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煦嶣的身影从视线范围消失,熟悉的车辆在马路对街呼啸而过,王棣娣就这麽站在原地,从她停滞的动作可以判断至此她仍无法从那场震惊中回过神来。
就算她预想过千百种煦嶣听见岌夏重新闯入她的世界时会有的反应,但是再怎样她都没有算到,会是在这种场合、这样子的气氛之下,让他亲眼目睹他们待在一起的画面。
虽然她没有真的和煦嶣交往,哪怕与岌夏复合也完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何况他们俩个除了方才十分钟不到的谈话外没有多余的互动;可是、为什麽呢,看着煦嶣的眼睛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心虚、她不安,甚至还奢侈的期待他能够用「我相信你」给予安抚。
对此,她真心替自己感到羞愧。在那种状况下,她回避那道寻找信任的灼热目光,更让这个最应该得到解释的男人挺身而出,他的保护只是让她发现自己罪不可赦的自私。
他们两个是不是不自觉的变得太过「入戏」了呢?
不知从何开始的习惯碰触、习惯探听和了解对方的朋友与家人,到後来不拘小节的忘掉朋友间应有的尺度与距离,她认定会被理解与原谅的心情怎样看都比较像是对待情人的任性,而他第一时刻根本不可能想到男朋友扮演,却还是反射性的做出最不伤害两人关系的反应……
「看来你们真的很信任对方哦。」岌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棣娣召回现实。
「嗯?」她微微眯起眼,抬起下颚,注意到岌夏事不关己的表情。
「没什麽,只是到现在还是不太相信你们会走在一块。」岌夏耸耸肩,视线从很远的地方收回,说下一句话的语气平淡到连棣娣都以为煦嶣出现只是幻觉:「我们刚刚说到哪?」
突然间,棣娣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他们相恋的那一年。那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别人的情绪好像从来比不上他对自己的在意。就算他给了她女朋友的头衔,她仍然必须忍受他的喜怒无常,开心就带她出游、不开心就一个月也不在她面前出现半次。
可是,她因为喜欢他而容忍,甚至会为了他想要的东西费尽心思的努力着。
她会为了他想要特定色号或品牌的色笔跑遍整个台中、她会为了他的提案施行的可能性和社团干部们据理力争,甚至有天他心血来潮的捡回一只走失的腊肠狗,她也理所当然的代替他照顾到失主找上门……那时候,她爱得以为自己的付出可以无条件……
岂料,真正的爱情并没有所谓的「不求回报」,差别只是人们对於「回报」的定义有所不同。对某些人而言,昂贵的礼物是回报,但有更多人则接受回家途中顺道买宵夜也是回报的种类──能够感觉自己被放在心上,就算只是一个笑容的都足以让人得到继续付出的力量。
而她却是连岌夏发自肺腑的半句感谢都不曾拥有。
这麽简单的尊重都做不到,他们的爱情又怎麽找得到前进的可能性?
只要他有一丁点在乎,那麽就算不懂她心里想要的浪漫,他也不至於对她表露无疑的脆弱视而不见。但事实却是,过去她被丢下独自面对压力,现在他仍然选择忽视她难受的心情,好像棣娣与煦嶣尴尬是她自己的问题,他只在意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能够多快速的被修复。
「说到哪里?」棣娣皱眉,她的脑子热得几乎要烧断理智线:「你说要追回我,而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吗?喜欢一个人只会说是没用的!从以前到现在,你都是这个样子,好像我为你付出是多麽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这样的你怎麽可能跟我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这些话,棣娣从来不曾当着岌夏的面说,因为交往过程中就算再不开心她仍然可以因为他偶尔的深情融化;唯有他消失,她迷惘的开始怀疑起自己深爱过岌夏的理由。
毕竟,棣娣可是直到他们的未来在机场失约的事件上分歧,才终於能够以局外人的身份审视过去的自己,并且心酸的发现她沾沾自喜的无怨无悔看起来多麽卑微。当时她究竟在想什麽呢?她的百般讨好,竟然都只是渴望换得那个根本不在乎她的岌夏多一眼的注意!
幸好他们分开了,否则那样不对等的关系说到底也只是在自我折磨。
尽管身在其中时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觉得自告奋勇的帮忙是被岌夏需要的证据,但是当他们拉出九千八百公里的距离,棣娣明白她已经不可能再无上限承担这份感情。
或许,她是真的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了吧。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无时无刻的想起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说得出钜细靡遗的回忆片段。她只记得她在夏天大笑、记得冬天那一个夜里尾随争执的哭泣,可是那时候她说了什麽、他又做了什麽……时间带走了感动,她再也感受不到他说爱她那一天的悸动……
此时此刻,她已经可以用第三者的客观看清他的动机。就像这差点唬过她的锲而不舍,虽然他没有被她的冷言冷语吓跑实在难能可贵,可是她却连他三分钟热度的积极都感受不到。比起爱情,倒不如说是不玩的玩具被拿走而激起竞争心的幼稚行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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