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特傳》紛落的命運 — 跑題的比賽 三

「是父亲的客人吗?」

穿着制服的她,曾经是覠的她,冷漠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父亲要我带各位去见他,请跟我走。」

一栋小木屋座落在青青绿树下,米色长发流泄於男子身上,他孤独的伫立,冷冷的、静静的,他回头。男子对坠夕微笑,但看来憔悴、疲倦与寂寞。

那是一抹逞强的笑容。

「伤还没好吗?鹏没有跟来,我可帮不了你。」坠夕示意男子不必开口,继续说,「你还记得我们离开的那一天,你说你欠我一次吗?虽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现在你可以还我了。」

「你不是说你不要吗?」男子的声音没有想像中的虚弱,但亦如凉玉,「真是物尽其用。」

「往事就别太在意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上一代了。应该让下一代有机会对抗我们所造成的命运了,不是吗?就像我们之前一样。」

「那你觉得我们成功了吗?」

「这就要问你了,我的旅程是我的,你的旅程是你的。」坠夕缓缓朝男子的方向走去,她深吸口气才继续,「你明明就清楚知道是我的关系,为什麽不恨我呢?」

「即使我把自己逼到死胡同,我还不糊涂。」他怀念的抚摸木屋,「那与你无关。」

「真是真是,一个比一个还顽固。死了都死了还来烦我,活着的也是半斤八两!你听好,这是她走之前托付给我的东西,现在我要还给你了。」

『风吹吧吹水流呀流

将未传达的语言带到远方』

她似乎就在他面前,说着之前未完的话。

接续着千年前的话题,只是那时候太幼稚。

『不是谁的错就这麽遗忘吧

孩子的未来应与世界共舞』

怎麽能遗忘她呢?怎麽能遗忘发生了什麽事呢?

如果没了回忆,是不是......

『你就安稳的安详的沉入梦中吧

我会守着你即使回忆褪色剥落的颜色斑斑

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是锁

就平静的让睡意垄罩吧

我会与你同眠就算梦已逝去』

他苦笑。

他的梦中不曾有她,最後,他也没有梦了。

『孩子的模样由血与骨深植大地

将未表明的心意送至远方乘着凉如水的风温如玉的雨

它该踏上旅程不该局限未来』

他收到了。

但是她已经没有未来。

『孩子的泪是昨日的泣诉

不是孩子要承担过往的错误』

所以呢?

他、独自的他,放了昨日。那之後呢?

『那是孩子无法倾诉的

那不是时空所锺爱的』

柔柔的语调,他想起她的笑语。

『所以

水与风吹呀流吧

将一切的遗骸带走』

缓缓的,他觉得她就在身旁陪着他。

『而你我该把过往洗链

但你还是还是好好睡去吧

你将有的好梦梦里有个未来』

他闭上眼,没来由,他知道他今次会再度入梦。

他笑了,一点也不勉强。

他听到她最後的言语,他的脚下泛起涟漪。

芙茵抱着他,「睡觉吧,我来带你了。」

「乖孩子,要好好的活着喔!」”芙茵”拍着孩子的头,然後,把她推到混血精灵那,他和她笑了,温柔的,「虽然找人帮我顶,但是不宜离开太久。」

「真是,面子比你丈夫重要啊?」

”芙茵”苦笑,毫不在乎自家丈夫就在怀里,点头。

坠夕无奈,走至离涟漪只差几毫米之处才停下,「我想如果不这麽做我会後悔一辈子的。」

她笑的十分灿烂,然後将脚抬了起来,毫不犹疑的向前踢了出去。踢一下还不够,伸手将某对夫妻压下,直到剩下头在涟漪之上。

「笨蛋夫妻。」坠夕退开,「......她快清醒了。」

孩子眼睫毛颤动,”芙茵”慈爱的凝视着。

「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爷爷帮你取了什麽名字,但是不成熟的我和你父亲有话要对你说喔!」”芙茵”丢给坠夕记录水晶,「拜拜,再不走就完了。」

「喂喂,笨蛋夫妻,搞出来的烂摊子自己处理!」

「我知道你人最好了......而且你不是也想放他一个人吗?啊啊!不多说了!拜!」

那两人完全沉入涟漪後,涟漪消失了。

坠夕轻叹,她又被强迫接受他们的礼物。

为什麽呢......自己有那种价值让他们对她这麽好吗?

够了。不要再去想了。

「殿下知道怎麽回去吗?」

「叫我学长,还有我也不知道。」

两人僵在原地。

『嘛嘛,就看在你们让他笑的分上,我送你们回去!还有要好好对待这孩子喔!』顿了一下,『我可是看他好像快离开这里,才把这孩子带回来的。因为我不知道如何让这孩子开窍,她好像把我跟另一个人混淆了......一个混仗。总之不要再杀气腾腾啦!这不关我的事!』

「那三名不是你放倒的?」

精灵挑眉,心情不太好。

『是那些人做的啦!你们两个不都知道事情还没结束吗?被他们放倒的应该在你们回去後就会醒来了,那只是为了让你们有警觉,不是人质啦!剩下的我就不能再说了。』

啪!

坠夕折断低垂的树枝,「是他们来找人,对不对?」

『......是,喂喂,有话好说嘛!我知道你伤的了我。』

哄!

混血精灵装做不小心烧到草地,然後军靴采地、灭火,「为了监督责任?」

『是、是!不要再来了!』

「你在自恋什麽劲、谁还会再来?话已经问完了,送我们回去。」

脾气不好的混血精灵扬着灿烂的让人无法直视的笑容,抱好她、那孩子。

时间:下午三点地点:高中部的某个角落

「哇啊!学长!快点过来!」

「冷静一下!」某暴力精灵踹了学弟一脚,「发生什麽事?」

「紫乌学长正在和轩辕学弟吵架!而且好像......紫乌学长好像有点不安......」

坠夕扬眉,似乎想到什麽,「这是早晚问题。」

「褚,你先跟坠夕去保健室,叫上白陵然。」

「学长,我和漾漾学长先走,如果不行就说”欢迎回家”或”你是我的家人”。」

「为什......小夕!走慢一点!我、我快窒息了!」

混血精灵看着学妹拖着学弟走远,觉得这画面有点诡异。

刚回到学院时,原本被他抱着的她就不见了,大概是被传送到保健室,至於他们,则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这、并且遇到神色紧张的褚冥漾,果然有时後要胁他人总是会有意外的收获。譬如这次、又譬如上上次。

对了,褚他好像没讲在哪里。

算了,反正这只是小事,谁叫他是(万能的)黑袍呢。

「给我回去。」

「我说我不要!为什麽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已经受够了!」

「少给我任性!连我都打不过还说什麽大话!」

轩辕曦理所当然处於下风,制服上都染满深深浅浅的血迹,嘴角也流了不少,但他依然瞪视着眼前的紫乌,他才不会向这种人示弱,如果示弱,就代表他真的输了。

紫乌倒是挺从容,如果他的语气不是如此强硬。他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大人欺负小孩子,前提是不清楚刚刚他们的争斗。

「......不对!在族里我根本没看过你!你为什麽会有洛族的武器?」

紫乌甩甩手中的武器,特殊的武器。

流线型的设计,却不是一般的刀剑,为了补强冷冰器的弱点,手握点除了尾部还有中间,但锐利的金属头、中、尾都有,还有一些机关。如果不清楚的外人随便使用,大概会伤到自己吧。

因为人类比起其他种族显得弱小,而且,洛族也有自己的存在理由。所以非得活下来。

「我就是有。」

「你到底是谁?」

「牧羊......」

「白痴哥哥。」某尊贵的殿下打断紫乌的自白,「欢迎回来。」

「......是坠夕教你的吗?」

「纯粹我自己想叫。」混血精灵经过紫乌与轩辕曦之间,「我走了。」

然後人就消失了。

紫乌见状大笑,「真是,我输了。」

「咦?」

轩辕曦觉得莫名其妙,当然,围观者也觉得莫名其妙。

紫乌笑而不答。

那时候自己抱着的精灵,永远都把自己摸个透彻。他一下子就知道了,紫乌失去的,是归属。

所以,他又再次邀请、不容回绝的,把自己归在家人了。

真是。紫乌苦笑,好像他反而是弟弟一样。

时间:同上地点:保健室

某精灵一来,看到的是现役妖师首领抱着情人的模样,他悄悄的退了出来,顺便把魔朵歌也拉了出来。旁边还跟着妖师姐弟和覠。後者表示,她还是用覠这个名字比较好,即便记忆整个回复。

「你们没有被闪爆?」

坠夕後头跟着鹏,鹏似乎心情处於不好和好之间。他盯着覠,皱眉。

「学长解救的。话说,怎麽这麽快就处理完毕?」

褚冥漾算算自家学长出现的时间和他到保健室的时间,差不了多少。几乎是前脚一进病房,学长就来了。

「因为小鬼就是小鬼。」

覠很自然的回应褚冥漾的疑问,而後者貌似是被覠的人格转变吓到愣住了。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等然他们好了之後。」

「也对。」覠应和,「如果不跟赛塔谈,大概又要发生家庭悲剧了。」

「啊啊,鹏你等等不要继续装哑巴,不然我会被赛塔分成好多份,拿去喂学院的......」

「喔。」

时间:下午四点地点:吃下午茶的好地方

等到然独自前来,在场者都是大眼瞪小眼的状态。而辛西亚大概是被他指定在保健室多休息一会,毕竟她与接下来的下午茶密会没什麽关系,不过紫乌也没有被邀请,因为覠认为还不是时候,所以从邀请名单剔除。

「赛塔叔叔。」

啪。

茶杯被赛塔的手扫到,好在没有倒下来,只不过脸上的笑容使人知道,赛塔发怒了。

「她就是你那时候说的女孩吧?」

「是,就是我。」坠夕语气淡淡的,她把记录水晶放在桌上,「不过先看记录水晶吧,谁知道等等要搞多久......」

她越说越小声,然後记录水晶浮现清晰的影像。

『嗨!这是我在离开......呃,现在是叫覠吧?没错!这是我在把覠留在那里、和鹏以及夕分道扬镳八年後录的,我预视了一点点未来,所以,我想和亲亲孩子讲讲话!』

影像犹疑了一阵子才继续说,『覠,我和你父亲其实是很爱你的,不过发生太多太多事,如果我不去做我能做到的事,我会後悔的,你父亲最後也会後悔。但是,我在处理这些事情中想了很多,实在是对不起,我留下太多烂摊子了,所以我会抓紧最後的时间尽量解决的,当然解决不完。可是想到覠会轻松许多,就突然觉得幸好我还有这麽多时间。你父亲因为某些缘故,我不行把他也拖下水,覠应该了解吧?』

『不过骂我们是笨蛋夫妻的夕你给我记住!还不是你和鹏让我变笨的!』

「......你缠人的功夫不是笨蛋才会做的事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碎碎念什麽!我是因为想了解夕和鹏是怎样的人才出此下下下~策的,谁叫某两人不停无视我!不过,其实我和你们遇到的人大概都知道夕和鹏在做什麽了。所以与你们相较,我们只是幼稚的小鬼而已,因此请不要回绝我们的好意。请好好的和鹏活下去,如同他希望覠能看到真正的世界,我们也希望夕和鹏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们所喜爱的世界。』

『我想想,亲爱的孩子、覠,你遇到了无殿三主、冰牙族三王子和妖师首领、焰之谷的公主、叫阿希斯的弟弟等等,鹏和夕的旅程,遇到了羽族、时族、妖师、重柳、孩子的父母等等,嗯,时间差不多了。哈哈哈哈!我果然太聪明了!好好珍惜吧,我爱你,我亲爱的孩子。』

「被可恶的笨蛋摆了一道。」坠夕咬牙切齿,狠狠瞪着记录水晶,「早知道不要接下水晶的。」

「沝栬说,他是被”芙茵”邀的。」

白陵然微笑。对於落井下石之事做的毫不犹豫。沝栬被芙茵邀请的那件事,是与支付和鹏与坠夕的代价相关,至於是甚麽事需要代价,沝栬语焉不详。不过白陵然倒是不太在意。他只是很开心能使别人的脸色变化更加剧而已。

「......总之我先说,该从哪里说起呢?啊!从一个可恶的预言开始说,我这一生只会见人第一面,第二次相遇那个人就死了。也就是说,不会有第二面的存在。」

......

「等等!意思是说我们都是灵魂吗?」

「第一,我已经死过一次,可是死掉的笨蛋们帮我付了代价。第二,基本上我试验过离开一个地方、与人分别不超过两天,还是算在第一次相遇。」

坠夕解释完,没有效用,某部分的人还是处於震惊状态。

「言讌讲的那一个故事中的男人事实上就是覠的父亲,而我和鹏就是故事中所谓的吸血鬼先祖。好了,那各位基本上都有初始的认知,我讲起来会方便简单的多。」

静默了几秒,终於言讌爆出口,「你们就是吸血鬼先祖!坠夕不是人族的吗?故事中不是都是女孩和男孩吗?」

「因为就某方面来讲,我还没活过五十年。算算才三十年左右。」

「那你一副十五六岁是骗人的吗?」

「言讌,我看就先从你开刀好了。在这旅程之中我和鹏遇到羽族女祭司,她好像是要去封印阴影,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偏离了路线,开始缠着我和鹏。我完全不想要有第三个人跟上来,偏偏他一直以某些特殊方式出现在路前拦截,後来我才发现原来她对基础咒术方面长长失灵,譬如移动阵,所以她经常从意想不到的方式从天而降......因为这样,鹏每一天都要帮她疗伤,我就随便她跟了。

後来她跟了约莫三个月,我算算差不多该让她回去时,她对我说,『我怀孕了。』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

『我正在想要不要去封印那儿,可是......』她边摸肚子边说。

『干嘛跟我说?我只是让你跟我们一段路而已。』

『我跟着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你就是继笨蛋以後的白痴了。』

『反正要不要听随便你,总之我就是要说出来!』那时候我想她的孩子会不会因为胎教不好而性格怪异,反正白痴的孩子嘛,她又继续说,『明明我知道封印一定要有祭司才行,可是我不敢跟其他人说,封印的话会影响到我未出生的孩子。所以、所以......跟上了传说中的吸血鬼先祖......』

白痴果然是白痴,我当下只有这个感想。

『我才懒的管你,你又不是我的谁。』

隔天一早,我和鹏就走了。後来听大气精灵说,她封印了阴影,产下一名男婴後就死亡了。」

「......你到底几岁?」

言讌心理默默计算......该不会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吧?

「夕,要讲要从头讲。」鹏看着部分搞不清楚情况的人,他知道这样反而更糟,「那一年我四岁,夕也大概四五岁左右......」

白精灵有三个姓氏轮流做族长。下一任族长是我,所以我四岁时已经比正常四岁的精灵成熟。那一天,我记得好像是因为课程刚刚结束,便在一棵树下假寐。过没多久,就被吵醒。

我循着声音走,因为按理来讲这附近应该只有不爱吵闹的白精灵。

然後,我看到很多人在围殴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小女孩,所以我救了她,把她安顿在附近安全的地方。

「叔叔。」

族里那时我比较熟的是赛塔叔叔,爸爸和妈妈因为某些事不常和我一起生活。

「怎麽了吗?」

「如果有一名小女孩浑身是血,你觉得是为什麽?」

「嗯,大概是因为有人恨着她吧?小鹏,你问这个做什麽?」

「如果她又怕别人觉得自己是怪物呢?」

「你会怕她吗?」

「不会。」

「那她其实是在不安喔!是小鹏......」

「叔叔,什麽事也没有喔!叔叔很累的话,就不用去等爸爸和妈妈。因为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隔天,我循着昨天的路找到即将离开的她,然後,我们什麽也没说,就一起走了。

「所以,记录者,你知道她几岁了吗?」

「嗯,赛塔之前跟我说过,好像是世界分裂前......哇啊!千年老妖精!你修道成仙了!」

啪啪。

言讌脸上滑下完好无缺的茶杯,衣服湿了一半。

「首先,你小说漫画看太多了,再来,我身体机能休眠一段时间,是以我心脏运作只有大约三十年。最後,记录者,反正你是记不了这段历史,没有必要知道我几岁。」

「......墨?」

「嗯,就是墨。因为我和鹏是用假名旅行,不过和墨约定的时候,是用真名。」

赛塔几不可见的眯了眼,「墨说过他没有找到人。」

「咳,因为他只和我约定,但是鹏和我的历史事件基本上是重叠的。」

「好诈。」

「今天差不多了。」

坠夕站起来、向众人鞠躬。

「请恕我先离席。」

「等等,你说你已经死了,是怎麽回事?小夕?」

褚冥漾语透关心和紧张,如果不说,他大概会一直处在这种情绪吧?

坠夕转身、揉着太阳穴,「因为我快死了,但是我还没把东西带到,所以我和某人订下契约,在适当时机醒来,带到之後我就会死,当然还有其他的代价,不过”芙茵”他们把代价付清,外加某些其他的。谁知道他们又给了什麽代价。」

「好了,明天见。」

「呐,鹏。」

「嗯?」

「......陪我睡。」

「下次我说。」

「......谢谢。」坠夕翻身,「我一直知道。」

「嗯,谢谢。」鹏坐在床沿,「会一直陪你的。」

「废话,你的生命是我给的。」

「嗯,早就知道契约的事,原本是想真的发生的话......」

「你要好好的活着!」坠夕从床上跳起,想想自己反应太大了,又躺了下去,「算了,晚安。」

「晚安。」

其实才差不多六点。

也许,讲述抑或是听闻过去,都要花费太多的心力。

因为,鹏也有些累了。

他将坠夕的被子拉好,坐在旁边的椅子、握着坠夕伸出来的手。

阖眼。

一夜、梦境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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