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自那之後,众人看待言与末的眼光更加诡异了,或许是对这个人不知何时会拿着一枝自动铅笔抵在自己脖子上而感到恐惧吧?
他大概直到毕业都无法和这些人混熟了吧,不过高二就要再重新编班选组,或许也没那个机会了。
这麽一说,我和言语末开始有互动时就已经下学期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六月了,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了呢……
该选甚麽组呢?第一类组、第二类组,还是第三类组?但在那之前我想我应该先思考的是——
严予未的未来,如同他唱的那样,就要未来。
我想这世界还不至於那麽不争气那麽快就末日,该面对的仍旧无法逃开啊。
※※※
「咦?你说选组吗?」眼前的男孩瞪大了双眼,语气不可思议到令人不可思议。
点了点头,「正是。」我说话的口气还挺平稳的,和言与末差了些疯癫的口吻。
明明知道这家伙是属於第三类组的,那为何还要问呢?
为了甚麽。
「呵呵这是秘密唷!倘若秘密告诉你们那就不叫秘密啦。」
习惯性的翻了个白眼,没有谁能够真正拥有甚麽秘密的,这家伙会这麽说铁定是又要谈些乱七八糟的条件,奇怪的是我也总是会对那些不合情理的条件妥协,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可悲心态吗?
转头看了看默默坐在那儿的吉他男孩,他好像也知道些甚麽,不过似乎不打算破梗。
「老话一句,好好练琴罗,毕竟你真的真的很不愿意看到亲爱的我遭逢不测吧呵呵。」半晌,言与末眯起双眼,一派轻松的开口道。
这话应该是很沉重的呀,为甚麽被他提起了这麽多次我却仍觉得是小事一件?好像他打从心底就不认为我和吉他男孩还有他自己会失败似的。
是信心吗?可是和我的认知有些不大相同。
他给人的信心并没有快要喘不过气的那种窒息感,反而是很轻松的,轻松到让人想上前去吐槽几句的。
好神奇。
「你怎麽一副快要窒息的表情?让我来唱首歌给未未听吧,这是我最近听到的,虽然不算是甚麽新歌,但很吸引我哪。」
……不用说好你也会自动开口吧!连开场白都准备好了咧。
他浅浅的吸了口气,就某方面来说言与末的肺活量是令人羡慕的,奇怪的是这家伙跑不快,也不晓得是不是他故意的……啊咧好像偏离原先主轴了。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赋
那麽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
「丝路。」我和吉他男孩异口同声答道。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赋
那麽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
如果爱情是你的游牧
拥有过是不是该满足
谁带我踏上孤独的丝路追逐你的脚步
谁带我离开孤独的丝路感受你的温度
我将眼泪流成天山上面的湖
让你疲倦时能够紮营停伫
羌笛声胡旋舞为你笑为你哭
爱上你的全部放弃我的全部
爱上了你之後我开始领悟
陪你走了一段最唯美的国度
爱上了你之後我从来不哭
谁是谁的幸福我从来不在乎
谁是谁的旅途我只要你记住
——《梁静茹丝路》
见我们答出正确解答後,他搔搔头,笑了笑。「原来未未跟吉他男孩都听过呀,我们果然合得上拍耶嘿嘿。」
我该感到高兴吗?那吉他男孩也会认同这番话吗?
总觉得自己似乎也在追逐些甚麽,也正因为无法看清它的全貌,才会拚了命的追呀。
※※※
细微的哼唱声从口中传出,不知何时起我也有了这种习惯,虽说称不上是甚麽好习惯,但我并没有想改掉的意思。
走在路上,我假装不经意的观察着四周,有手勾着手黏在一块儿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有坐在轮椅上在马路中央被外劳推得心惊惊的老先生老太太;也有不少刚上完第八节的国中生沿路打打闹闹,不知道为甚麽纵使当时的自己再怎麽认为自己已经很成熟,稍微再长大一点以後回过头来看时,仍会感到嗤之以鼻。
直到死之前都会不断重复这个模式吧。
忽然一台闪着红蓝光的巡逻车往这儿开了过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人刺眼又厌恶。
车子停止在巷口那台以小卡车改装成卖饭团摊子的附近,只见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子下了车,往摊子那儿走去。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随便摆摊哦。」语落,其中一个男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红色单子,在上头写了些甚麽,然後将它撕下,递给那位站在车门附近,面容有些慌张的老先生和老太太。
印象中这家卖饭团的已经在这不少年了,至少从我国中时就有了吧,但我却一次也没有买过,只因为我不喜欢吃饭。
只见他们很努力的要向警察解释,说他们从以前就是靠这个糊口的,希望网开一面甚麽的,一面说,嘴唇也不断的在颤抖着,眼角的鱼尾纹又更深了些。
我似乎能明白为何他俩会那麽努力要求情,毕竟一张罚单几千块,一颗饭团顶多也就三十五,那是要卖多少才能缴清一张红单呢?
明明很想站出来,却又无力那麽做,毕竟他们的确是违规了呀。
两个警察也一脸无奈的看着老人家。「很抱歉,有人检举我们也只能按照规定来行事,这也是为了维护社会秩序。」
眼看是推拖不掉了,老先生和老太太也只好点点头,遗憾的目送着巡逻车驶离。
不对的事就是不对的,无论再怎麽加以解释仍旧是错误的,毫无转圜的余地,是这样吗?总是按照这个模式走的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罪恶感吧?但一旦跳脱了这个框框,却又会十分不安很没安全感。
那麽,那个困住我的框框又是甚麽呢?
在这麽想的同时,我无意中踏出了步伐,一步一步往那台小卡车走去。
我不喜欢吃饭。
我不喜欢吃饭。
我不喜欢吃饭。
但——
「……不好意思,我要一个。」
虽然我不喜欢饭,但也不至於到难以下咽的地步,要是和着每天开着这台车跑来跑去的老先生的苦心,也许多少能够消化些吧。
「我要两个。」
「请给我五个哦谢谢!」
这声音还有说话的语气莫非是——
「吉他男孩?言与末?你们怎麽会在这里?」有些讶异的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个家伙,我的问号马上无节制的不断冒出来。
「路过。」
「我也只是正好经过,本来也想帅气的说些甚麽,谁知道未未你居然抢先一步开了口呵呵。」
……原来我们都是走在同一条路上,观察着相同的事件,也为此做出了同样形式的举动。
「——我深深的相信这一定是缘分哦!」
嗯啊,我似乎有点能理解言与末所提出的缘分说了,那他是不是也能理解我?或是说只是不断的看破我?
啊啊,他是真的相信所谓缘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