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隆作响，虽然看不见吴芷薇的表情，但随即却有一滴汗珠不偏不倚的落下，而她则是颤抖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说你要上演偶像剧欺负同学的戏码，也请你选个隐密地点好不好？就在走廊而已还骂得这麽大声，是要多少人听到啊？」江赤月绕过她，悠悠抓紧雪涵的手腕，「早上班上就有一堆人讨论这个话题了，原来是你自己想要藉故装可怜啊哈哈，快半夜了还待在学校，盗用她帐号登入电脑、把自己成绩改低，让凌雪涵变成焦点人物被讨厌。」
「那、那个我可以解释……」芷薇想伸手碰触他，却被回避了，「凌雪涵，这就是你的计谋了是吗？故意让我难堪，让我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来，只因为我害你的这件事？真是够了！」
「让你难堪的永远都是你自己，我只不过把会发生在我身上的错事，原封不动还给你而已。」
她怒吼，握紧双手直至指甲都陷进手掌心「不管我做了多少事、多少努力，明明大家都说我很好啊，为什麽你却不为所动？就像这次，成绩变低的我应该比较委屈吧，应该要来安慰我吧？但你却一整天不和我说话是怎样？明明就是先喜欢你的啊……难道这次又要用你那什麽奇怪的理由来拒绝我了吗，江赤月？每次都是什麽黑咖啡不黑咖啡的，不喜欢你就说啊，别对每个人都很好，这样会、会让人误会好吗……」
他静默却也冷眼的看向她，而那只手没有放掉的打算，这些话似曾相识，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彷佛是从远方娓娓道来的。
是啊，当年筱凡就是这样哭着对他说的，但他却自私的顾了自己，忘记她只是个喜欢上自己的女孩而已，跟其他女孩一样对爱情有憧憬，像悬崖边的玻璃瓶，闪耀夺目却也容易受伤。
但今天是对於吴芷薇的话，不自责一下逢场作秀，有点过意不去呢。
「我是说过啊，因为我只对我感兴趣的女孩会有反应而已，那就是拥有自己特色的黑咖啡，」江赤月垂下眼，「但你说的没错，不喜欢的话我也只能拒绝了。」
「这次的理由又是什麽呢？」芷薇眼眶红了，是对於自己最有自信那部分的羞愧和难过。
外头雨势渐渐变小，伴随着雨滴他缓缓转过头面对雪涵。
「是她。因为啊一开始，我要你变成我的黑咖啡，但你偏偏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冰咖啡，不与人来往冰冻了自己的世界，现在我要说的话你可能会想打我，但我还是要说，」他露齿微笑，「你还是黑咖啡，还是那个最独一无二的女孩，而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雪涵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睁得有多大了吧，足以媲美瞳孔放大片加上修图效果的大，貌似呆滞的神情也让江赤月无奈了下，随後又补上一句：
「等等你该不会不懂我这句话的意思吧？算了我解释一下，啊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拒绝她的意思啦，有点青春偶像剧的概念。」
搞什麽啊，告白也别破坏气氛啊这个白痴。被他们三个硬生生地在心里吐槽，而江赤月仍弯着嘴角单纯的像个小孩一样。
霎时雪涵全身僵硬几秒钟，喜欢？欢喜？喜番？喜欢她？她刚刚到底听到了什麽，还是自己的耳朵曲解所有意思了？
如果说被告白的女孩表情都像雪涵一样恐怖的话，那可能会把告白者吓跑了，她挣脱江赤月的手，眼睛连眨都不眨的笑道：「咦哈哈，真心话大冒险是吗？」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我从没这麽认真说过一句话耶，」他低下头对上她双眸，「好像太正式了对吧，我们换个话题好了，你看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江赤月指着窗外发现外头昏暗的天空就默默把手放下了。
够了，这种尴尬她不想再经历了！下一秒，有个紮着马尾的女孩，就这样以平常都跑不了的速率逃离现场了。
嗯，凌雪涵是逃了没错。
而且她是连逃了两次没错，凌雪涵拍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别慌张。
但回到家侧躺在沙发上後，阖上眼却会出现她们两个期待的眼神彷佛说着「选我吧」的样子。
「等等，又不是在挑菜！」她甩掉脑中的思绪摇摇头，之後叹口气：「确实啊，挑菜还比较简单。」
之前李晨熙要自己好好面对自己的感情，但她完全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怎麽个确认法？
「为什麽是我……他们两个该不会是说好要来整我的吧？」但如果是的话，那麽认真的表情又是怎样？
面对突如其来女主角的消失到是让江赤月有点火，後方已经哭的没声音的吴芷薇绕道他面前，怯怯道：「看吧，今天如果是我就不会……」
「欸，我好像没拜托过你什麽对吧？」
「咦？」
他叹口气，语调悠悠上扬道：「很好我现在拜托你，请滚好吗？一下下就好，用滚的远离我的世界一下下就好了，可以吗？」
吴芷薇面容瞬间惨白，有种被下了封锁令的感觉，她缓缓转身连同昨天那两个女生也一起离开了，从来没有想过结局是这样的她，扯掉手上的手链往前丢，那条曾经她认为很重要的手链尽管不是自己的，也很宝贝很小心翼翼地戴着，如今没必要了。
白色链子就这样以不怎麽完美的抛物线，降落在下一个走廊的交叉口，她想想也觉得可惜有些後悔了，走向前俯身准备捡起时，眼前放大的脸却让她不自觉退後了几步。
「啊！这不是我找了好几个月的手链吗？原来掉在这种地方了喔。」廖妃瑜轻笑，捡起它後把手链扣子扣到最外圈，「咦？芷薇？谢谢你刚刚好心要捡起链子啦！这条手链对我来说很重要呢，欸那就不多说了我先走罗，掰掰。」
「所以我一直守护着那金刚女的手链？呜呜呜……」终於，止不住的难堪爆发了，像瀑布般的泪水从眼眶流出，完全不顾形象了。
A1桌球室。
「我以为你没发现她到底干了什麽事，没想到你观察力还挺好的嘛，小月月。」欧炎风翘着二郎腿，把好不容易从老师那里借来的资料全部看完。
「这是赞美还是拐弯抹角的损我啊？」江赤月冷哼，不过又看了亮一眼，「可是现在该怎麽办啊？」
「你是说你告白得不到回应这件事？」
「不是啦！是那个程式的事情，现在已经知道是谁强制进入系统了，但是要是知道是用那个程式的话，亮不就会被叫去约谈了？是我叫他做的不是他自愿的吧，他这样很无辜耶！」
原本还在写新程式的亮抬头，「本来就是我做的，照实回答啊。」
「那如果问你动机呢？」
「因为好玩，就这样而已。」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麽淡定啊，还是说你把我也供出来……」他半牵强盯着亮。
哗啦！他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充斥着浓浓的咖啡味了，而亮放下空杯子语气淡然，说：
「你够罗，这样事情会越来越麻烦，况且做出这个程式又不犯罪，会让人想骂的也只是拿这东西去做不好事情的人吧？别把我跟她混为一类。」他把杯子丢进垃圾桶里，「总是把不重要的事情放大来看，泼你咖啡只是让你清醒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操心，好吗？」
他指的是凌雪涵。
时钟指向五点半，滴答滴答的声音顿时成为室内的主角，江赤月抽起桌上的卫生纸，擦拭自己的脸回应：「这哪里不重要啊，我是在为好朋友担心耶……是说这杯咖啡虽然不是星巴克的，也是我花了大量的力气从这冲到对面小7买回来的，你就这样拿来泼会被咖啡之神诅咒喔！」
在场的大家莫名被逗笑了，亮和应天海摀着嘴默默看江赤月：「咖啡之神是什麽东西……」
他「嘿嘿」了两声不回应，原本尴尬的气氛也慢慢消失了，从前停滞的时间也慢慢转动着、向前走。
好像很久以前大家也曾聚在一起，因为一个不起眼的事情而开怀大笑。
「对了亮，咖啡杯子是可以回收的喔。」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捡起来？」
「……没有啦我自己捡就好。」
＊
清晨的阳光洒进窗边，明明是假日她却感到莫名其妙的沉重感。
凌妈已经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公司为了策画下周的跨年晚会该如何举行，而雪涵一个人从床上坐起後，随意打扮好就出门买早餐了。
假日的早餐店人源不减，因为就在自家楼下，十分方便。
「一份培根蛋三明治，一杯冰豆浆。」她缓缓开口，另一边的柜台却闹轰轰的不知道在吵什麽。
「就少十块啊！小子，就算是个学生最起码的早餐钱也应该付的出来吧！」收钱的大婶嚷嚷，站在她面前的男生有点不知所措，虽然戴着帽子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从动作可以知道那家伙很慌。
「咦？明明刚刚还在的，我记得我是带四十五元出门的啊……」他低头翻找钱包，脚边的吉他包却被来来往往的人潮给踢倒了，「啊，我的吉他！」
「喂，还没付完钱就想跑了啊，现代年轻人怎麽这样……」大婶叹口气摇摇头，但桌上不知道何时却多出了十元，而凌雪涵的指间把硬币往前推了点。
「我先帮他付，十元对吧？」
男生把吉他包解救回来後，像是看到希望一样不断弯要向雪涵道谢：「谢谢谢谢你啦，放心我绝对找的到钱的你等我一下……」他抬头，对上雪涵的目光，这才发现彼此都很眼熟。
「凌…雪涵？」
「咦？你不是那个欧什麽炎翼的？」
相视而笑後他点点头，抓了抓头发之後不好意思地提起吉他包。
「好久不见了呢，我记得最後一次见面是在夏川那次对吧？」欧炎翼跨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她则静静吃着培根三明治。
「这不是重点吧，你怎麽会在这里？」她撇了吉他包一眼，「要去市中心广场喔？」
「啊哈哈对啊，昨天搭夜车赶回这里，跟一些朋友约了要在广场表演。」哦，所以才会看起来这麽狼……咳，是疲惫。
「昨天在车上的电话里我听炎风说了喔，这几天发生的事，现在这只是我的想法喔，你听听就好，」欧炎翼抬头朝她一笑，「虽然有点对不起天海，但我觉得你其实比较在乎赤月喔。」
「咦？」欧炎风你没事这麽多嘴干什麽！
「他们表演的那次我有在看你的眼神，全神贯注盯着的人是赤月。」
「这、这没什麽吧！他就站在最中央啊……」雪涵低下头，像是要掩饰什麽一样。
「好吧这个说服不了你，那我问你喔，这是炎风要我问的我先说。」他起身转过头淡笑，「当赤月跟吴芷薇说说笑笑时，你会不高兴吗？这是是非题喔，二选一的答案。」
凌雪涵没说话，低下头的脸越来越红，欧炎翼见状便提起吉他包，手伸进口袋里碰巧发现有个硬币卡在里面。
「啊，原来在这里。」他把十元硬币放在雪涵的冰豆浆旁，「看来答案出来罗，我彷佛是做了件好事呢好开心，掰罗。」语毕，他少根筋的蹦蹦跳跳前往市中心的方向，还不时哼唱着自己编的旋律配上随机想到的句子。
「啊啊，Lifeiswon～der～ful～」
看欧炎翼越走越远，雪涵也没说什麽，只是像被开导过後的学生喃喃着「谢谢」。
是啊，是非题最怕选错了呢，二分之一的机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