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面对难得没有回嘴的岌夏,棣娣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下过於这毫无意义的愤然,将滑落肩膀的包包背带拉好,「抱歉,我想我还是没办法单独跟你吃午餐。」
她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充满礼貌,表现出来的外在则是对待陌生人般的生疏。这时候,她的眸子已经找不到方才心思变换的复杂情绪,因为煦嶣离去的背影让她心底的犹疑变得笃定。
「所以,你打算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我身上。」岌夏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煦嶣出现有所差别,反而那段插曲还助长了他的气焰:「这样难道你就比较不自私吗,棣娣?」
「我自私?」她挑眉,被最自私的人如此形容还真是不可理喻。
「我有说错吗?不敢对男朋友坦承的是你,为此迁怒於我而打算食言离开的也是你,我真不明白,承认自己没有将我忘记有多困难。你是在乎我的,何必一再掩饰你对我的感觉?」
「我说,你未免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弯起嘴角,棣娣的笑容里带着些许嘲讽:「我只是觉得,无论我说什麽你都会扭曲成自己的方式解读,这样不是沟通而是鸡同鸭讲。你说我在乎你?我当然在乎我的每一个朋友!否则,我何必答应你出来,在苡弦和俨洐面前拒绝你能省多少事。」
「你不可能会那麽做的。」
「是不可能啊。」棣娣耸耸肩,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突然间转变成占上风的气势:「但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你,只不过是一个人对待另外一个人的基本尊重而已。」
「你在气我交了别的女朋友。」面对棣娣的冷淡,岌夏的眉头稍稍聚拢了一些。
「不,我们都分手了,各自有新的对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对於彼此仍然各说各话,棣娣尽管有耐心却还是透露出几分无奈:「说真的,若不是苡弦的婚礼,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和你见面。之前那样不是很好吗?我跟煦嶣在一起,你也慢慢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子……」
「我没有爱过她们任何一个人。」岌夏开口,专注凝视着棣娣的眼神十分坚定。
他大概只有要她和他交往的时候曾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当时,她还是他追求的目标,可是两性作家教得欲擒故纵她怎样都学不会,暧昧的过程她反而被牵制着等待他问要不要在一起。
「那是你的选择,不代表我也是这样看待煦嶣。」将脑子里无数疑惑关上静音,就算她好奇没有爱上任何人却还是不断与新对象交往的荒唐,但是这些事早就与她无关。「我在乎他。在我低潮的时候,是他不厌其烦的听我抱怨,也是他温柔的陪伴我走过所有的烦躁与惶恐。而那时你在哪里?」
「陪伴又不等同於爱情,我之所以喜欢你才不是因为──」
「岌夏,我对煦嶣是认真的。」打断岌夏未完的话,棣娣迎上他的目光带着同等的确定:「对,我不会否认,以前和你交往的确很快乐。但是,我希望你理解,初恋总是没有其他人能作比较的。我也是直到和煦嶣熟悉,才感觉到原来自己能够被如此地爱着。」
「所以,你就移情别恋了?」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质疑她当时不够爱他。
「移情别恋?」棣娣冷笑了一声,微眯着眼,「还是我应该无止尽的守候?等待着两年多来毫不联络、终於联络上也只和我讨论女朋友的『前男友』?拜托,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
从打算赴约起,棣娣一直告诫自己必须谨言慎行,无论岌夏曾经给予多少伤口她都不需要以牙还牙,否则你来我往的攻击最後只是没完没了的纠缠--然而,事实证明,要跟岌夏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说他的、他只听他想听的,就算她说的全是真心话他也充耳不闻。
够了。这种谈话再继续多久也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岌夏,我不知道让你误会了什麽,但我们真的不可能再拥有过去的信任。现在,我光是看到你,都会想起我曾经一个人站在登机门前好久好久。那时候,我甚至有一点恨你。」就算不想这麽残忍,可是不把话讲清楚这会演变成三个人的痛苦。只要想到煦嶣,她好像就有多一分的勇气了。「而现在,那都不重要了。煦嶣是个很好的人,为了他要我从此不再跟你见面我也可以接受。」
前男友,终究会随时间失去重要性,因为新的记忆一定能够覆盖过回忆的重量。
白煦嶣的存在,是王棣娣脆弱时唯一救命的浮木:在她载浮载沉,不愿意将家人朋友拖入波涛汹涌的浪花之际,他却一把拉住她,寒冰般的刺痛因而被暖烘烘的阳光给缓和了。
从演员与观众的关系变成学长学妹的称呼,再变成朋友,默契在熟悉的过程中油然而生、升温的感情演变成不计代价付出的理由。有个人,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觉得所有挫折有了依靠。
此刻,当痛苦的过去与沉重的现实在生命里汇流,外在世界的冲击才让人越加确定心里真正的渴望──她从来不觉得,煦嶣「依赖」她的「依赖」是单向的,她心理的某一块位置也放置着对他的「依赖」。她在乎他的看法,他们的亲近与紧密并不是失去什麽就能换到的。
棣娣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播号,想在第一时刻向白煦嶣解释这一切全部跟他认为的不一样:岌夏只是前男友、是老朋友,但是煦嶣才是她看重的现在。
然而,电话响了好久,最後进了语音信箱。第二通第三通第四通亦然。
煦嶣很少不接她的电话,棣娣只好说服自己他正在开车才没有听见,而她下午和苡弦有约要去试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直接冲去展场找煦嶣……无论如何,他应该能够理解的吧,何况她都这麽明确推开而不受影响了,相信煦嶣听到也会觉得自己的陪伴是有意义的吧……
天晓得,王棣娣以为「事情没有这麽严重」,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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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阶段性过渡期结束。
煦嶣是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