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玄嫣乘着霍璟岩的宾利,平安回到了玄家。
一踏上自家大宅前的草皮,她不免开始苦恼:她究竟是要从前门,还是刻意绕至厨房的後门进入大宅?
现在时候已不早,方才进入会场前,恰巧八点多,经之後的落水事件,以及霍璟岩的一番「求婚戏码」,这样算算,时间肯定将近十点,要是让爷爷知道,自己竟然在九点前,还尚未踏入家门的话,那她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思及此,她顺势抬眸,便瞥见二楼爷爷房间的窗户,毫无任何一丝灯光透出,由此可见,爷爷不是已经进入梦乡,便是於客厅坐定,等候她的归来。
算了,反正缩脖子是一刀,伸脖子也是一刀,不如一次来的痛快。
她旋即轻巧地扭开门把,先是将头探入门内,这才发现──
偌大的客厅里,仅残存一盏壁灯,默然散发着专属於它的温煦橘光。
霎时,她这才忆起,父母亲似乎於她出门赴宴前叮嘱过,今晚他们得赴宴,约莫深夜才能回家,而此时的大哥,为了处理英国分公司的问题,已出差两天,至於家里仅存的「生物」,便只有爷爷与管家夫妻俩了。
一见客厅空无一人,玄嫣迅速穿好拖鞋,蹑手蹑脚往着旋转楼梯的方向前进。
就在她自觉一切顺利的同时,却不料,一道低沉浑厚的嗓,蓦然於身後响起:
「等等。」闻言,玄嫣认命地放下正想踏上第一阶阶梯的小脚,定格於原地。
一闻声,她便知道身後人是谁了。
半晌,她这才转过身,望向早已坐在客厅最中央沙发上的白发老人,有些心虚地开口应答:
「爷爷。」虽说他已年过半百,可那眉宇间的傲然正气,却是历经岁月的洗涤後,更加淬砺。
而客厅天花板上最中央的水晶灯,不知何时已被开启,顿时,缕缕明亮光线,刺眼地直叫人睁不开眼。
「怎麽这麽晚才回来?」一见玄嫣心虚的模样,玄缜反倒司空见惯,悠闲地望了她一眼,指向自身眼前右侧的座位,示意她过来坐下。
见状,玄嫣这才放心地笑了出声,蹦跳地踏着轻盈的脚步,坐在玄缜指定的位置上。
她开始俏皮地噘起嘴,撒娇道:
「爷爷别生气啦!」她迅速扫了一眼时钟,这才惊觉原来已经十点十一分了,她连忙陪笑:「我就只是跟湘涵还有婗安叙叙旧,所以才晚些回来了。」语毕,她再度扬起一抹微笑,示意要爷爷别想太多。
闻言,玄缜不免失笑。
这嫣儿,几天前不是才刚跟她们一起去吃饭吗?怎麽两三天不见,就成叙旧了?
半晌,玄缜这才继续开口:
「你真当爷爷年纪大糊涂啊,」听了她那充满破绽的谎言,他不禁摇了摇头,「幸好有人及时把你救起,否则,我可要全宴会的人陪葬!」他霸气一句,丝毫听不出这仅是爷孙们间的玩笑。
此语一落,玄嫣知晓爷爷就算如此认真地说着,也绝非糊涂之辈,她连忙牵起爷爷早已布满皱纹的宽厚手掌,继续发挥从小到大练就的撒娇功力:
「唉呦~爷爷别这样,都是我的不对,」说及此,她下意识地比出发誓的动作,「那我答应你,以後绝不调皮了,好不?」语毕,她再度甜蜜一笑。
一见自己最心爱的孙女,露出如此俏皮的面容,玄缜也不打算追究,随着她笑了出声。
其实,她一点也不意外,爷爷竟会如此迅速地知道这件事,反正一定是陈叔在被霍凡告知一切後,回来禀报给爷爷知道的。
不过,即使被知道了也无妨,至少人还活着,爷爷也绝非如此计较之人,肯定不会介意此事的。
只是,她却不知爷爷竟为了她,特地等了她一整晚尚未阖眼,而且一回到家,便开始兴师问罪。
「就你这撒娇功夫。」玄缜怜爱地抚上玄嫣一头鬒黑,却仍感受到了一丝微湿。
「好嘛爷爷,」她纯真地噘起嘴,开始轻摇着爷爷的掌心,示意他别再生气,「您就别念我了,我耳朵好痛啊~」她立刻装作一副震耳欲聋的痛苦状,惹得玄缜大笑出声。
「好了,」过了半晌,玄缜收起笑容,沉声道:「爷爷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只是下次要小心点,知道吗?」
「嗯。」玄嫣乖顺地颔首,手心更是紧握住玄缜温暖的大掌。
就在她正想开口道别,起身上楼洗澡的同时,玄缜又启唇道:
「听说,」他抬眸望向自己的孙女,表情回复一如往常的严肃,「是霍凡那许久不见的大哥──霍璟岩救你的?」语毕,他便沉静等候她的下文。
闻言,玄嫣的身躯下意识地微震,眼底瞬时闪过一丝惊慌,却又回复至一如既往的平静:
「嗯,」她毫不避讳地承认,「是他救我的没错。」只是她没想到,霍凡竟会连这点消息,也告诉了陈叔,好让他转达给爷爷。
她还以为他根本不会提及,甚至不想提及。
「那他有说了些什麽?」玄缜接着继续问:「还是只是派人送你回来?」
一见玄缜罕见露出焦急神态,玄嫣虽然心底不免诧异,但还是以着平稳的语调应答着:
「没说什麽,」她淡然摇头,选择隐瞒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不愿让爷爷知道霍璟岩对她许下的承诺,「就只是派人送我回家,如此简单而已。」一语落下,玄缜放心地点了点头。
随後,他不忘仔细叮咛着:
「赶紧去洗澡吧,」他指了指玄嫣身上已乾的差不多的黑色晚礼服,「现在天冷,着凉了可不好。」
「遵命!」闻言,玄嫣再度对着爷爷漾起一抹笑,接着起身,在俏皮地向玄缜做出敬礼的动作後,一溜烟地跑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她始终未觉,在她转过身後,玄缜却异常沉静地凝视她的背影,眼底有股说不出来的晦涩。
「果然,」他微叹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