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把自己丢掉，这样，你才有资格拯救你所珍惜的一切。」
寻幽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成不变的黑暗，与往常无异，她依旧是独自一人。
若要说不同的，就是那句在遥远的记忆中，那句令她感觉到自己可悲的话，此时此刻就像梦靥一样，不断的在她脑内重覆着。
「把自己丢掉。」重复了一次那段话，寻幽的神色暗了下来，像是悔恨、像是不解，那是没有人能摸透的情绪。
寻幽想，都没有人愿意拯救她，她又为何要牺牲自己拯救别人？为什麽这个世界的定义如此奇妙，难道，她没有拯救人她就罪该万死、她就得被世界唾弃？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这个世界可以不要这麽糟糕，伪善者永远比那些好人以及坏人活得好多了。
「寻幽。」
寻幽回过神，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寅瑟，随口问道：「会议如何？」
「D生气了。」简单明了的四个字，语毕，寅瑟朝对方伸出手，说道：「走吧。」
「去哪？」寻幽有点疑惑，此时她猜想不到寅瑟要做什麽，尽管她心里大概有个底。
「做你该做的事情，例如……」寅瑟撇了眼坚牢里的幻魔，神情冷静、语气冷漠的笑道：「把这个地方毁了。」
这不是玩笑话。寻幽看着对方的神情，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情。
「你不会後悔吗？」寻幽走到对方面前，做了最後的确认。
「你很清楚我的答案。」寅瑟看着眼前有着强大实力的人，能想像若是他不阻止，这是地方会有多惨烈，会看到多少人无辜的死去。
但是，别人的性命，又与他何干？
寻幽撇了寅瑟一眼，没有握住对方的手，迳自迈步往监牢的出口走，离开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背对她的人，留下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
「如果……你想要蔚程活着，就将自己的性命用来护他。」
用命来守护，这是寻幽觉得最蠢、却又是最好的方法。
＊
王宫外，D抬头看着与以往不太相同的天空，总觉得察觉了什麽。闭上双眼，人的感知会比睁开眼睛时还要敏锐，冷冽的空气、血腥的气味、惊恐的声音，这些让他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睁开双眼，映入他眼帘的是卫兵的屍体。没有太多的惊慌，D拿起感应器，向王宫所有人员下令：「确认人民安全。」
没有什麽好怜惜的。
谁敢在他前进的道路里阻挡他，来一个他就杀一个。
「把幻魔歼灭。」
收到了命令，在各地的人员反应都大有不同，有的惊慌、有的疑惑、有的像莫洵一样，冷静却没有动作。
「怎麽了？」白天夜看着莫洵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
「混乱。」应了两个字，莫洵神情还是那样冷静，甚至还开起了玩笑：「你觉不觉得这很像最後一餐？」
「别乱说话。」白天夜难得皱起眉头，似乎真的很不满对方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笑一个吧。」莫洵无奈的摊了摊手，语气十分感叹：「或许，这场混乱过後，意外找到罪魁祸首你就要回去了。」
或许。白天夜听着莫洵的话，心底升起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心情。
见对方不说话，莫洵站起身，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你不要乱跑，我去看看情况。」
白天夜闻言，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他去说不定也只是帮倒忙而已。
可是在对方走远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幻魔说过的话。
「魔生下来，既有两种性别，我与他是相同的、却又不同的个体……他想消灭幻魔，却忘记了自己也是幻魔。」
「莫洵，你会後悔你所做的一切！」
白天夜察觉了什麽，那是他一直没有去注意到的事情。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还快，他下意识的就想跑去追上莫洵，然而，他才刚开门，就看见了方若澄。
白天夜没有说话，应该说他说不出话。他第一次这麽紧张，紧张到不想去管其他事情。
方若澄看着对方与以往不同的神情，也有些讶异，「你怎麽了？」
「……我得去找莫洵。」白天夜不晓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说出这几个字，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害怕，害怕预想的事情成真。
方若澄原本要说些安慰的话，但是她从来没看过白天夜如此担忧，所以什麽话都没有说。
两人之间的沉默没有持续很久，白天夜在稍微平复自己的心情以後，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麽在这？」
「我……」方若澄欲言又止，这让白天夜觉得十分奇怪，不过，他也没时间多加去探讨这个问题。
他正想跟方若澄说他要走了，旁边却传来李悠岚的声音：「天夜。」
白天夜看了看他，还没开口问什麽，李悠岚便抢着道：「快去找莫洵吧。」
这次，白天夜没有再多说，直接走人。
方若澄看了看留下来的人，难得有些警戒的朝对方问道：「你想做什麽？」
「没什麽。」李悠岚撇了方若澄一眼，云淡风轻的解释：「有些事情，他不该知道。」
「他不知道的话，更没有办法救莫洵……」方若澄的语气若有不甘，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麽，带讶异的语气问道：「你要帮寻幽？」
「对。」李悠岚面向对方，摊了摊手，神情丝毫没有一点犹豫，「让寻幽改变一切，我们坐享其成，挺好的吧？」
「你疯了吧！」方若澄皱起眉头，简直不敢置信，「你相信寻幽吗？」
「不信。」李悠岚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不晓得是在嘲讽自己又或者是眼前的方若澄，半晌，他的视线不再往方若澄看去，迈步离开原地。
方若澄依旧站在原地，那场景就像是偶像剧中懦弱的女主没有勇气去追上男主。是，她是没有勇气。
为了李悠岚做出的太多，那时候的自己，是多麽喜欢那个人，现在也是。可是，为什麽她知道李悠岚的决定以後，却没有实际做出阻止的作为？
或许，比起看到李悠岚成为幻魔，她更害怕再也不能见到他。多年之後，她希望自己不会有所後悔，不管对任何事情都一样。
方若澄对自己说，这是最後一次机会，她不能留有遗憾，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犹豫。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跟所有认识她的人说一句：「在深刻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伤害。」
在不知不觉中，她发现好多事情都改变了，那改变让她措手不及，她甚至不晓得能不能承受。
「若澄。」
方若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蔚程，突然什麽话都说不出口。
见状，蔚程叹了口气，问了一句他早就猜到答案的问句：「……你还是想帮李悠岚？」
「……恩。」方若澄应了个单音，虽然语气忧愁，却没有一点犹豫。
「这次，你真的会死。」蔚程的神色平静，但语气却像是压抑什麽般，令人感到心疼。
「那就那样吧。」方若澄扯出一抹苦笑，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对不起……」
蔚程一言不发，仅是望着眼前的家人，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样，尽管他已经没有什麽好去思考的了。
「我不想你死。」半晌，他听见他自己这麽说。
「但我不想悠岚死。」
蔚程闻言，只是转身离去，似乎没有想再与对方多说什麽的意思。若要问他活在世上最悔恨的事情，或许，就是让方若澄接近李悠岚。
一个人就算为了某些人做了在多的努力，终究无法改变命运。
可惜，方若澄却还是执意要去做。可惜，蔚程怎麽样阻止，终点的光景依旧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