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智令曲 — 智令曲 四十九章 落鳳哀鳴(二)

「山北有条大路,正取雒城东门;山南有条小路,却取雒城西门:两条路皆可进兵。」

静韬沉吟了一会儿,偎近了苓,低声说道:「与图相符。」

「孝直所言,与张别驾所遗之山川地理图甚为符合。」苓微微勾唇,一脸满意的点着头;此时掌心又有消息,「昨日、主公、分兵、二门」。苓沉吟一会儿,这才明白。「主公,咱们就依昨儿个所商讨的,兵分两路,东西双向齐攻,务要令敌军措手不及。」

刘备颔首,「先生,不如将昨儿个的安排,也与诸位说个分明吧?」

昨儿个的安排?见鬼了!她怎麽会知道昨天师傅跟大伯说了些什麽呢?静韬绞尽脑汁,推算起昨儿个曾写在纸卷上的计策;若是师傅,他会怎生安排呢……

此回入川,全军皆倚仗黄忠、魏延二将之力也。师傅再怎麽没良心,也不至於叫大伯打头阵,跟着将士送死去……山北大路,适合师傅变换阵法,利於大军进兵;山北小路却须仰仗弓术武艺,适合奇策埋伏,自是引少数精兵较为合适。

却说敌军亦有人善伏……此回她们不禁要替庞统挡劫,亦要替刘备挡劫才行。静韬登时明白了,若是庞统,究竟要做何选择!「原来如此……」

「黄忠魏延前锋。黄忠、主公大路,魏延与我小路进兵。」静韬垂下脸面,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进兵安排,简单的全给苓说过一回。

「是,主公。」苓得了静韬提点,心底笃定不少。她自席上起身,面向众人侃侃而谈。「此回行军,黄忠、魏延两位将军为前锋,主公可令黄老将军,并山北大路而行,而我则同魏延将军,循山南小路进兵。」

「军师此计,与昨儿个商讨的有些出入。」刘备亦是起身,朝庞统扬起一掌,「备自幼学习骑射弓艺,多行小路;先生不懂武艺,又善兵略阵法,应行大路才是。」

苓看了看刘备,又将视线瞟向身後的静韬,「主公,咱们坐着说话。」她与刘备坐回席上,朝静韬摊出右手;「大路有兵,主公坐镇」,苓眨着眼,朝刘备拱了拱手,「主公,山北大路定有敌军兵马等候,主公乃一军之将,当坐镇大路,指挥作战,让我走小路……」

「军师……」刘备闻言,心底忧惧不安,还想再劝,但只见庞统向刘备抬起掌来,竟是制止了他开口。

静韬拉了拉她的衣袖,「眼前龙潭虎穴,咱们也要代闯……」她压低声响,布巾底下的朱唇翕动;不经意的抬起眼来,就看见坐在刘备身後的韫卿,一双美眸直勾勾的往她这儿瞧,像是已经注意许久。

莫非给姊姊发现了?静韬心底暗自叫糟,但饶是害怕得很,此回眼神交会,可千万不能露出半点心虚。她顿了顿,自然的移开视线,继续说道:「即刻发兵,莫误吉时。」

「主公。」苓先是拱手赔罪,这才开口,「即使眼前是龙潭虎穴,我也要代主公去闯;主公,时候不早了,请即刻发兵,别误了吉时啊。」

见言语上拗不过庞统,又恐延迟发兵而军心浮动,刘备只得率众出了厅堂,点兵出阵。

日前分守二寨的魏延、黄忠依将令,各率五千兵马,往两条路先行进兵;庞统与刘备随後发兵。两人点齐兵马,庞统与身後那名少年来到座骑身旁,正准备跨上马背时,不料马匹扬了扬蹄,却是欲将马背上的主人甩下身来!

马儿突然发作,饶是苓心下已有准备,仍是显得有些反应不及。整个人遭马匹甩脱,长年练武,是直觉亦是习惯,令她於空中变换身形,以避开要害;但,转了身才惊觉,她现下假扮成庞统,而他哪里会武?她闭了闭眼,登时放松身形,整个人跌到地上去。

「军师!」诸将大骇,连忙上前探视。刘备方上马,听到这声惊呼,是也赶忙过来关心。

关平替他制住马匹;庞统连连称谢,正想接过缰绳,却又给马匹甩开。

「先生何故乘此劣马?」刘备来到庞统身後,指着那匹看起来性格乖戾的马儿。

「我也不知,这马跟了我好些年,从没这麽暴躁过。」苓扬唇苦笑;嘴上这麽说,但心底对这原因可清楚得很。

刘备跃下马匹,将之交与庞统,「备所骑白马,性极温顺,还是让给先生吧;且让备乘此劣马,给先生驯一驯。」他挽起袖子,笑着接过缰绳,俐落的跨坐上马。

苓瞧了那匹健壮的白马一眼,躬身拜谢,「吾深感主公厚恩,万死亦不能报也。」正欲骑上白马,不料身後的静韬突然靠近,扯了扯她。

「咱们等会儿带开兵马前,加件铠甲厚盾,以防万一。」

苓淡淡颔首,跨上马背,顺手要接静韬上马。

静韬微微侧过脸面,果然只见韫卿一人坐在马背上,执着的盯着她们两个看;不愧是姊姊。她微微一笑,方才季姊露出的那点破绽,兴许也只有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她们两个不对劲的姊姊,能够察觉一点蛛丝马迹。

她凝望了韫卿一眼,就有如季苓望着庞统那样……她知道这回又是一条险计;上回运气好,有庞德在身畔照料,只伤了肩膀,可这回……她却是没有把握能够活着回来。

「姊姊……」她收回视线,跟随苓上马;两人乘着白马,而苓依照静韬指示,将兵马带开,准备最後整装,即刻向山南小路进发。

两人火速整装,领着兵马,进入山南小道。

苓与静韬为求得保自身安危,坐镇中军;进入小道後,只见左侧坡度较缓,望之,则见枝条茂密、落叶枯枝,堆叠似雪;时正值秋冬交替之际,而此处落叶甚多,可见夏季时枝叶扶疏茂密景象;右侧亦有树木,但坡度甚陡,居高处向下望之,深不见底。

苓抬头望天,只觉得天色阴暗,而此处偶有几只昏鸦飞过;天气冷寒,两旁皆为险阻,行军於其间,彷佛遭困。「静……这是哪儿?」

两人身穿铜甲护身、手上皆持着盾、坐镇中军……她们能做的都做了,但即便如此,她们所乘白马依然明显,两旁树木茂密,若遇着埋伏,即便插翅亦是难飞啊……静韬浅浅摇头,「你问问有否蜀地士兵知道。」

苓问了先前攻打涪城所降的蜀地将士,其中一人答道:「此处地名落凤坡。」

落凤坡?而凤雏不正是士元叔的道号麽?苓心底打了个突,身下锦鞍白马忽地使将起来,扬蹄嘶喊;只见山坡前一声鼓响,箭若飞蝗,全向她们招呼过来!

果真有埋伏!苓松开缰绳,左手环住静韬腰际,持盾的右手勉强护住要害,她双腿一蹬,脱离马匹;箭矢扑天盖地,白马登时死於乱箭之下。

耳边传来将士嘶喊,但此刻她已无法顾及那些。无暇顾忌身上受了多少箭伤,苓以身护她,抱着静韬,一个起落,随即滚落那深不见底的山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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