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煦最後还是回国外去了,回到比台湾慢了十几个小时的加拿大。
启程的前一天,王煦和平常一样坐在我对面,拉着我的手,看着上头的伤疤,摩挲了很久。
「还疼吗?」王煦问,我摇头。
拿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花椰菜,皱眉,「伤口都愈合了,怎麽可能还会疼。」低着头,我把花椰菜塞进嘴里,然後皱起整张脸。果然还是不怎麽喜欢吃花椰菜。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只有手。」他伸手指向我胸口,「还有这,疼吗?」
我换了目标戳,这次选择了红萝卜,我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王煦总是这样,太过直接,或许也可以说是太过诚实。
最令人感到难堪的直白。
「我明天要回加拿大了。」他说。
我把被握住的手抽了回来,继续戳着食物,依旧没有开口。
接着,他发出一声叹息,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倦,「璨,你明知道,如果你开口说你需要我,我是会留下的。」
「但我不需要你。」我说,抬头凝视着他,那样的坚持。
王煦掩着脸,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淌出来,「可是我需要你。」
我凝望着他,不知道怎麽开口,过了一段时间,无法计算的时间,大约有一小时,或是只有一分钟,我不知道,我无心计算。
他说,「我爱你五年了。」不是告白,也不是告知,就只是叙述。
是,他爱了我五年。
从国一相识,国二开始爱慕,到国三毕业被迫出国留学,一直到高一寒假,才有时间回来,回到台湾後,便发现我和冯耀杰交往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是爱我的。
王煦把手放下,回望,「有时候我觉得你很残忍,能这样轻松地无视我这麽多年的感情。」
我放在腿上的手不停握拳、放开,重复这动作好几次,但最後还是没有说话。
「我爱了你这麽久,你却还是这样把我拒在心门外。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哪里比不上冯耀杰?他长得比较帅?比较会读书?还是比较会讨你欢心?」他拉住我的手,力道之大。
我想挣脱,却挣不开,我瞪向他,「王煦,感情不能比较。」
他笑了,笑得那样凄凉,「是啊,不能比较。」说完,他站起身来,离开。
我闭上眼,把自己缩成一团,握着被他拉疼的手腕,低声啜泣。
我不是没有任何感受,知道王煦喜欢我後,我老是觉得愧疚,但是王煦要的,并不是这样的愧疚。
所以我什麽都不能给,只能站在河边,看着对岸的他跳下河,一次一次的游过来,又一次一次的被河水冲走。
我又何尝没想过救他,但是救他,就成了一种施舍。
这不是王煦要的。
转回到现在,我拿起文件放在尹澄湘桌上,她要我翻译的我都翻译好了,边回忆边做事,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
我摸摸咕噜叫的肚子,一脸可怜的看向尹澄湘,「老板,十二点了……」
「去吃吧,一个小时半够你吃了。」她敲着电脑键盘,头也没抬的回道。
我扬起灿烂的笑容,蹦蹦跳跳的拿起钱包和手机,走出公司,站在马路边,拨通电话。
清晰的嘟嘟声传了过来,过了会,电话接通了,「品璨?」对方先出了声。
我勾起嘴角,「秦渝!出来吃个饭吧?我有一小时半的时间可以摸鱼喔!」
「那去上次吃的那间义大利面店。」秦渝说,挂了电话。
大约过了十分钟,秦渝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用手不停搧着风,「热死了热死了。」她毫无形象的灌了一杯水。
我喝了一口温水,偷偷瞥了她一眼,真不愧是秦渝,永远这麽不在乎形象。
两人点完餐後,秦渝撑着颊,歪着头,「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好一坏,想先听哪个?」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咬着小餐包,口齿不清道:「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那两个对我来说肯定都不是好消息,不过,还是先听听你所谓的坏消息好了。」
「冯耀杰昨天突然打给我,问我你的电话。」秦渝说,咬了一口餐包。
我愣住,吞下嘴里的东西,却差点被噎到,喝了水缓缓後,沉默了很久,秦渝喊我名字,我才回神,「那……你给了吗?」
「当然给了。有好戏可看,我有什麽理由不看。」秦渝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
我在桌子下踩了她一脚。
她耸肩,拿着叉子卷了卷刚送上的义大利面,送进嘴里,露出满足的表情。
我有些无奈,瞪着她,却又没办法开口斥责她,毕竟这件事也跟秦渝本身并无太大关系,就算秦渝不告诉他,冯耀杰还是能找到我。
「欸杜品璨,想不想知道,另外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