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一夜细雪纷飞,回想昨晚兜转在嵌雪岭的冰寒,此刻再放眼四野,实在难以叫人相信,眼前这片寂静的世界,竟与昨日那场风雪重叠在同一块土地上。
起了风的嵌雪岭从来就是副认不清东南西北,冷清寂寥的寒苦模样,仅管它从来不是北朔最寒冷寂寥的属地,但此处的居民碍於自然气候的影响,早将这边界之境荒弃成杳无人迹、炊烟难寻之境。除了领地之主,北朔君定时派兵巡守,西丘的死寂,在寻常百姓心中早成为一种理所当然。
然而这种理所当然,在她心中却不是这麽回事。
因为,她不是一般寻常百姓。
怕是连仅剩的百姓,都因战争在即之故远远地避开了吧……眼望这一片银白,寒灵心想。
「什麽时候了?」轻轻将秋儿捧进帐中的热水拍打上脸,她打点过仪容後问道。
「寅末时分了。」拧了条手巾朝她递去,秋儿应道。
此际,正是月日交替时分。
她接过,俐落拭去脸上的水珠,指腕蓦地轻弹,原来在她掌中的手巾霎时飞回秋儿手上。
「吹号角、击大鼓,唤醒全营士兵,全军校场集合!」
身穿银白战甲、肩披滚金边白狐裘,一双银靴铿然踏地,右手银枪一握,寒灵浑身流泻傲气,带着一副不可侵犯的凛然,迎向金阳与白雪互相辉映的灿烂,昂首在清晨第一道曙光之下。
「将军!」
才跨足点兵台上,原本四下一派的冷清却突然亮了起来。
她猛地回眼,不由瞠目!只见点兵台下各营将士整齐罗列,人人利器在手、目光灼灼,就连一旁巡守的兵士也都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数百把跳跃的红火衬着曙光,照上士兵们身前铠甲,映亮了这一片还显灰暗的初晨,八万兵士的壮阔与豪情,不由得令台上的她感到惊讶与动容!
「将军,各营都已准备妥当,待您一声令下,即可挥军出发!」
年过半百的白发老将在台下向她拱手长揖,她略略一呆,忽闻身边传来一声马鸣,遂才挑唇弯眉,朗声道:
「拿好你们手中的兵器、兜紧你们身上的胄甲,为了我北朔百姓,我们进发『落霞口』!」
银靴一蹬,她轻飘飘地飞往点兵台旁一匹白马的背上,一把拉过缰绳,马儿人立长鸣,四蹄一趿,瞬如离弦之箭般负着背上人儿如流星奔出!
而在那匹白马身後,突地跟上了道棕色的影子。
将士们为她豪情之举鼓舞了气氛,一时群情激动,霎时间人人众口同心、高声呼喊道:
「北朔神将、裂风银枪!北朔神将、裂风银枪!北朔神将、裂风银枪!」
北朔八万将士异口同声,步伐一致的跟在那匹几不见身影的白马之後。
声势浩荡,北朔八万大军,连袂前进『落霞口』。
「小姐你听,大家伙儿都在呼唤你的名号呢!」棕毛马背上的秋儿笑道。
她微微一笑,挑眉侧目,道:
「名号是爹爹的,我呢,只是个名唤寒灵,初出茅芦的将军啊!」手中缰绳再动,寒灵遥遥领先在大军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