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里看不见犹豫、他的动作有明显迟疑,他心里想的手里做的,兜不在一起。
喉中那一口碧涧明月咽下他思量着要不要对门口探看的娃娃付出关心,答案不管是是与否哪种情形他都得很认真底想好该用什麽面对的表情。
江东招待客人的地方备极繁华也备极无言,不过一线门槛隔离了所有柴桑城中喧嚣动静生人气息,他欣赏这种硬生生将一地嘈杂划出寂寞的风格,某种方面来说其实这种做法也顶像他自己。
他想江东可能不怎麽和其他地方友好,整座迎宾楼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看来看去除了传令差使佣仆洒扫以外全都是静悄悄。来到江东後他很习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给人盯着看,能多学几种面不改色自顾自做事的功夫也真是要多亏江东的外交不好。客人这麽少,在迎宾楼工作的人一定也觉得平常生活很无聊。
诸葛亮其实觉得自己也很无聊,在这儿住下後他只出过两次们、和吴侯与鲁肃有过会谈,过着其他时间没人可以说话的无趣日子。
某些时候他的行动说随便也的确很随便,既然门口探头探脑的男孩一直睁着大眼往他这方向瞧,那就代表说话的机会来了。
诸葛亮走至门边,弯下身,问:「进来坐吗?」
他承认、这种心态叫聊胜於无。
虽然男孩那双滴溜溜底大眼很天真、圆润粉嫩的小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很漂亮、一身的宝蓝色的衣裳整齐乾净看来就是出身好人家,可是诸葛亮还是觉得男还最重要的功用应该在於消磨他该要在这迎宾馆独自醉生梦死的时间,外貌反而没那麽重要。(这时他又得承认,面对一张讨喜的脸总比面对丑脸舒服得多,外表好像也不能说不重要。)
「进去以後,爹爹找得到我吗?」仰头,娃娃操着一口软软的童音反问,全然未察觉诸葛亮的想法。
「你和家人走散了?」他知道迎宾馆附近有个算得上热闹的市集,娃儿的家人被人群冲散那也不无可能。不过这儿非寻常客栈,门口还有卫兵轮班站哨,娃儿就这样站在大门前竟然没有被驱离的理由约是只有「他的出身也不简单」可以解释。摇摇手中羽扇,他声里带点不着痕迹的惋惜。他还没良心泯灭到会做出把人拐了让娃娃家人穷焦急的事,但想用来打发时间的娃娃就这样在自己的良知驱使下远去,还真让他有点小小失落。「我差人送你回家吧,可别让家人担心了。你住哪儿?」
「爹爹说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娃娃没想到自己才逃过一劫,把父亲说过的话一字不漏搬出来回答,奉若圣旨。
「你家的人会寻来倒好,万一找不着呢?」继续说服,多管闲事从来都不是他的长项,但既然男孩瞧着顺眼,偶一为之亦无妨。诸葛亮对今天的自己感到很感动,原来他的良心还有这麽多。理所当然他构不着什麽恶人什麽禽兽的边,可是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良心自己的温情早被新野博望两把火烧个精光半点不剩,没想到今天还能意外掏出一些些残渣供他使用挥霍。
「爹爹一定会来的……」娃娃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小小声底说着,边往大街上人群望去。几番寻不着熟悉人影,澄澈双眸里浮现一丝水气。
他也很顺便往外头望去,视线随意晃个两下又收回。「那在你爹来前,先进来坐吧。这儿的人总不可能把你赶出去,再说你一直站在外头也不安全。」当朝男风鼎盛、世道不稳,贩卖人口的事还怕会少?眼前这就像水和着玉捏出来的娃娃别说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他出身高官显要,都怕要被人口贩子拐去先狠敲他家一笔卖了当娈童转手再赚。好好的一个漂亮娃娃今天还再在和他说话呢,难道隔天就要就哭着被人压在身下操弄?这样想想多不愉快,索性好人装到底,半途而废不合他的原则本性。
「进去的话、会给叔叔添麻烦吗?」娃娃对「安全」二字似乎颇有顾忌,目不转睛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任谁都不忍拒绝的期盼。
……对着那双眼睛,约是只有心若铁石的人才舍得拒绝。
诸葛亮不由自主摇头,下一瞬间才惊觉自己无意识间做了什麽事。他掩去了自己的苦笑,原来自己的良心还剩下很多,虽然本意是要那孩子入内等待亲人,可不自觉顺着对方的意也太过了头,他向来都淡漠如雪、冷静自持,说难听点是没什麽人性,怎今儿个会教一个小娃儿破了他惯常地寒澈?
「叔叔?」
「没事。」他恢复一贯儒雅微笑牵起男孩的手,只是在自己的声里搀了些温度就成温和。「进来吧,等等我差人送你回家。」再不久他得和鲁肃一同前往周瑜府邸,见见那所谓江东砥柱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国事为先,送娃儿回家的事,很抱歉,再等等。
「叔叔会很忙吗?」
「现在不会,怎麽了?」除了偶与江东群臣耍耍嘴皮、对孙权动之以情说之以利……等的,他在江东也不算忙,顶多是脑袋动得勤了点。想到等会儿要见那传闻中绝非易与之辈的周郎,也许和周瑜的会面,才是他来到江东後真正需要「严阵以待」的时刻。(希望那周郎,不会让他失望)
「……爹爹一直都很忙,很久才会回家……」娃娃扁了扁嘴,就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要是爹爹又很快走了怎麽办?」
「不会的,别哭……」诸葛亮简直要叹息了。并不了解那是如何的一种情感,可这样天真的孺慕之情多让人羡慕,连他这外人瞧着都要不舍(良心过剩就过剩吧,反正他今天是认栽了。),想必娃娃的父亲每要离家时也是依依吧。
朝门外望去,他下意识替娃娃找着亲人(再不来他都要让那孩子弄得不再像自己了。)──哪怕是他压根不知道对方长相──那一瞥,霎时间、在眼中,映出了某个人的身影。
他见到那人无比心焦,寻找着、像是丢失了什麽珍爱之物。
「娃儿,那人……」几可以预见娃娃长大後的面容,果然有怎样的双亲就有怎样的孩子,青出於蓝在这父子两人身上顶不适用,毕竟那位爹爹的皮相也不见得会比孩子安全到哪里去,反而更危险几分。他脑里想着这般垃圾念头,指尖引着娃娃看去,「是你爹吗?」
转头一看,娃娃立即给了他解答。「爹爹!」
着那人远远的,听到了娃娃的呼唤,一双写满焦虑的墨色瞳眸往这儿望来。
娃娃挣开了他的手往父亲的方向跑去,那人动作也极快,三两步就到了迎宾楼门前,恰好接住了娃娃扑上的势子。
真是感人的父子相逢啊……
诸葛亮在一旁悠闲底想着,手中羽扇习惯性地摇了摇。
「循儿是自己走到这儿来的吗?有没有遇到什麽事?」将孩子抱在怀中,那人轻声问着。
「没有,叔叔才说要请人送循儿回家,爹爹就找到循儿了。」他亲热地蹭蹭父亲的脸,才指着诸葛亮说。
扬起一抹灿烂微笑,他转向诸葛亮。「多谢您照顾这孩子。」
「不会,娃儿瞧着顺眼,在下也就不小心多事了。」初看到娃娃,还以为是神似母亲才会生得像个好漂亮的女孩儿,原来是像父亲。撇去太过惊艳的容貌不谈,那人就这样闯进迎宾楼而无人拦阻,这代表着他是个不小的官?
「循儿,有没有向叔叔说谢谢呢?」
「谢谢叔叔。」娃娃就赖在父亲怀里不肯动了,可嫩嫩软软地嗓音听起来还是很受用。
「不客气。」他摸摸娃娃的头,笑道,日行一善果然是对的。
「您就住这儿吗?改日……」迎宾馆招待外客,现有谁会是来到江东为吴主座上客的人?就印象所及,应有刘备的使臣……除此之外,还会有谁?
「毋需登门道谢,在下也不晓得还会在江东停留多久。」
「您若初来江东,是该多留些时日的。」轻轻抚着孩儿,他眉眼尽是柔和,「不管先生会留多久,近几日若有空,公瑾必登门道谢。」
「您太客气了……」诸葛亮为那人某一句话透出的讯息眯起了眼。以美玉为名或是字并不是太少见的事,但在这节骨眼,是否太凑巧了点?可眼前这人啊……如此温软如水的性子总该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适宜些,要说像个手握军权重兵的将军也太勉强了。
「应该的。那麽,在下告辞了。」再寒暄几句周瑜表示离去之意,晚些还得和刘备使臣见上一见呢,不知引人的鲁肃这会儿是不是在自己的府邸前拍门了?
身後嘈杂脚步声传来,正巧停在周瑜後头。还来不及转身他肩便被人搭上,「公瑾?你怎麽在这里?」
「……子敬。」在这儿见到鲁肃,他并不意外。
「鲁叔叔。」周循攀住父亲颈项探出头来叫人,声里带上了倦意。
「循儿也在?你谈事带孩子出门做什麽?」让个孩子听天下国家的纷乱,这样好吗?
「子敬先生,这位莫非……便是周将军?」诸葛亮站出一步,用语气和动作夸饰自己的讶异。他也的确真的很讶异,名动天下的周郎,竟然是……咳,这样的美人?!(於此同时,他望见周瑜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你们不识得?那方才在讲些什麽?」他还以为周瑜和诸葛亮先一步见面谈论两家联合之事,不然这两人凑在一起还能做什麽?
「循儿走失,打扰到这位先生。」那些繁琐的礼节往来也不用多说,周瑜挑出重点回应鲁肃的问题。「子敬是为了等会儿的会商来请诸葛先生的吗?」
「是啊,既然你人已经在这儿了,不如……」
「不好。」诸葛亮唇静抿,否决此等提议,「折腾了这一下,周将军的公子也累了。既然时间未至,还是让周将军带小公子回府休息吧。」他看得太透,於那乌眸里对亲情骨血的关怀。同样周瑜也在不经意底回眸里,将他此举真正意涵看清。
「也对,是该把循儿先安置好。」瞧趴在父亲肩头的周循一脸倦意的模样,鲁肃也不好让周瑜带着孩子在这边折腾,毕竟这事儿谈下来,也非一时半刻可以结束。
他的语气依然维持着面对爱子时的温和,朝两人微一躬身。「半个时辰後,公瑾在府上恭候两位大驾。」
§
周府的庭院似是刻意经过妆点。
四时轮替开放的花儿就像随时等着绝世佳人采撷一般,芳华轻绽。除那姿态婀娜底花儿,庭园内也有着古柏劲松,中和了满园的娇艳。
休憩的凉亭以大片平石代替桌案功用,已经有好些年的时间,只有一个人会在这儿月下迎风独饮。
氤氲茶雾在眼前浮动,为他斟茶的人,有一双线条非常优雅的手。
「劳周将军亲自动手,这怎麽好意思……」他没想过身为江东重臣的男人,会纡尊降贵为客人倒茶。
「不要紧,诸葛先生毋须在意。」
「是啊是啊,反正只有品茶的时候才能劳动周郎大驾,孔明你不用跟他客气,他很习惯帮人倒茶!」鲁肃在一旁调侃着,平常周瑜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能坐就绝不站、能躺就绝不坐,没看过有人比他还懒!除了正经事,约是只有弹琴品茗才能让周大少爷勉强动一动罢。
「什麽习惯帮人倒茶?子敬说这话可严重了,能让我亲自动手的人并不多啊。」他将茶盏推出的动作几乎察觉不出力道,盏托与石面发出微微撞击後稳稳停在鲁肃面前,未泼溅洒出半滴茶水。
「谈正事吧,子敬你总不会是专程来与我斗嘴的,是吗?」不想多耗时间,周瑜制止鲁肃继续漫扯下去。
该要见好就收,鲁肃清咳了下,道:「现在介绍是有些多余……但还是为你们俩正式引见一下,这位是诸葛亮,刘皇叔此次为联合一事派来的使者,也是子瑜的胞弟。」
「久闻卧龙大名。」
「哪里,江东周郎的名气亦不遑多让。」客套再客套,即便早早知道对方是谁,礼节还是极必要。
「方才……多谢您照顾小儿。」简略招呼过後,周瑜转向鲁肃,单刀直入:「吴侯现在,如何决断呢?」
「倾向联合,但不少人主张降曹,尤以张公为最,力劝主公勿抗曹操。」
「哦……」沈吟了声,周瑜表示理解。鲁肃也没有急着要周瑜表态,虽说周瑜目前动向未明,以两人多年交情他大概也猜得出周瑜如何想。(江东三代的基业,断是不可能拱手让人的。)
「既然如此,也就别玩那些迂回的文字游戏了罢。」他转向一旁默然不语的清俊男子,「诸葛先生,为您来此的目的,请给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只要,足以说服他?理由可以有千百种、也可以仅仅只有一个。周瑜,想听哪一种?
略顿衣袖,诸葛亮思绪转了几转,以最简单的话语回应:「合则可存、分则必亡。」
「我看不见……」周瑜微微蹙眉,指尖划过石台。「『合』的必要。」纵使刘备的残余兵力足用,他也不认为那个狡诈的男人会出兵襄助江东。
刘备自保仍不及,何况出战对抗大军压境的曹操?他是决意抗曹的,但同盟刘备此事以现况看来,似乎是多此一举。既刘备无法给予江东任何助益——若真与曹操开战——那联合有何用?
「是有必要的,周将军。」他没有痛陈利害,只是勾起一抹笑,「免於腹背受敌,不就是『合』之必要吗?」那笑温雅,可口中吞吐底冷意不到眸底,瞳仁里写的是淡漠静谧、无心无情。
乍闻。
眯细了眼,周瑜直往他看来。那眸光,噬血深沈。「……好理由。」
「公瑾,那麽你的决定是?」诸葛亮的简洁、与周瑜的冷淡都超乎了鲁肃的预期,他不着痕迹掩去意料之外的表情,好整以暇底啜饮上等好茶。短短往来几句他俩已斗上一回,想必周瑜多少也感觉这年轻人不简单。
「诸葛先生说了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自然,我是同意联合的。」
「多谢周将军成全。」
「诸葛先生该谢的,是您自己。」诸葛亮的态度出乎他意料之外,一句话便切重要害没有多余答辩。即便江东能够独立抗曹,在那同时却也无法分神顾及另地。合则为友、分则成敌,要麽,是两造俱存,否则便是两败俱伤?拿这点来威胁,真不知该说是高招还是其他。
不可小看啊,这个人。
明明有着温和无害的美丽外表,却是淡淡底说出覆国灭城的血腥。他身姿皎白剔透,孕着一道冰雪练就的璀璨鲜明,太过纯粹太过空灵,当不惹尘埃。
……但也是这般底出尘绝世,才让那不带半点血腥的话语一字一辞听来都备觉残酷。
诸葛亮──周瑜默默想着──除却骨子里的极寒极冷,这人像是一切皆空。这种人、加上那般绝世资质,若不经世则必成灾祸。
鲁肃的目光投向沈默不语的两人,而周瑜与诸葛亮的动作倒是很类似地拿起茶盏;一人眸清唇冷,什麽表情也没有底饮下失却热气的冷茶、另一人指尖将白瓷制的杯在盏托上转了半回,又轻轻把茶放回桌面。
「冷了?」瞧周瑜那举动,就知道杯中的茶已不若初时的温度。
「嗯。」他应的声很低很低。他从前是不会在意这些事的,茶冷热各有其滋味,而他总是细细品着,而後饮下。几年前他的习惯改变了,总是在他耳畔叮嘱的妩媚柔婉消失後,他不再喝冷茶。
没再顺着那回答说下去,鲁肃知道虽然周瑜在某些事可以淡淡微笑与人讲个一两句,但不代表可以深入去提,所以他换了个说话的方向以免让周瑜触景伤情。。
「公瑾,见过主公了吗?」周瑜才回到柴桑两日,在这麽急迫的时间里头,周瑜何时与孙权达成共识?
「两日後一早。」
「会不会太赶?那时不就是要决定和战与否了吗?!」什麽也不准备,未免有失轻率!
「不会,难道这不是子敬要主公召回我的目的?」这是他之於江东的价值,以战扞卫现有的一切。不会有卑屈求荣的情况,他周公瑾代表的就是当年讨逆将军孙策争夺天下的意志!
鲁肃瞬间无言。他的确坚信周瑜会以不容置疑的气势镇压群臣怯懦底降曹主张,可不同孙权参商,这样真的好吗?
「毋须担心,子敬。」他明白的,关於鲁肃的担忧。「至少到明天以前……什麽都不用担心。」
「周将军既已同意两家联合之事,那麽在下也该告辞……」很快,周瑜议事的速度,很快。原本他以为会耗去整个下午,但算上泡茶与闲话的时间,大概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
不过,他有些疑惑。
方才仅以为周瑜会是个偶遇也便没十分注意,周瑜说话的方式啊,听着听着,他讶於周瑜开口时底流转轻盈。他以雅言用於公事对谈,可一字一辞再再都带上点吴语绸缎滑腻底质感。
如此声调是极适周瑜这人的外貌的,但怎宜用来谈兵说剑?要有震撼他人的说服力,怕是太勉强了。这般语调,说不定连在和人吵架时都像唱歌一样好听呢。
「小少爷,将军在议事,您别过去呀!」回廊上传来侍女刻意压低的阻止声,周瑜回头瞧见周循站在廊下顿住了脚步,满脸期待地往亭子的方向看来。
「循儿,可以过来了。」既然话题到此结束,那麽让孩子靠近也无所谓。
周循笑开了一张红嫩脸蛋用着自己最快的速度跑来扑上父亲的背,「爹爹的工作做完了吗?」
「是啊,循儿怎麽没多睡一会儿?」拎小鸡似的把周循抓来身前,周瑜随口问问,把孩儿转向诸葛亮的方向:「这是诸葛叔叔,记得吗?」
「记得,诸葛叔叔是早上的叔叔。」双手扶在石桌边(手中还抓了父亲几缕发丝)、小小的头颅整颗搁在石桌上头,他朝曾对自己释出善意的诸葛亮笑得很甜。「爹爹,诸葛叔叔和有时候会来我们家的诸葛叔叔有关系吗?」
「循儿的反应真快,马上就想到子瑜了。」鲁肃在一旁惊异道。
「当然,他是我儿子啊!」
「循儿唤我亮叔叔吧,我是你知道的那位诸葛叔叔的弟弟。」他笑了笑,替周瑜回答。
「亮叔叔要走了吗?」童稚的嗓音天真无邪,全然不知父执辈议论的过程中,决定了多少生命起落。他只是看着诸葛亮振衣起身,然後,问。
「是啊,因为工作做完了。」
「子敬和诸葛先生一同离开吗?」抱着孩儿站起,周瑜顺道问了鲁肃。
「是啊、把时间留给你们一家人相聚喔!再不走我怕会被你家那泼辣的女娃赶出门呢。」
「讲的真是夸张……」他家的女儿只是早熟,才不是泼辣呢。
挥挥手阻断周瑜的牢骚,「不用送了,我知道怎麽走出去!」
「我没要送你,大门在哪边你清楚得很。」没好气地说,周瑜只差没把鲁肃踢出大门。但他还是送两人至门口,淡淡笑道:「两日後,议事堂上见。」
「在下会期待着看周将军如何说服江东群臣。」那是冰晶的声音,平静,而且冷漠。
周瑜仅是半勾唇角,回他不知是自信还是嘲讽底一笑,而後软软童音帮他接下最後的招呼:「亮叔叔再见~」
「……再见。」周瑜的笑是对着孩子的,温柔到他觉得有些刺目的程度;周循的笑是对着他的,更是天真到……非常有杀伤力。(他忽然有些头晕,心想一定是水土不服)
「请慢走。」淡淡抛下一句,周瑜回身入户,身後长发摆荡一弧飘逸。
诸葛亮看到了,不属於武将该有的发丝婉转。
……那人的发,很长。
而後他想到那人的声。(温和婉转)
……他开始期待,两天後,周瑜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