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药粒随意散落在书桌上,我漫不经心的拿起三颗可能是退烧效用的药丸,随着温热的开水一饮而下,似乎慢了一步,苦涩的味道开始在嘴里扩散,延伸进喉咙,我盯着墙壁祈祷这讨厌的感觉消失。
38.9度,看了医生也吃了药,甚至小睡了片刻,然而温度却没有下降的迹象,反而伴随着烈日的炙热缓缓上升。
好热。
剧烈的头痛使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显得飘渺,双眼彷佛被盖上了一层薄雾,忍着疼痛我按下了冷气开关,希望沁凉的风能吹散额头的滚烫。
「不去借衣服换也不吹乾头发,就算是炎热的夏天也是会感冒的。很多时候人就是太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的,硬是要等到出现异状才会有所警觉。就快要考试了你知道吗?抵抗力本来就不怎麽好的人还这样,现在得到教训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想起了方才孙蕊在电话里讽刺的长篇大论,似乎早已预料到事情的始末,叮咛着我生病的各种注意事项和必备常识。
叹了口气我无奈的躺回床上,不舒服就要多多休息不要想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浪费体力,孙蕊的话语依然盘旋在耳边,彷佛巧妙的融进了四周的空气,难以抹去。
我翻过身凝视着淡蓝色的天花板,生病对我而言,或许是日常生活中另类的小确幸,不用面对颜小烨的无理取闹,更不必看见世星复杂的神情。
尽管一切是出自於她的真心,然而每当世星视线和我相交时,我总会下意识的别过头。
我很害怕,她在犹疑中瞥见了我的不安,在眼里的流光中捕捉我的恐惧。以世星的个性,她会狠狠的剥开那些淌着鲜血的伤口,忽略了伤者的惨痛,只为了探究伤痕的缘由。
铃声突然想起,轻快的流行乐回荡在房内,我伸手拿起摆放在床头的手机。
「喂?」
「还好吗?」
齐莫磁性的嗓音自萤幕传出,清晰的口吻,一字一句的拨弄着我的心弦。
「恩、没事的。」
「这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才不像没事。」齐莫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甚至能够想像,此刻的他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望着我。「有记得吃药吗?」
「刚刚吃过了。」
「有好好休息吗?」
「在你打来之前一直都有。」
「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了啊!」齐莫爽朗的大笑着,内心深处有一部分的自己渴望碰触他的脸庞,彷佛声音的传送仍然无法填补心灵的空虚。
「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
「我知道。」他说道,轻柔的语调敲打着我的意识,「所以我打电话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吗?」
「一点通!」
语毕,我们无法克制似的放声大笑,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感觉腹部传来阵阵疼痛。我这才发觉,勾起嘴角的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发烧、绝对是发烧的原因,生病的人都比较情绪化,这麽想着我胡乱抓了把卫生纸,大力的擦去眼角的泪珠,抗拒另一个我惧怕的因素。
「社团今天要开会,抱歉没办法去找你了。」我压抑着心头的失落,静静的聆听他未完的话语,「吴世星说她今天会去看你,顺便帮你带功课还有孙蕊整理好的笔记。」
「恩。」
「那、我要挂电话了你好好休息──」
「齐莫。」我坐起身斜倚着水蓝色的墙,冰凉的墙面和高烧的我形成强烈的对比。「我有按照医生的嘱咐乖乖吃药,也有听孙蕊的话好好休息,所以、别担心了。」
纵使说着有事无法过来,但以齐莫的个性,他绝对会尽早处理完事情接着火速奔来。
我就是喜欢如此不直率的他。
「我没事,真的。」
「被揭穿了啊!」齐莫惋惜似的喊着,「在袁凯茜面前,我果然没有可以隐瞒的秘密。」
可是我有。
我们都学不会对彼此坦承,很久以後我才明白,这是我和他之间深不见底的裂痕。
「快去上课啦!这节不是英文课吗?迟到就不好了。」
「恩,拜拜。」
「拜拜。」
最後我挂上电话,再度沉浸在一个人的孤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