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搬出住十几年屏东的家。从小有一个愿望-跟好朋友同住。不过愿望只算实现一半,因为我是跟在球队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婉芬同住。期许她将来会是好朋友,我也就一了心愿啦!
没有一丝离家的恐惧,我兴奋地想像自己是个野小孩四处撒野,没有大人的家,就是乐园。
会选择搬出来实在是舟车劳顿;放学後每天练球到六点,再匆匆赶火车回到家都八点多了;隔天一早要坐六点初的火车,实在太累人了。
为了读书和练球方便,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离家跟别人合住一间房间。
这是一栋三楼透天厝,隔壁栋也相通,基本上跟家里的格局差不多,可是会觉得很空荡。因为平常只有我们和房东婉芬的表哥住同栋,他租给我们的房间蛮大间的,两个人住措措有余。
附给我们的家具只有简单的几样:很简单的大竹蓆成了我们的床,摆了两个书桌,一种是有抽屉的办公铁桌,另一种则是常用来让人家摆供品的中型木桌。想当然後到的我,理所当然的享用它。再加上一木制有两个抽屉的衣橱,幸好我带来的衣服并不多,我们一起用的空间还留有位置。
房子透着冷冷的感觉,没有多余的摆设。客厅摆设只看到很多有关於军队的奖牌,我猜想婉芬表哥应该是军人。
他理着小平头、戴全框银色眼镜,穿一条军用短裤,是个不苟言笑、安静的人。其实搬来这里有一个礼拜了,遇到的机会并不多,我们总是用点头带过,没有任何言语。
我的室友婉芬,球队认识的同年级,已经相处一个多月了。不用急於一时的了解,我想以後我们会熟到烂掉,话说同床的室友能不熟吗?丑陋的习惯会一一披露,我等着看。
她轮廓很分明,皮肤黑,身高快170,散在肩的长发。在我看来很清秀没错,不过越看越觉得她像从戏台里走出来的歌仔戏武生,这样的形容很贴切,贴切到别人阻止她打我。
她是很好相处的人,住在一起某方面异常合得来:好个陋习我们都不爱乾净,婉芬老是要我整理我的桌子,但她自己除了桌子以外都很乱。
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一晚,她的衣篮造就了一座小山,房间里的一大奇观,崩塌是迟早的事。她给我合理的藉口-她用手洗,要累积一定的程度才会洗。其实我们的东西并不多,但房间却只有一个乱字形容。
我们的相似点不仅仅这样,同一科系不同班,课业彼此也可以互相交流。终於有个好优点说的出口,但多数以坏居多。
离家第一个夜晚挺顺利的,还以为睡在异地会失眠,极意外地睡得很香甜,一点也没有想到住了十几年的家。十几年就这样匆匆而过,家在遥远的一方,我抛在脑後。
我徜徉睡梦中,突然一阵闹钟响,我睡眼惺忪地想要伸手拿我的手机,仔细想想不对阿,这不是我的闹钟阿?我看了看旁边,婉芬正睁大眼睛看着我,害我没了魂魄又睡意全消。
我难得起床气怒视她:「干嘛这样看着我?闹钟响了还不按掉。」
「我叫你起床阿!我可不想等你喔!」她没有表情的回答。
「是怎样?我又没叫你叫我。请你赶快把叫我的闹钟按掉,好吗?全世界都要被吵醒了!」我怒气冲冲说,还赏给她一个大白眼。
「以後的日子就是这样阿!你要提早习惯,早睡早起身体好阿!你要感谢有我这样的室友。」婉芬骄傲无比的神情射向我,头头是道地说。
「那你赶快起来,我好感激你喔!早上就给我一肚子气。」我无奈地闭上眼说。
「谢谢!别那麽抬举我!」她起身走向了厕所。等听到关上门的声响,我心里不停地咒骂,把所有我会的脏话全都骂了一遍,还不痛快。
早晨的冷风灌入脑门,我骑在婉芬脚踏车的後面,不禁有一股怨气无处发。她的背早已插满我的暗箭,现在谁都没办法帮你拔出,我得意的冷笑。
街上还没两三只小猫,太阳也还没出来,我怎麽会出来?我在心中不停地嘀咕。
婉芬停在一家素食早餐店买早餐,她从小家里吃素,是因为哪一个宗教我忘了,也不必想起。我跟随她外带了一样的早餐,懒得去其他地方买,更何况偶尔吃吃素食也不错,不用等初一十五之类的。
进入了教室,我惊讶於我是第二个人到的,第一个总是拿钥匙的同学。在班上我还没认识几个同学,我很慢热又内向,除非有人跟我讲话,否则我很少主动去跟人家讲话。
我不起眼又低调,没有人会注意到我这号人物。留着一头短发,细细单眼皮。而我仅存唯一能骄傲的一点,是皮肤倒是挺白的。话不多地看着班上发生的一切,无聊时就睡觉。
上课钟响了,我不情愿的从课桌温柔乡暂时离开。
老师一上台劈头就问我们:「分组分好了没阿?下堂课我就要看到名单喔!」,突然一个声音细细地从耳朵旁飘来,我转头找寻着音源。
「那个郁橙同学!你分好组了吗?」我隔壁同学用气音问我。
「还没有喔!」我摇摇头地说。
「那你跟我们同一组好不好?」她说。我笑笑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也依样画葫芦的回应。
这个同学叫子枫,个性很开朗又健谈,我跟她很聊得来。头很大,脑袋里总装载一堆新奇的小点子,但她其实有一颗早熟的心。生长在单亲家庭与母亲相依为命,她总是带着微笑面对他人。
她是我在班上第一个要好的同学,也是我这样生活下来第一个懂得倾听我说话的人,甚至听我说完会给我意见。第一个懂得我的人,我特别珍惜这段友情。
从小我也是一个早熟敏感的人。我的家庭算美满,但因为我周边的朋友不是单亲就是家里有些问题,我对於朋友的家庭很感同身受。我倾听他们内心的问题,并给与我的意见,我很乐意能帮上那一点忙。渐渐的我习惯倾听而不再开口,我觉得我无需讲,因为比起他们我幸福太多,却忘了自己也需要一个倾听我的人,就算只是一个小小出口,都足以让我的世界有些许不一样。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倾听的人,听你说。尽管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烦恼,出口是必要的。
终於熬到放学,脑袋都熬出汁了,一听到下课钟响,人就活过来。放学後的练球是最让我开心的事,课业的繁重还有它替我提神。
我下了阶梯眺望左前方,已经有人背着球袋走过操场跑道。我加快脚步往前,手提装有球衣球裤的运动小提袋,等等准备换上一身轻便的我。
坐在灰色阶梯铁椅上,正戴上护膝的学姊小蓝跟我打招呼。
「来的很准时喔!赶快换衣服等等就要热身了喔!」
「好的,我现在要去换了。」我点点头说道。
走向前方体育室旁边的厕所,门关上代表已有人在里头了。我只好在门边等待,闻着游泳池传来的消毒水味道,依稀还听到有人在拍打水的声音。厕所里似乎有动静,传来马桶的冲水声。
门咯一声开了,是跟我同年的阿桦,长得瘦小但一脸不服输的样子。阿桦开玩笑的口气说:「里面有点香喔,有我女人独特的香气。」
「是毒气吧。今天要不要帮你请假阿?你病的有点重喔!不跟你继续说下去,我怕我智商变低。」我揶揄着她。
「你很过分捏!再这样人家要哭哭了喔。」阿桦在眼睛旁两手转着拳头,摆出哭泣的样子。我没好气地关上了门。
我走出厕所,沿着步道走下,大家已聚集一处准备热身,仍七嘴八舌讨论聊天。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虽然我觉得我是那个落单人,但在球队里总有个人会拉你一拔。
「你怎麽没等我就自己来了?我可是有找你喔!」婉芬抱怨地转向我说。
「我有找你阿!可是没看到你,只好先过来了,可能错开了吧?」我没大不了的说。
接着小蓝学姐对我们说:「准备热身,别聊天了,不然就要天黑了。」,我们喊出数字边注视小蓝学姐的动作热着身。
「热身要确实喔!免得受伤了。」小蓝学姊叮咛着。
热完了身,拿起球要做基本动作的同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已经毕业的球队大学姐。小蓝学姐看向她点点头,示意我们继续动作。
这位学姐时常看我们练球,甚至有时候会帮忙指导我们的动作,但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坐在灰色阶梯椅那看我们。她时常跟小蓝学姊一同出现,也都会骑车载小蓝学姐回家。
她叫咕鸡学姊,是很厉害的三分射手。听说有一场比赛她个人就得了四十几分,别看她下盘笨重的样子,她可是像小鸡一样,脚步轻盈用屁股甩尾,让对手追不上她。小蓝学姐总是这样说着咕鸡学姊的传奇事蹟,但我们在意的昰她们隐藏什麽关系,她们透出一股不寻常的氛围。
我们当然没胆问学姐她们!我和婉芬、阿桦私底下常常猜测讨论着,但从来也得不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练完球以後,汗流满了全身,我总是懒惰不换衣服,穿上外套就想回家了。小蓝学姐用命令的口气要我去换衣服免得感冒了,我极不情愿地勉强配合,其他人也被小蓝学姐叮咛这叮咛那。
我们都很喜欢小蓝学姐,她很照顾学妹们。因为球队没有教练,所以她身兼教练和队长,所有的训练都是她一人教导我们,有时候会有其他学姐,但大部分的时间都还是小蓝学姐。我们很敬重她,甚至於也很崇拜。
小蓝学姐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有很深的双眼皮,眼睛看起来很朦胧,坚挺的鼻子,长的很秀气,但透着一股英气。她被小孩叫过叔叔,她总自嘲自己说。
你可以看到小蓝学姐为了球队付出很多,篮球是她打工钱买的,连球衣也是她出了大部分的钱。因为学校不帮忙,我们不是他们所谓的女篮校队,想法一厢情愿的是我们。很多事都是她去求来的,自己的球队通通自己来。
跟男篮的资源比,我们什麽都没有。谁叫他们是学校设立的体育班,而我们只是爱打篮球的女篮社团。争取连资格都不到,学校能为我们做什麽?奢求不到,那就别刁难我们就好了。
小蓝学姐对篮球的坚定无人可以比拟,我头一次看到对篮球比我还热情的人。
「当一个人跟你有一样的目标,当更多人朝着相同的目标,你会觉得很多事其实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我们并不孤单,至少我们在努力,不是吗?」小蓝学姐总是用坚定不移的眼神说。而我的心埋入了一丝我还没发现的变化。
走在往车棚的路上,小蓝学姐跟咕鸡学姐停下道别,和我们分道扬镳。
「再见!我们先走了喔。回去记得写篮球笔记喔,不然我今天教的你们很快就忘记了,我可是会检查的。骑车小心喔。」小蓝学姐耳提面命地叮咛。
「再见,学妹们。」咕鸡学姐一如往常的简短再见。
我和其他队友异口同声地回答:「好的好的,不用担心,再见了。」
我紧盯背影走远的两人,渐渐浓缩成黑夜里的一小点,突然好安静到只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夜色安静得快要窒息,灯光一小撮得衬着前方车棚,领我们前往。
阿桦率先开口:「你们不觉得小蓝学姐很帅吗?她很照顾我们这些学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学姊。」
「是阿,我也这麽觉得,她真的太帅了。」婉芬大力地点头同意说。
而我只是轻声地回应「恩!是阿!」
一阵冷风吹过来,我开始觉得冷了。庆幸有听小蓝学姐的话换衣服,好像外套的温暖此时也传到了我心里,久久都离不开。你的温度来得刚刚好,但你从来不会知道你的叮咛温暖了谁。
晚上我借用了楼下房东的电脑,上即时通想找寻什麽,却怎麽也没遇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我漫无目的流览着网页,没几分钟就打开即时通,热衷重复於这个动作,深怕我不小心错过了什麽。但我始终没等到她,终於放弃黯然的下线了。
沉重的心情走上楼梯,直到靠近房门边,我就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婉芬正跟谁在讲着电话,轻瞥我一眼说:「你要不要跟小蓝学姐说说话阿?我正跟她聊到你喔。」
「不了,你们聊就好,帮我跟小蓝学姐问声好。」我摇摇手说,边往书桌去。
婉芬正跟小蓝学姐聊得起劲,我竖起耳朵听,想知道她们到底聊什麽可以那麽开心。
课本翻开我却无心看一眼,蓝笔画了不知所云的图案,就跟我不知所云的心一样。我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就算有动静,也不是我想要的人打来。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婉芬终於对手机说了再见,结束她漫长的话语,而我却连书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我瞄到她咧开的嘴角,打开衣柜手拿衣服准备洗澡去。
突然婉芬转头对我说:「小蓝学姐人真得很好,我无聊打给她还陪我聊天。她对我会不会有意思阿?」
我不知道要带什麽表情给婉芬,只是耸耸肩无奈地笑一笑说:「是吗?你还是赶快去洗澡吧!」,心里却酸溜溜想着说:「是你打扰到小蓝学姐了吧!她人就是太好了,才不好意思拒绝你。你真得想太多,自我意识良好到不行。」
我想到小蓝学姐电话那头的表情,就觉得她似乎有点可怜。婉芬就不用多说了,实在让我甘拜下风。如果是我的话,小蓝学姐会跟我聊些什麽呢?想到这里我无法继续想下去,应该说不敢想下去,我想不到一个可能,可能的我们。
我心里很明白我喜欢上小蓝学姐了,但我不敢承认。我只想把她放在心中就够了。
我为什麽不说出来呢?因为有太多的原因,而我身边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是我最亲近的家人–姐姐;跟我相差八岁,但从小我爱跟着她当个跟屁虫。姐姐总是带同学或朋友来家里玩,在我国小时的一段时间时常带同一个女生来家里玩,偶尔会住下来。本来不觉得有什麽,但她们看起来很亲昵。
经过姐姐的房间,房门总是紧闭的,我才感觉到似乎有点异样,因为姐姐的房间平时不关门的。走过姐姐关上的房间,我放慢脚步悄悄地走过去,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只听到我的心不停地跳出疑问。
我把这些放在心里,不曾说出来,也没什麽好说的。直至有一天答案终究会来到我面前。
姐姐无预警掀起了革命,我听见楼下妈妈跟姐姐吵架的声音。我踮起脚尖一步一步走下冰冷的阶梯,越往前脚步越沉重,却无法停下来,我静止在最後一阶。
妈妈厉声地质问:「你为什麽一直让你朋友来住家里?还关着门到底做些什麽?」,同时动作也一并指着姐姐摇头叹气。
时间冰冻凝结,两人面对面直视,谁也不让谁。似乎再多说一句话,战争立刻一触即发,我无法阻止这两败俱伤的预感。
暴风雨前的宁静很是漫长。姐姐还是义无反顾地打破出了声。
「对!我喜欢她,让你觉得丢脸吗?」姐姐颤抖着身躯,却用很坚定的眼神回答。
「你不觉得这样的感情是有问题的吗?我怎麽会生出这种女儿?」妈妈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像一把刀刺了过来,姐姐没反抗硬生生地接住。
我明白姐姐受伤了,因为我也感觉到我受伤了。
姐姐泪水流淌下来,用冰冷的口气对着妈妈大吼:「有问题的不是我,而是我是你的女儿,这才是最大的错误!」
姐姐转头就要冲出家门,妈妈拉住她,她拉得不是姐姐的手而是头发,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久久忘了自己。回过神来,只听见姐姐喊痛要妈妈放手。妈妈松开手,一撮发丝轻轻从手心落下,妈妈头没力般垂下,身子瘫软在沙发上。姐姐则抚着头,不发一语地呆望前方。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全世界黑得只剩她们两人,就像悬在半空一幅静止的画,我静静地观赏这幅画无声地诉说。
这次率先由妈妈开口:「我不准你出门,请你在家好好反省。」
姐姐依然不发一语,呆望前方,像在抗议这世界所有的不公平,却无能为力的样子。连自己的妈妈都反对,还有什麽可以相信的。
姐姐眼神黯淡得与天黑融为一体,好像想到什麽似的动作起来,她瞄准楼梯走了过来,也就是我的方向。我想动作却动不了,姐姐没有表情,直直地从我身旁穿过,或者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就像我试图在这一刹那想说什麽却无法言语。没有言语能说,我深刻明了。无声就是此刻。
妈妈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黑夜溶解了妈妈,我像再也看不见似的想走开,我知道我同样也无能为力。看着长久以来的疑问解答了,却不想带有任何表情和情绪,我不会去评断这个答案好与坏,不管怎样我都真心的接受这个答案。
妈妈和姐姐一连好几个月都没讲话,爸爸好像知道什麽也没话可说。家里的气氛很凝重,一家人成为制式化的机器,时间一到该做什麽的就去做什麽。大家装得好像没有一件事发生,其实心里明白得很,却都无法敞开自己,只要有一个人肯退一步,我们的家或许就会回到原来。
原来终究回不来,姐姐还是搬离了家,留下一张纸条告知,和她展示得那空荡荡房间。
妈妈时常偷偷去姐姐房间打扫,以为我们不知道。甚至有些个晚上等到我们都睡着了,才去姐姐的房间躺着哭累睡在那边。我偶尔也会去姐姐房间,躺在她的床想感受点什麽,我却只闻到藏有妈妈眼泪的枕头仍在哭泣。我无法安慰它,但我能陪着它,我想这只是个过渡期,大家都需要时间来沉淀,但我仍怀疑变化的一切是否会好转?
别一昧逃避而不去正视它。正视它,然後呢?我想破头,然後呢?没有然後。
躺在床上,今晚翻来覆去,睡也睡不着。我想起了很多事,挖出自己在审视。
看了一下旁边睡得香甜的婉芬,突然好羡慕她,怎麽可以那麽自恋又自信呢?如果是她喜欢的人,她肯定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这方面她跟我是完全相反的人。
不曾说出口的喜欢,我害怕被拒绝,但更习惯把它隐藏起来,尤其是面对感情。
我可以很用力爱着一个人,却永远与她无关。我当然也想得到回应,已经在脑海里想过几千几万遍跟她在一起的画面,但勇气要能在现实里发酵,我就静静地看着她吧。
我不会表现自己的情感,但也不会拒绝情感在我心里翻腾。我再也停止不了喜欢,那就放任它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