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不是我一个人住,不可以不告知其他人就让你进来。」女生还好,男生……算我龟毛,就算只是在客厅吃饭也不行──我认为这是对室友们最基本的尊重。
「说得也是,」陆以南想了想,同意我的说法,「那学姐不介意我霸占楼梯间吧?」
让恩人坐在楼梯间还算是委屈了呢……怎麽会介意呢……
我歉疚地无法直视他的笑容,为了不让他久等,赶紧回到厨房开始着手。起了一锅滚水,下面和青菜,乘盘後在青菜乾面加上一些炸酱,另外还炒了一盘胡萝卜炒蛋,简单完成两人的晚餐。
他真的饿了。
就着窗外的路灯光线,我们坐在阶梯上一人捧着一碗拌面,陆以南安静地将面一口口吃下肚,速度之快,期间还不忘挟取放在我们之间的炒蛋当作配菜入口。尽管如此,他还是维持着非常良好的吃相。
他很快就把面吃光,炒蛋则不多不少地剩下一半。说来,在高雄的时候,我不就发现他的食量不一般吗?两个套餐才喂得饱的大男生,一碗白面根本不够……
「这碗也给你吃。」
「学姐不吃吗?」说着,陆以南已经接过我的碗。
我忍住笑,他眼里的食欲太明显,身体行动得比脑袋还快。
「嗯,」我才点头,一得到许可,陆以南马上进攻第二碗面,对我无趣的厨艺相当捧场,害我有点不好意思,「……下次再请你吃饭吧?」
「当然好,」他笑着从碗中抬头,「学姐说什麽都好。」
或许是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我不再感到困窘,只是摆手,要他赶快吃、填饱肚子才是要事。
租屋处位於五楼,六楼是房东自留的空房间,我们坐在楼梯间吃晚餐的诡异行为不用担心被任何人发现,我撑着头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不过是简单的拌面,真有那麽好吃吗……看来他一定是饿坏了。
没过多久,陆以南放下空碗,两手撑向背後的阶梯,一脸满足。我将碗盘堆叠在一起,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撞出回音,回归平静。
然後,静谧持续。
我不擅长主动聊天,只能放任这样的安静肆虐。
曲起脚,抱着膝盖发呆,不知道身旁的他在想什麽,平常话不是很多吗?我还以为他是很舍不得冷场的人呢……
侧过头,只见陆以南维持着後仰的姿势,视线落在高处的窗外,不晓得是什麽吸引了他的目光,从我的角度看不见他眼中的景象,只能往他的方向靠近──
「呐,学姐──」
「怎、怎样?」
被他突然开口给吓了一跳,心虚地回到原本的位置,故做镇定。
陆以南大概是察觉我话里的虚浮,侧首,似笑非笑。
「……干嘛这样看我?」对上他的目光,我急着想躲开。
「我怎样看你?」
语塞,比起反唇相讥,脸上的热潮倒是早一步宣布我的不战而败……撇过头,我恨恨地闭上眼睛,对自己不争气的血液循环生闷气。
「学姐?」
「……干嘛?」
「没干嘛,只是想知道你什麽时候可以转回来看我?」
Never.
如果可以的话。
「我干嘛看你?」虽然灯光昏暗,可我猜想,我的脸一定红得比霓虹灯还显眼,於是我死盯着反方向的楼梯扶杆,背对着他、不让他发现,「你、你刚刚不是想说什麽……」
「嗯。」
清楚听见他那声单音藏着多少笑意,热度又悄悄上升几度。
「那你还不快说……」
「不说了。」
吭?
「你……」
猛然回身,陆以南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我。
「我有股预感,只要我说了学姐就会不理我,所以──」陆以南嘴角那抹坏笑真的很讨厌,「不说了。」
哑口,无言。
这家伙到底是……
「我不希望你不理我。」
──第一次。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陆以南眼中有我的身影。或许是距离,或许是光线,我看见了在他眼中的我……包括我无法厘清的其他。
这让我不知所措。
「你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笑说,态若自如地移开了视线,「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说的,请学姐务必做好心理准备。」
我笑不出来。
什麽叫总有一天……什麽叫心理准备……
陆以南不可能……对吧?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一个很烂的玩笑。
由於他无聊的烂玩笑,我们的晚餐在莫名沉默的气氛下结束。送走陆以南,我回到厨房善後,机械式地清洗碗盘,哗啦啦的水声冲不走他留下来的慌乱,手心还在发烫,满脑子都是陆以南,他……摇摇头,想忘掉他所说的话。
我一定是自我意识过剩。
他……怎麽可能……
我不……
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