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本魁令 — 【集一 輝煌深處】第七章 花間壺酒人醉人(二)

那是场恶梦。

在他离开晏紫城的那年堕入的恶梦。

那时他还在寻找容身之处,负着背上严重的剑伤,穿梭在大街小巷,然而疼痛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直到最後再也无法承受,就此陷入一片昏黑。

待他悠悠转醒後,已置身於那绚丽而虚华的浮糜世界。

浑身发热,四肢瘫软无力,背上的伤口甚至还隐隐刺痛着,身上却穿着一袭若隐若现的冶丽霓裳。

他不是无知的懵懂少年,不会不明白种种迹象代表了什麽。

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开了。

接着是人们似乎在商议价格的谈论声,然後,房门被由内栓上,再度回归平静。

一道高大的身影包覆住他。

药效使然,男人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而发出愈发粗重的喘息声。

燕觉得自己很可悲。

尽管身躯再怎麽炽热滚烫,心却冰凉有如置於寒冽冷风中。

他的人生便是如此了吗……

就算想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只能不断发出听似欢愉的呻吟,迫使男人的动作愈发的粗鲁,终於再无法按捺。

一阵贯穿而撕裂的剧痛让燕彻底清醒过来。

好痛。

好痛。

好痛……

然而他的抗拒只换来更加残暴无情的对待,更甚至为了将他压制住,太过强劲的力道在他腹部留下了几道渗血的爪痕。

那是场恶梦,他不愿回想起的恶梦。

但那个任性的男人却逼他在未央之夜面对那不停上演的梦魇。

那个恣意妄为,却拥有他所渴慕的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而悠然生活在这世间的男人。

燕总是想,如果是他,能不能带自己远离这污浊不堪的泥淖?

如果是他……

「紫文令……」

彻底失去意识之际,燕不自觉脱口轻唤,伴随眼角滑落的一滴清泪。

紫文令愣愣接住燕滚落的泪珠,将人稳稳抱在怀中。

「好好睡吧。」

他对燕低声说道。

******

隔日转醒,紫文令发现燕仍乖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意识到这点的他才正不自觉露出笑容之际,却突地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是了,怀中人的体温,好像烫得有些异常……整个身躯仿若着了火似地燃烧着,紫文令於是轻柔地让燕离开自己的怀抱,将他安置在床上,自己轻手轻脚下了床。

不出一会儿时间,紫文令端了一盆清水来,还弄了条乾净的白布,开始为燕作降温的动作。

想他堂堂一个紫文氏的二皇子,从出生到现在活了三十一个年头,什麽时候不是身後随时有人为他准备得好好的,哪轮得到他亲自来服侍人?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紫文令为燕擦去额际的汗後,又洗了洗布,轻轻敷在他的额上,忍不住低声念了一句。

要不是刚好先前在照顾宇的时候,紫文令曾经向宫女讨教过一些烹饪的技巧,他昨晚早就饿死在府里了……虽说他也有过没日没夜甚至没进食地疯狂处理国政。

在燕昏睡的时候,紫文令还上街到药舖抓帖子,自个儿回府亲自煎药,并喂燕喝下。至於怎麽喂一个意识不清的人喝药,方法当然还是只有那一种了。

接连好几天,燕都高烧不退,惹得紫文令也开始担忧了起来,本以为应该是个小风寒所以才没找大夫,但现下这情况……

紫文令微微皱了下眉。

******

「唔……」

感觉睡了好长的一觉,燕挣扎着,终於还是将意识从幽黑中抽离,缓缓睁开了眼睛——竟还是一片漆黑。

一时间愣住了的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才想要翻身之际,赫然发觉自己的手不知给谁紧紧握着,不得动弹。

他轻轻地想将手抽回,却还是徒劳无功。

待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样的黑暗,燕总算得以看清楚囚锢住自己的手的罪魁祸首——是趴在床沿睡着了的紫文令。

紫文令……为什麽……?

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空白了一大段,燕努力地回想……那晚和那位桓姑娘一起上街,紫文令该是乖乖待着看家。然後自己和桓姑娘去了客栈,喝了两大坛酒之後……之後呢?

由於燕一向挺有自制力,几乎不曾喝得烂醉如泥的他,完全不晓得自己醉酒後到底会呈现怎样的状态……这下可头大了。

对於後来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半点印象的燕不禁懊恼地低叹了声:「唉……」

「嗯……」像是听到燕的叹气声,紫文令也跟着转醒,慵懒地抬眼望向他:「燕,你醒了?」

「嗯。」有些战战兢兢地,燕轻应了声,一时间不知该有什麽反应。

紫文令极其自然地伸手抚上燕的额头,再与自己的额温做比较,他随後满意地点了点头:「烧好像退得差不多了……现在感觉还好吗?」

燕愣愣地望着紫文令一连串好似很熟练的举动,开口答:「嗯……还好。」

放下心後,紫文令这才好好看着燕,对於他傻楞楞的反应,不由自主露出抹笑容,看得出来心情相当愉悦:「怎麽这样看着我?」

「啊?」还没反应过来的燕发出了单音节的问句,这才总算回过神,对上紫文令笑盈盈的神情。

看着一直都是被照顾者的紫文令,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照顾他的人……燕忽然心里百感交集,说不上来是什麽感受。

不想再怀抱着这种奇怪的情绪,燕於是想转移注意力而问了句:「桓姑娘呢?」

「她有事先离开了。」紫文令依然维持笑容可掬的模样。

「是吗。」

察觉燕似乎有些怅然若失,紫文令於是笑问:「你喜欢她?只因为她像莫尘?」

紫文令虽然脸上在笑着,语气却平静得诡异,让燕一时解读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沉默了阵,才开口答:「我喜欢她,和我喜欢莫尘是不一样的。」

「怎麽个不一样法?」不知怎地,紫文令今个儿特别难缠,就是要刨根就底的气势让燕有些意外……从前的紫文令基本上总是和他打太极的。

「桓姑娘是朋友。」燕顿了顿:「莫尘嘛……」

他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突然找不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他和莫尘的关系。紫文令见状,仍不肯罢休地继续追问:「那我呢?」

燕闻言,抬眼望向他,几乎是不加思索,语带不悦地出声:「你就是个大灾星。」

出乎意料,紫文令听了却是笑得更加欢愉了:「我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福气,能当你的灾星。」

「疯子。」燕低骂了声。

紫文令又笑了阵,突地松口说:「看到你这麽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听见紫文令这麽说,才让燕想到:「我到底昏睡了多久?」

「整整五天,前三天一直高烧不退。」

忆及第三天,燕已烧得意识不清,甚至开始胡言乱语,紫文令终是束手无策,只得上街去找大夫来。

待大夫把脉过後,紫文令担忧问道:「他还好吗?」

「没事。」已上了年纪的大夫用着沙哑而沉稳的嗓音述说:「只是先前积郁已久,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而卧床不起。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谢谢大夫。」紫文令连忙上前送大夫到门口。

临走之际,大夫看着紫文令,语重心长叮咛了句:「背上和腹上的伤恐怕也是病因之一,好好照顾他。」

结束回忆,紫文令深深凝视着燕的双眸,认真地问:「你腹上的伤痕……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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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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