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气爽,蔚蓝的天空是云朵的游乐场。阳光带来光线却无法暖和阵阵吹过眼脸的凉风,就像大夥聚在一起拍摄婚纱该有的喜悦,似乎也因为察觉王棣娣的异样凝结成冰。
转眼间又是两个礼拜过去了,她从台北带回来的时间彷佛影响台中的日子变得缓慢。素颜和随性的穿着是失去生活动力的潜台词,熬夜是想要逃离却一再失败的转移,可是尽管面对好友们的关怀,棣娣没有回应苡弦为何不用回台北排戏的问句,笑容藏着不堪一击的勉强。
所有人都明白她的逞强,监持要她陪同不是奢求帮忙而是对於她足不出户的不认同。
「棣娣,你还好吗?」穿着俏丽的礼服,新娘的高跟鞋不知去向,反而是过大尺寸的男性西装外套披放在她的肩膀上。苡弦喝了一口水,望着坐在杂物堆里的棣娣。
「嗯,没事啊。只是有点困,大概是太早起床出门了。」她耸耸肩,笑得有些疲惫。
「今天就早点睡吧,我不想要我结婚那天伴娘顶着两片黑眼圈。」苡弦拉着棣娣的手腕,她手掌的温热悄悄的扩散到她的手她的心。「方研说她前天去台北有遇到栖聿,栖聿请她代为转答,虽然一开始有点混乱,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上轨道了。到时,我们在一起去看吧?」
「好啦。」棣娣点点头,随後指向远处的树荫下不断挥舞的男子。他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拿着一双高跟鞋,俨洐一直都恰如其分的扮演转移苡弦注意力的角色。
「那我先过去,这一套拍完我们就可以回家睡觉了。」她的笑脸有阳光的味道。
望着苡弦光脚在草地上走的背影,棣娣知道方研和栖聿才不会真的是路上巧遇。苡弦和方研只是不想让关心变成她的压力、不想拆穿事实追根究柢,所以才会用若无其事包装刻意,而效果确实很好,锋利的弧度完全不再,唯一留下的只有两人努力想要让她安心的仔细。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让朋友们发现她有半点不对劲。
像之前一样穿梭台北与台中,不要更改惯性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状况的好办法。问题是,她不敢回去,她没办法读自待在那个空间,光是记忆里的模样就让她难受何况是共同生活的轨迹。
太在乎也太痛了,她光是要遮掩自己喘息的难堪就足够辛苦。
她知道,已经放下的工作不该继续纠结、无法处理的关系就该放在以後,此刻她应该把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在眼前挚友一生一次的婚礼上,其余的事情总会在时间的洪流下浮现解答……然而,她却无法逼自己入睡,每一次闭上眼睛她彷佛就会看见那天煦嶣离去的背影。
终於理解自己喜欢上一个人,随後就被对方讨厌了,还会有人像她一样的倒楣吗?
昨晚,她睡不着,索性翻出筱萩在她去英国前赠与的礼物。那是棣娣第一次看见煦嶣演戏的那出戏侧拍档案,所有的一切如此熟悉,而他的天分当时便穿透了定点架设的粗糙录影。
她想起那年,鹅黄色的灯光让他的五官变得柔和,黑色的瞳孔折射出暗藏希望的光点,一颗斗大的泪珠从那双因剧情而忧郁的眼底流出,难以判断是因为故事、因为音乐,还是因为演员本身的魅力,当该角色带着痛苦而倔强的念着台词,他的情绪瞬间渲染了所有观众的屏息。
那时候,王棣娣根本不认识白煦嶣,但她认为这个演员若不是历经沧桑,并且有颗多愁善感的心脏,最终那些端上台面的表演都也只会是流俗的煽情戏码,根本不可能这麽样的感动自己。
她又哭了一次。想起最初发下豪语要看他每一出戏的自己、想起投射在他诠释角色中释怀的自己、想起听见他自我否定还是给予鼓励的自己、想起听见他说不想再演戏而流泪的自己、想起听他雀跃分享感想找回热忱的自己、想起那个对一起作戏充满期待的自己……
棣娣并不後悔请辞,哪怕到现在她还不懂煦嶣介意到不理她的理由,可是筱萩第一时间告诉她煦嶣回去排戏时她真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怎样都无法接受自己成为让他放弃的那个人。
只要他快乐、只要他可以继续做喜欢的事情,那麽就算他真的对她的隐瞒耿耿於怀,她愿意回归过去那条平行线、愿意割舍自己好不容易萌芽的感情,反正继续当观众并没有失去与自己之间的约定,但愿他不要再忘记热爱演戏的灵魂,并且能够顺利解决与奶奶的一年之约。
「嗯?」正当棣娣沉浸於自己的世界,突然有只手臂不打照面的闯入她划出的界线。
定睛一瞧,眼前的野餐桌上多出一个星巴克的外带纸杯。她疑惑着,他们今天开一台车坐满四个人,而她以外的三个人此刻在远处检查照片,刚刚那个人是……
抬起头,她看见那人的背影。拿着同样花色的外带杯,在停下脚步时弹开杯盖凑近自己的嘴巴,可是他没有在她面前多作停留,反而很快的走开并且融入其他三人的话题。
也不说一句,这给你,岌夏的关心一直都像这样霸道的不容拒绝。
棣娣打开塑胶杯盖,咖啡香化作蒸气飘了出来,些许热度透过纸杯还隐约能够传到手心。她不记得附近有星巴克,就像她知道今天没有买一送一的藉口,可是却还是感受到了对方想要给予的温暖。吹散热气,她喝了一小口,分开後她已经很久没有喝到焦糖玛琪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