙食时好时坏,我的体重也起起伏伏,最後在回来前三天量了一下体重,我现在只剩七十二。
「你身上有汗味,身上也黏黏的,去洗澡,好不好?」
我替他拭去泪水,撑着扶手站起来。「好啊,但是……我想要……」你陪我一起洗。
他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总能在我话还没说出口之前制止。「免谈。你想吃什麽?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虽然我想吃的不是食物,但是有人帮我下厨,我真的也很感动;我很久没尝到他的手艺了。
「嗯,我想吃你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