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是第一人称文,并且是个鬼故事(?)请慎入~
眼前是一片黑暗,我是醒着,还是睡着?
我不很清楚。
也许我现在正举起了我的手……但我有手吗?
应该是有吧,但我没有感觉到「手」是什麽,只感觉到这里是潻黑一片。
远远地,出现了一个光点,我疑惑地向那「看」去——我应该要向那光点去吗?
不管我是不是要向那光点去,不管我要怎麽「去」,我好像感觉到那光点越来越大,好像离我越来越近。
在我还来不及有什麽特殊的感觉时,那白光就在我的前方炸开,亮得我睁不开眼。
如果我有眼睛的话————
***
那是什麽呢?浅蓝色的是……天花板吗?
天花板?我怎麽会知道什麽是天花板?
忽然眼前的景像黑了又亮、亮了天黑——我该不会是在眨眼睛吧?
好像有刺痛的感觉。
咦?这是我的手吗?
握拳伸掌……
哎唷!怎麽会痛?!
我摸摸自己的脸。
翻身而起,我对面有张空床,旁边的窗子大开,墙边有相连的二张书桌椅,厕所的门半开,传出水声。
这是梦吗?但我不是死了吗?怎麽还会作梦?
「早啊!梅泽,你怎麽醒了?」
在我还理不出头绪时,一名陌生男人从浴室出来,在空床边穿上白色短袖衬衫。
「梅泽」,他在叫我吗?但我不是梅泽啊!
「早……早……」我低头看看——有手有脚。我想,我是「想动」吧,我目光所及的手脚都动了——这真的是我的身体耶!
怎麽回事?我坐在床沿,看对面的陌生人套上蓝背心。那是制服吗?他还配了枪!但……那是什麽制服?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陌生人回头。
「梅泽,你不是说你今天放假要睡晚一点,要我不要叫你,你怎麽现在就醒了?我吵醒你了吗?」
「没……没有!」啊,原来我叫「梅泽」,但……不对啊,我的名字是……
「梅泽,要去吃早餐吗?要不要一起去?」
「好,请等我五分钟!」
吃早餐,对,先去吃饭,说不定是有什麽误会,说不定我根本没有死——
这、这不是我!
浴室里,我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吓得大退一步,同样在镜子里的脸也是布满惊惶。
镜子里的人捏了自己的脸……啊!好痛!
那我真的是「梅泽」了……
洗脸台右边的牙刷和水杯是乾的,我拿来使用,也取来乾毛巾洗脸。
但梳洗後,那张陌生的脸依然在镜子中——我的脸上。
我的脑海混乱不已。
回房中,我看了一下桌历——啊!现在不是2018年!?
***
跟着陌生的室友出房门,门上的牌写着「田中、梅泽」。
他叫我「梅泽」,那他该不会就是……「田……中。」
「嗯?什麽事?」
啊!他真的叫田中!?
跟着田中走,四周的景像是陌生但又熟悉。
要去食堂是走这里吗?好像不太对……「我……我想找岸谷。」
他知道岸谷吗?如果我是「梅泽」,那我所知道的就可能不是事实,那他也应该不会知道岸谷……
「你要找料理长?他应该有上班吧,我们待会儿到食堂就知道啦。」
料理长?他在说谁?是同姓的人吗?
「不,我是说……」
「我先进去了!」
田中这麽说罢,就向一个大开的门奔入。
这……这是食堂?和我印象中的一样,但来时的路线不同。
田中正和一位青年对话。
那青年削薄着短发,长相清秀,他转过头来对我温和地微笑,似乎是个不错的人。
他是谁?他……他向我走来了!?
我不自觉退了一步。
青年来到了我面前——他矮我很多,我低头看他。
「梅泽,先来吃饭吧。料理长等一下就会出来了。」
料理长?怎麽又说「料理长」,我要找的不是料理长。
***
莫名奇妙地跟着去点餐台,心想这是JDG没错,因为身边的每个人穿的背心上都有绣有英文名。
但才过几年就变那麽多吗?食堂的料理长也换了一个同样姓「岸谷」的人?
啊!是高仓,我终於看到一个我认识的人了!
「早,梅泽,要点什麽?」
「A……A餐!」我太激动了,想也没想就脱口喊。
高仓好像被我的大音量吓到,愣了一下才递餐给我。
这时有人拍了我的背,是刚才的田中。
「高仓,这家伙今早就一副没睡醒的怪样子,多给他一片柠檬醒脑吧。」
接来餐食,我尴尬地赶紧找了一张空桌坐下。连高仓都叫我「梅泽」,看来我真的是梅泽……
「嗨!梅泽今天休假真好。你昨天不是说累死了,今天要睡到中午吗?」
一个大嗓门对我问。我不认该他,但依他热情的模样,和我应该极熟,於是我先回:「早安。」
但在我还烦恼着还要回答他什麽答案时,那大嗓门又去向别人打招呼。
「早,池上,你的C餐甜点好像很好吃!」
「早,本木,野田也早。」那叫池上的青年坐在我旁边。
那大嗓门的人,身边还跟了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
那大嗓门的年轻人叫本木。
等那叫「野田」的坐在池上旁边,本木才在第四个位置坐下。
「梅泽,今天有什麽计划?」
「我?!」我呛了一下,慌得不知该回答池上什麽好。「我……我今天……」
这时有一群人从门口进来,带头的是……是石川辅佐官!
我不自觉咧开嘴,差点就要跳起来,但那本木比我还快一拍跳起身。
「队长!我们这边还有空位,请来这里坐!」
队长?本木在叫谁?
***
室管理的石川……不,是队长。
原来石川升官了,也不叫教官,叫「队长」。
哦,跟石川一齐进来的还有西协、三舟、和野田班长等,还多了个不认识的岩濑辅佐官。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大家都在谈笑,我却不知该说什麽,心头有些闷闷的——他们都叫我「梅泽」,但我不是啊,可我又不能否认我不是……
正当我埋头苦吃时,一阵骚动传来,喊的是此起彼落的:「料理长,早!」但我没有意会过来那是在叫谁。
直到旁边的池上轻拍我的肩,我才回过神。
「梅泽,你不是有事要找料理长吗?」
我回头,嘴里的吐司都还没吞下,就看到身後有一袭白衣,再往上看是……
「啊!!」我惊跳起来。
***
有人在拉我,我回神了,但还是望着眼前的白衣男人。
我知道在拉我的人是池上,但他干嘛拉我?
咦?我的视线有些不清楚。我揉了揉眼,才发现一手的水渍,脸上也不太对劲。
池上站了起来,拿餐纸抹我的脸。
「你怎麽了?梅泽,不舒服吗?」
「不、没我……」我哑着乾咳,偏头想看那白衣人,这才发现四周静得诡异,大家都对我行注目礼。
「谢……对不起!」我抓了餐纸就对门口拔腿跑去。
太丢脸了!我怎麽在大庭广众下哭了?!
眼前又模糊一片,我以餐纸乱抹,心头像是被什麽哽到了,刺痛。
「怎麽了?梅泽,有什麽不对吗?」
池上追了来拉住我,我一回头,就看到那人也跟来。
白色的厨师装,不是我印象中的外警制服。头发还是一丝不苟的梳齐,整个人沈稳了很多,脸颊上还多了一道疤……啊!那时我虽然为他挡住了子弹,但他的脸上还是受了伤,满脸的血……
那像是刚才才发生事,但我明白这已是多年前的过往了。
我开口发出的声音,却是低哑的让我自己也认不出来:
「班长,您好,我们该是……很久不见了。」
***
池上疑惑地问我:「梅泽,你在说什麽?」
我没有看他只是一径儿盯着岸谷,只怕是下一秒我又回到那潻黑的闇暗里。
岸谷皱眉不作声,眼中却有种怀疑,好像我说的是什麽不可理解的事。
岸谷从不曾这样对我有过这样的表情,他总是十分照应我,给我十足的安全感。
「班长,我……我不知该怎麽解释,我不是梅泽……我的心不是,我是『松阪』……」
我的话才刚说完,就清楚地听到池上倒抽了一口气,岸谷则是面色一僵。
「梅泽,你还……好吧?」池上迟疑地想碰我,我不理,忍不住激动地向前去抓住岸谷的袖口。「班长!我是松阪!真的!!」
窃窃的私语声钻入我的耳中,但我不管,只在乎岸谷是否信我。
「岸谷,我建议我们到料理长室再谈……这里人太多了。」
池上的提醒,让我发现有一群人在食堂门口向这偷瞧。
「好,你……」
岸谷看向我,却不着痕迹地挣脱了我拉他袖的手,领在前走。
其他人让出了路,我跟着进入了料理长室。
然後,池上站在门外说要离开。
「池上,你不进来?」
岸谷这麽问。
「不,你和他谈吧。」
「我希望你在。」
我从没看过岸谷这麽低姿态。
「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方便在场。」
池上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的让我摸不透。
「也就是你信了他的话?」
「你不也信了?!」
岸谷抹了抹脸,虽然将声音压低,但我还是听得到。
「请你留下。」
岸谷为什麽一定要池上留下,我不明白,但我又有种心头作闷的异感。
关上了门,岸谷拉池上坐在双人沙发,要我坐在单人沙发上。
「梅泽,你说你是『松阪』,请不要开我玩笑。」
「班长!」为什麽不信我!?
「请叫我『料理长』……」岸谷寒着脸。「或『岸谷』。」
「班……岸谷先生,我今早起床後,就是这样了。我为什麽变成了这个身体,我自己也不明白……」岸谷的戒慎让我恐慌。
「别说那些,你说你是『松阪』,有什麽证据?」
岸谷打断我,让我感到受伤。「证据……」我抱头一想,很快起就抬头盯着岸谷的眼。「有一回,室友的家人从乡下来找他,他放假和家人出去玩,我……」
要把这件往事拿出来说,还有池上这个第三者在,虽然别扭,但为了取信岸谷我还是说了。「我因此想到一些事,心情不好,就到屋顶平台去抽菸。然後你来了,想要安慰我……」
「停!」岸谷再次打断我,可见这事他也记得。
「请继续说下去。」一旁池上面色僵硬地插嘴。
我注意到岸谷用着我不明白的紧张态度盯着池上,而池上不理会他,只是直瞪着我。
这样怪异的气氛令我不解,但我还是继续道完。
「你从我背後抱住我,我明白这是您的安慰,但我那时逞强,所以回了你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您无需给我像安慰孩子似的拥抱。』」
我一说罢,池上在这一瞬间脸色发白。
「岸谷先生……」池上怎麽想我没时间探究,我只要知道岸谷相不相信。
岸谷看向我。他深沈的双眸中,也不是生气,也不是高兴,说是怪罪我也不是,说是怀念又不像……
「是这样吧。」
池上又开口,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显然是信了我——虽然我不知道这事和他有什麽相关,可以让他这样面色难看。
「是的。」
岸谷这样答。
「你信我了!岸谷先生!」我终於放下心头大石。
相对於我的开心,岸谷也笑了,却是苦苦的。
「很久不见了,松阪。」
***
「现在怎麽办呢?」
本来面色很差的池上对我扬起微笑,却苦楚若泣,我不明白这其中深意。
我和他并不熟识,为什麽他信了我是松阪,却一副要哭的模样?
「我去请人进来吧。」
岸谷这麽说,我又注意到他拍拍池上肩膀的小动作。
他出去了,留下我与池上相对无言。
莫名的压迫感教我不知该如何缓和气氛,我忽然有种或许我不该承认自己是松阪会比较好的念头。
可能没有一分钟,也可能过了很久,池上一直盯着我,像是要看透我。他的眼神不是凌厉,而是近悲伤。他为何如此我看,我满心疑惑。
终於,门外进来了一群人。
「我要把你的事告诉他们,这是必要的。」
岸谷对我宣告,而不是徵求我的意见。
「好。」我向来不会反对岸谷的话,而且这些人我大多认识。
「队长,刚才我已确认过,虽然他的外表是梅泽,但他其实是松阪,在2017年殉职的『松阪英一』。」
「匡!」一声,我们都闻声看去。是西协打翻了水杯,水渍流淌在茶几面。
「抱歉,抹布放在哪?」西协起身,嘴上虽是这麽问,眼神却凌厉地像要刺死我。
我和西协以前是同事,虽然不是什麽死忠换帖的好兄弟,但也是和睦相处。我不懂他为何对我的出现,如此的……不悦?
池上去了浴室拿抹布给西协擦了桌几後,西协将抹布拿回浴室。
***
「确定了?」
石川问。
「是的。」
岸谷十分地严肃。
「这好像那年圣诞节发生的事一样。」
石川对我微笑,是一种怀念又感伤的笑容。
「松阪,好久不见。」
「谢谢你相信我。」我的眼眶一时热辣。石川是位好同事,从以前就是——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有我这个人。「我很高兴看到你安好。」
「若和那年的圣诞差不多,我们该请加滕来才是。」
从浴室出来的西协,冷冷地出声。
「待会儿和我去健检吧。」
不认识的桥爪医生,如此对我说,但他的脸色好像也不太好。
我再度陷入一头雾水的情况——我的人缘真有那麽差吗?
就见石川播了无线,一会儿就有人冲进来。
这人一见我,双眼就半眯了眯:「啊!梅泽被死灵附身了!不过应该是无害的。」
死灵?这句不太顺耳,但後面那句顺耳多了。
***
在石川为我们互作介绍後,我知道这人姓「加藤」,有灵感,家里是寺院,可能有办法解释我出现的原因。
「松阪前辈,你该知道你现在不该属於这里吧?」
加藤忽然对我来了个直球。
「啊?」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这麽说是冷默了点,但死者与活人本是分属阴阳二界。你现在的出现,不仅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也不合人世的道理。」
「是的,但我不知道这是怎麽回事。」
「那该如何是好?」石川询问加藤。
「松阪得回去他来的地方,才是正道。」
「我会来到这里并不是我想的,我也莫名奇妙啊!」我忍不住有些生气。
「人世间冥冥中自有定数,虽然你没有查觉,但也许这个定数是源自於你的执念。」
加藤直勾勾地看向我。
执念?我会回到这里是我的执念?我茫然。
「找出你的执念,完成它,这样你应该就能回归正途了。」
「我想不出我有什麽执念。」我希望加藤为我指点一二。
「『执念』这种东西,每人都不一样。有些人只是买了乐透但没有对号就死了,结果死不瞑目变怨灵——你以前买过乐透彩吗?」
我摇头。
「好吧,那说个简单点的。有些纯情少女还没有向心仪的对象告白就病死,结果变成地缚灵,你有相同的问题吗?」
「我没有喜欢的女人。」
「那你有……咳……」
加藤话没说完就忽地乾咳,接着拍拍我的背。
「反正可能就是有什麽事还没做就死了,才变成一种执念。前辈,接下来你就自己想想吧。」
听完加藤这些令我们所有人都不解的提示後,石川便开口对西协下命令。
「那今天是梅泽休假所以没关系,若明天事情没有回到正轨,我会下特别任务命令给『梅泽』,这几天他就不用做外警工作了,西协。」
没有时间让我去观察西协的反应,这时加藤又对我补上一句。
「前辈,你最好动作快,不然时间久了对你、对梅泽都不好。尤其是你存在的越久,对梅泽越是大危害。而且你若回不去,我可能就得带你回我家一趟——若要动用到作法,那就是最下策啦!」
***
因为朝会的时间到了,我就跟着大家离开料理长室。
而得到石川特许的我,今天一天都可以在DG里无限制出入,以找出我之所以回到这里的线索。
岸谷没跟我多说什麽,只道了再见,便要我和桥爪医生去医务室作健康检查。
健检很快就作完了,和桥爪医生相处的气氛也好像有点尴尬,所以我便离开了医务室,在DG大楼里乱逛。
漫无目的地乱走,我实在想不出我的「执念」是什麽。
走着走,前面又是食堂了。
进了食堂,没什麽人,大家都去上班。
找了角落空位坐下,我看到岸谷的身影在点餐台和厨房里来去。
看着看,我有些失神。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便有种想哭的冲动,就趴在桌面上。
「要聊聊吗?」
闻声抬头,岸谷已坐在我对面,他递来了一份水果塔。
「请你的。」
「谢谢。」我接过,便拿起来咬一口,尽是怀念的气味。「好像是昨天才吃过这,但对你而言是很久以前的事吧。」
岸谷苦笑对我道。「我曾经想,要是你回来了那该多好,但真的见到你回来,我却反而不知该跟你说什麽。明明……我有一肚子的话想告诉你。」
「我也是,岸谷先生。但您……好冷淡……」
「我承认我有些慌了手脚。」
「因为我的出现太不合乎常理了?」我低笑,改了话题。「这些年您好吗?成家了吗?」
「我不能结婚,但已有相伴一世的伴侣了。」
岸谷对我报以微笑,以乎是想到了另一半。
「你已见过他了,待会儿中午他来用餐,就正式为你介绍。」
是谁?不是室井皋——我一时想不起当年在DG里,我还认识哪些女同事。
「松阪……其实我最想跟你说的是『抱歉』。我每回想起那年你在我怀里断了气,我就恨……恨为何死的是你不是我……」
岸谷低头抬起右手遮住脸,教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不起……」
如此情状的岸谷教我的胸口忽地涌上了一团热块。「不,岸谷先生,我说过的,我甘愿的,至今不变。」
「我……再怎麽抱歉,也无法弥补我的生是你以死交换……」
我摇头。从不怨恨他,为他而死的过去,虽然像是刚才才发生的事,但事情若重来,我还是愿意为他,谁教他是我至念最……最在乎的人。
***
聊完,岸谷回去工作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有股冲动,想脱口对他说出我的心事,但又硬是吞下。
我心中的冲动,就是我的执念吗?
中午倾刻就到,进来用餐的人越来越多,我点了餐,还是坐在角落。
本想若不认识的队员来和我聊怎麽办?我对「梅泽」的事一点儿也不了解,随便还能哈啦一、二句,要是被问深了,要怎麽回话才不会露出马脚?
「我能坐这吗?」
池上坐来我前面。
「好,请坐。」
「今天上午过得如何?找到什麽线索了吗?」
面对池上小声地询问,我摇头:「毫无头绪。」
「你别急,慢慢想。」
池上很友善和我聊没几句,岸谷就来了。他坐到池上身边,搭了搭他的肩,温柔地看着他。
「松阪,我今早和你说的伴侣,就是池上。」
「你说什麽?岸谷?」
相对於池上惊讶的反问,我是呛了一下愣住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上午,他俩之间会有那种奇异的感觉……原来是这样……我的心头一阵痛,一阵热气冲了上来,我急得说了「对不起」,就冲出食堂。
盲目的乱跑,我只想跑到一个地方躲起来。
我不该回来这里的,这里已没有我可以停留的地方——
前头没路了,我靠在角落滑坐在地上。脸埋膝间缩起脚,我的眼泪不听话的涌出来,哽咽的像要喘不过气。
我从没想过岸谷若有了爱人,我能不能接受。但现下我不得不承认,我不能接受都不成,谁教我当初没有告白……不,说那些都没用,就算我告白了还是愿意为岸谷而死,岸谷终究不是我的……
这就是我的执念吗?
***
一张大掌轻轻地抚上我的头顶,我泪眼模糊地抬头一看,是那个教我心痛如绞的人。
而池上站的远远的,怯怯地望着我。
「我……我没有错,但你若轻视我,我还是会难过。」
岸谷说着,利眸锁住我的。我抹了抹泪,对岸谷的话更觉刺痛。
是的,岸谷没有错,当年我没有向他告白,至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过我,所以他现在有了交往的对像也不是错。更何况後来我死了,就算他曾喜欢过我,但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守着已死的我,又怎麽会有错?
这就是岸谷啊!坦荡荡地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怎麽会轻视他?
我向池上招了招手,他靠了过来,我起身拉来他的手和岸谷的手交叠在一起,对着岸谷说出埋在我心底深处的感情。
「我喜欢你,岸谷。」
我望着岸谷,望着他惊讶地微睁的双眸,心想着:结束了,我的执念,我要离开了。最後看着心爱的他,和当初一样,他仍是我留在心中最後一抹影像……
「我同样的爱他,松阪先生……」当池上的话轻轻扬起。
「我也曾经喜欢过你……」加上岸谷的声音也钻进我的耳里。
我回过了神,眨了眨眼,却不明白现在是什麽情形——
奇怪?我怎麽还在这里?!
***
「那我们回去吃饭吧!」
完全不敢看岸谷和池上,我窘得只想找洞钻进去,急忙跑回食堂去吃那未完的午餐。
我的执念不是要向岸谷告白吗?怎麽告白了结果还没「走」?
「别看我,你们也快吃吧。」我埋头扒着我的午餐,感觉得到岸谷和池上紧张的视线停在我身上。
真是够了!我竟信了加藤那家伙,都是他让我以为向岸谷告白就会一切回归正轨,害我出了个那麽大的糗!
用完餐,岸谷和池上回去工作,临走前还不太放心地再三地看了我几眼,看得我只想抱头躲起来。
送走他们,我又去DG大楼里乱逛,但怎麽麽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逛多久後,就想睡得不得了。是因为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所以不适应吗?否则怎麽那麽爱困?但我现在哪有时间睡午觉?我得快点找出我的「执念」啊!
强撑着不回房,但在楼梯间差点跌下楼後,我知道不能再撑,连滚带爬地回到梅泽房里,一沾床就睡瘫了。
***
冥冥的混沌中,好像有一道道的闪光炸开。
不刺,而且是温柔的七彩色。
我想辨明那是什麽,却怎麽也想不出来。
那七彩的光丝代表着是我该要回去我来的地方了吗?还是……
我睁开眼,入眼的是浅蓝色的天花板。
天花板?!
我还没回去!?
豁地一翻身起,入眼的桌上闹钟显示着现在是下午四点。
天啊!我把半天睡掉了!
我急得去浴室梳洗,而洗脸台上的镜中,依然是梅泽的脸。
唉,我跟这姓梅泽的家伙,真的没有半点相关处。容貌不像不用说,身高更是差了快一个头。真要说像,我跟那池上还比较相像些。
那为什麽我会附身在梅泽身上?该不会是因为他的八字轻吧?
丢掉那些乱七八遭的杂念,我向国会的大门去,远远地就看到池上正在门前守岗。
我找了个看得到人的树荫,坐在树下发呆。
也许是发现了我,所以西协来了,站在我面前对我问。
「你是梅泽吗?」
「不,我是松阪。」
「想也是。」
西协点头又问我。
「来这做什麽?」
「来看看过去工作的地方。」
「得了吧,都走了几年了,现在才说要回来看看。」
「你不开心看到我?」我有点不爽快。
「你混乱了很多人的情绪。」
「例如谁?」
「例如岸谷,例如池上,还有加藤、石川、医生……还有我。」
「你?!」
「看到过去同生共死的夥伴『回来』,我会不惊惶吗?」
「我以为你想杀了我。」我想起他在料理长室里的眼神。
「我会这麽没人性?!」
我笑了,摇头。是的,定是我看错了,西协这家伙从以前就是好人。
「池上很认真的工作?」我遥指个方位。
「是的。」
「他胜任队员吧?」
「嗯哼。」
「生在你们这时代真好,石川很照顾你们。」我感觉得到整个警备队和偕团结的气氛。
「若你多活几年也能尝到。」
我失笑。「我的时间早用完了,我并不贪想可以再多活多久。」
「你若没想怎麽会回来?」
西协吐我槽。
「我也不明白。」我一拳捶过去。
***
晚餐时间到了,我进了食堂点了餐後,就被告知进了料理长室。
不了一会儿,池上也进来。
来有别於中午的不自在,现在的相处气氛已经平和了。
「很抱歉,我把中午的场面搞得很尴尬,没有让你消化不良吧?」池上知道我指的是什麽。
「不会。」
「我本以为告白了就能走,没想到没用。那加藤还让我这麽以为,真是,早知道就不说了!我对你们二个真过意不去。」
「别这麽想,这对我们三个人都算是了了一椿心事。」
「为什麽?」
「省得我和岸谷成日猜想你对岸谷安着什麽心。」
池上半开我玩笑。
「你这麽说,不怕我半夜来找你报复?」
我们笑成一堆。
「看来我得跟加藤回家了。」我在脖子上做手刀状一抹,吐舌。「要死二回,有谁比我要倒楣的了?」
看池上被我逗得直笑,我可以了解,他是个可爱又善良的家伙,难怪岸谷喜欢。
***
「要不要看看照片?我拿岸谷的照片给你看,说不定对你有所帮助。」
池上说着去书柜拿了相本坐到我旁边,将相本摊开在我膝上。
第一本的相片,有很多拍摄时间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看到一些认识的人事物,我就向池上解释,有时是他为我解释我没看过的岸谷私人独照。
「啊!这张!」
相片里影像有些黑,看得出是晚上拍的。背景的烟火相当清楚,我和岸谷还有其他同伴们笑得叠成一堆。
「这是那年爱子公主成年礼,御院放烟火庆祝的时候拍的。当时御院附近的灯几乎全关了,从屋顶平台看烟火好清楚。那时的教官很严啊!不过那天大发慈悲准许我们在屋顶开Party,我们都玩疯了,还有录影!」
「还录影?」
「嗯,不知有没有放在档案室里。」
「那我请岸谷下班後去查查。」
看完第一本就翻第二本,但没什麽看头。除了岸谷的脸上多了道疤外,实在都是些很严肃又不有趣的照片。
「怎麽没有你们俩单独的合照?」
「啊?你要看?」
「也就说是有罗?不能给我看吗?」
「我不好意思拿给人看……」
「有什麽关系?喔喔……」面对池上的犹豫,我故意涎着脸。「该不会是有养眼的春宫照,所以你才拿不出来吧?」
池上羞红了脸向我打来。
「才没有!」
池上又去拾了一本来翻开,第一张是台场的三景:女神、长桥、摩天轮。
「这是我们第一次去约会的地点。」
「哈哈!这是什麽?半路认亲?」我指下面那张,一名二岁左右的小女孩抱着岸谷的大腿,二人都吓了一跳往下看。
「那是一个路过的小妹妹突然跑过来,正好被自动定时拍到了。」
接下来的照片里有樱花、有神社,还有温泉。
「这是『国会红枫』嘛!」我记得。
「嗯。」
「每次红枫落下,就有一堆人去检哦!」
「你们当年就有这个『习俗』啦?」
「你们现在还有哦?」
「我们现在还有观光客来参观,就为了要检红枫呢!」
「哈哈哈……」
***
岸谷下班了,听我问了爱子公主的成年烟火录影,便去档案室调带子。
不了一会儿,而岸谷拿了下酒小菜和他自己的晚餐及光碟进来。
果然有。我知道光碟的内容就是一群大男人看烟火、喝酒狂欢,没啥营养,但录影的档名是「恭祝爱子公主殿下成年国庆大典特辑」难怪会被留下来。
拨放了光碟,我们边喝池上准备的啤酒边看。
划破黑夜,烟火还是和印象中的一样很美,尤其是烟火的花样精彩,编排紧凑。
「哇!是kitty!!」
「那是公主最喜欢的的卡通人物。」我为池上解释。「等一下,更厉害要的出来了……就是这个!」
七彩的烟花在天空排成汉字:恭祝爱子殿下成年大庆!
烟火会整整放了四十五分钟,池上边看边哇哇惊叹。
我注意到岸谷看着他,看着我,微笑。
看完了录影,我们将没喝完的一手啤酒拿到屋顶平台去看星星。
今天没月亮,DG的屋顶颇高,坐下来几乎没有光害,所以繁星漫天。
「今天很高兴认识了池上。」我和池上乾杯。
「我也很高兴认识了松阪先生。」
「因为我是个不足为惧的情敌?」
「因为透过了你,我更了解了岸谷的的心。」
「不只心而已,」我大笑。「他还是个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好老婆。」
岸谷没有反驳我的玩笑。
「你伴着他,我很放心。」我对池上微举啤酒罐。
岸谷忽地凑过来亲了池上的颊,我故意大叫:「岸谷!你在炫耀啊!?」
「池上很爱我,我会很幸福。」
「我才不爱你!」池上羞得去推开岸谷。
我吹了声口哨,上前一把将池上搂来:「好!不要爱岸谷,跟我一起吧!」
岸谷做势紧张的将人抢回去。
我捧腹大笑,大着舌头。「我莫名奇妙的来,说不准莫名奇妙的就会走——什麽执念嘛?加藤满嘴胡话——对了,你们有菸吗?难得回来一趟,没哈一根就太可惜了!」
「我去帮你借。」
池上说了就跑。我以为岸谷会追,结果没有。
「池上放心我们二个?」
岸谷笑笑耸肩。
我躺下,眼中只剩满天星光,像当年那般亘古不变。
「你记得的,那年我心情不好,跑上来抽菸。」
「嗯。」
「你不想知道我的心情为什麽不好?」
「我不勉强你说。」
「其实也没什麽,就是强说愁的少年忧郁嘛。」我转头对他乾笑。
岸谷看着我,眼底尽是温柔,却没有了当年那让我一再装作不知的火花。
我叹,心底有些酸,但却不遗憾——我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来了。」
池上来了,递了菸和打火机给我。
「谢谢。」我坐起身,点了菸却没抽。烟雾辽绕,教我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进警备队前,想到第一次识得了岸谷,想到那些年的点滴……
「啊!对了!!」灵光一闪,我大叫跳起来。
「怎麽了?」
岸谷和池上忙不送地问我,我则急着往楼梯拔腿跑去。
「我忘了!我有东西没拿给我弟!」
岸谷和池上在後头追着我,而我不敢停,深怕我一停下,说不定我还没停下,就会「走」了。
方才手上的菸去哪里了我不管,我只是一路奔回梅泽房里,急忙去拉开书桌的大抽屉,小心地将抽屉整个拿下来,蹲着探头入桌下。
岸谷和池上也奔进了连声问我:「你在找什麽?」
「光碟!!」
难怪我会找上梅泽这家伙,因为以前我就睡在这间房,梅泽的桌子我用过。
一个光碟盒立在抽屉後面的小空间,我惊喜地急着要伸手去拿。
「啊!有了!真的还在!这个光碟是我要拿去给我弟……」
我还来不及说完,眼前霎时一片黑暗!
不,我想,连黑暗对我也不算是意义了——如果我真的能「想」的话————
【摘自[GD]执念(第一人称)】
===以下为关於[GD]执念(第一人称)的二三事分隔线===
故事到这里就完了,莫名奇妙的开始,也有些莫名奇妙的结束,因为这是松阪第一人称的「鬼故事」嘛,所以,嘿嘿……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人觉得恐怖才是~^^a
至於结尾的光碟,到底会有什麽「下场」,就不是我要在这里写的了。
它的第三称人称版本之前已贴过了,其後续也就是「岸池Only本~过去、现在、未来~」中的「龙二」一文,谢谢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