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何必惊慌呢?我是来帮助你的。”
黑影说着,手掌一翻,对着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看见这个手势,她紧绷的心弦,终於稍稍松弛下来,举起手,回了一个同样的手势。
“原来是同伴。”她说:“你拦住我,想做什麽?”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黑影说:“你想去哪里?”
“我……”她说:“我杀了人,必须离开京都。”
“只不过杀了一个人而已,这样一点小事,居然就让堂堂的地劫司主变成了丧家之犬?”
“你说的轻松!”她焦躁地说:“不过是杀个人而已,现在掌管破军院的人可是冷英,是那个脸黑心黑的护国公主冷英!他就是个杀神,才不会管你位高位低,只要是犯了罪,一视同仁!皇室贵胄他都不放在眼里,我这个小小的地劫司主又算得了什麽?”
“哦!”黑影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杀人呢?”
“我不想杀人,是那个贱人,他自己找死!”海初见咬牙切齿。
“原来如此。既然有胆量杀人,就该有胆量承担後果,怎麽到最後,还是要逃吗?天不怕地不怕的地劫司主,到头来,居然会害怕一个女人。”
“是,我是怕他。”海初见也不否认。“何止是我,你去问问京城上下那些皇亲贵胄,谁不怕他?自他执掌破军院以来,掌管雪国一应军政刑杀大权,再嚣张的权贵子弟也不敢不安分守己,哪怕在背地里骂他骂得再恶毒,却没有一个敢以身试法。因为不管是谁,只要犯了律法撞到他手里,皇帝陛下也没有说情的余地。只因为他是雪国命中注定的护国战神,可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天生的恶煞!”
“哈,哈哈哈哈哈!”黑影放声大笑起来。“天生的恶煞?说的不错。那个心狠手黑的女人,自他执掌破军院後,不要说是非人,就是人头,也不知落地多少。只可笑他那被虚伪表象所蒙蔽的驸马,居然还将这样一个杀神当成温顺羔羊,以为自己娶到的是世上第一温柔贤良的娇妻,却不知枕边人双手沾满鲜血,真是可笑,可怜。哈哈哈哈哈!”
他口中说着可笑,但海初见却只觉得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欣悦之意,反而透出一种冰冷的杀机,不由得後退了几步,
“怎麽,你怕了?”
查觉到她的警惕,黑影轻轻一笑。
“不用害怕,我是来帮助你,帮助你逃离那女人的掌心。”
黑色的人影从树影下缓缓走了出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随着他的靠近,她本能地感到了不安,眼前这个黑影虽然有着人的形态,可她却恍惚能在他的背後看见,那随时都有可能张开的黑色羽翼,无形而又致命的压力压迫着她,她忽然非常想要转身逃开,但双腿却不听使唤,仿佛被什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你……你说你要帮我?”她强行抑住心中的恐惧,对着这鬼魅般的人影说:“你要怎麽帮?”
“你不是杀了人吗?”黑影轻笑。“按照这个世界的制度,杀人者偿命,你只有死路一条。所以……”
接下来他说了什麽,她已经听不见了。
她只来得及看见黑影的手中寒光一现,就再也不能动了。那一刹那,她仿佛在数九寒天,被冰冷彻骨的水当头淋下,冻住了全身。
夜风缭乱,掀起了他黑色的兜帽,白银般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仆倒在地的人最後模糊的记忆里,唯一清晰的是那圆月照耀下,一双金色妖异的眼睛,以及,额间黯红如血的朱砂。
“抛弃虚伪的生命,得到永生,不受生命法则的束缚,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月下黑影,身影如烟,渐渐散去。
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过了片刻,忽然慢慢地动弹起来,不一会儿,重新坐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茫然地左右看了一会,仿佛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麽。天空的圆月依然明亮,她站立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走去,但是这一次,她的心中已不再有任何的惶恐与不安。
护国公主府。
温雅睡在床上,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却睡不着,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只是在想冷英。
雪国的天气真冷,即使是这样的季节,夜风都有种沁人的寒意。冷英这样深更半夜的出去,会不会觉得冷呢?
冷英……真的是很辛苦啊。以一个人的力量,要承担整个国家的命运,这不仅仅是身累,更加是心累。她不知道,那传说中的非人之城,末世之劫,还有那对雪国怀有无限恨意的魔神,究竟是怎样的?
温雅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朦胧了过去。似睡非睡之间,她做了今晚的第二个梦。
但这个梦,却与第一个梦的无厘头完全不同。
大雪纷飞的万里雪原,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除了雪,视线中没有任何其他的存在,死亡一样的寂静,死亡一样的清冷。
温雅惶然地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原上徜徉,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哪里去,只知道她要找到那个人,找到那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冷英!”她放声呼唤。“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没有回音,只有她的呼唤,在茫茫雪原上回荡。
风雪越来越大,温雅顶风冒雪,艰难地行走着。她要找到冷英,她必须要找到冷英,如果找不到这个世界上对她最重要的人,她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忽然,风声中传来了金铁的声音,那是她熟悉的兵器交击声。她的精神一振,向着声音的方向奋力奔去。
“冷英!”
她的眼前终於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银色身影,然而,她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