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天的课,终於来到了第七节。
她整理好书包就立刻前往美术社团教室。
她站在美术社教室门口朝里面四处观望,看来已经来了很多人。
「学妹也是美社的吗?」男孩开心的对她笑着。
「嗯!」陈心龄对他点点头,然後对他展出淡淡的微笑。
男孩开心的喊了一声:「YES,今年的学妹一个比一个可爱真是太好了!」
陈心龄对这个热情的学长不敢恭维;她只想快进教室找社长报到;她技巧的绕过他,没想到他又跟上前来。
「学妹你好!我的名字叫齐浩,也是美工科二年级生,学妹之後如有美术方面的问题我很乐意为你解惑哦!」
陈心龄只是点点头微微笑,这个齐浩学长对新同学都这麽热情的吗?她想应该回绝一下他的好意才好。
「谢谢学长,不过我想旁边那个女同学比较需要你的帮忙!」她指指齐浩後面的女孩道。
齐浩回头看了来人一眼;面有难色的向那女孩说:「学妹我现在没空你找别人吧!」
「学长没关系你先去帮一下她好了!」陈心龄想就此摆脱他。
「不,不是的我……」齐浩仍是紧追不舍!
「阿浩,你忙你的,这女孩是归我管的!」
卓尔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不理会旁人的侧目,说完拉着陈心龄就往最里面的方向走去。
陈心龄边走边看,没想到这里面如此宽敞!
她任由卓尔杰牵着她走到一角;她想起还没找社长报到;她拉了拉卓尔杰的手,「学长我还没找社长报到耶!你先带我去好不好?」
卓尔杰没回答她,走到一个好大的落地窗前停下。
她喜欢这个角落,阳光洒落在窗前,窗外有两棵高大挺直的大王椰子树,随着风时大时小的摇曳生姿。窗外的吵闹与窗内的宁静互相对应着,如果这时侯有轻音乐搭配就更完美了。
「这是你的位子!」他替她架好了画架,搬了一张椅子在她的脚根後方。
「想坐的时候就可以坐。」
「我的位子吗?我喜欢!」她开心地对着他笑盈盈。「那你的位子呢?」
卓尔杰在她的画架上放了一张四开的图画纸,「你先画,我现在还要忙!」
「等等……」她嘟着嘴拉着他的手臂,撒娇的道:「你还没说你的位子在哪?人家……人家不想离你太远!」
卓尔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陈心龄你以为你是来做什麽的?还不乖乖去画你的画!」说完又斜瞪了她一眼!警告的口语道:「等我回来如果你还没提笔,你马上给我离开美术社!」
她放开卓尔杰的手,她的不开心写满了脸庞,「我还没找到社长报到;还有我不知道要画些什麽!」
「你想画什麽就画什麽,报到的事等一下再说!」说完,卓尔杰头也不回的穿梭在人群里。
五趟……十趟……二十趟……二十五……
陈心龄看着来来回回走动不下二十多次的卓尔杰;她的心越来越深感心疼,她知道他的人缘好可是这样也太夸张了吧!除了刚刚那个热情的学长叫齐浩的;就没有人帮卓尔杰的忙了。
她心疼地看着满场跑的卓尔杰,忍不住的怒骂道:「奇怪了?老师和社长怎麽还没来啊?放卓学长一个人这麽忙!」
这时有一个自称是小罗的学长热心的解释着;「学妹我们社团导师一星期只来一次;什麽时候来就不一定了要看他的心情,至於你说的卓学长,他就是社长啦!还有……你看那个看到美女就特别热情的就是副社啊!叫齐浩。」
陈心龄看着她的图画纸,手是停着,她心里想的是,卓尔杰到底还可多优秀啊?越了解明白他的好,她越显得更加懦弱自卑。想着想着她又出了神了!
「嗯––嗯––」卓尔杰无意的清清喉咙。
陈心龄突然惊醒过来,她转头朝声音的来源处。
她看见卓尔杰在她的右侧架起画架,一边架还一边抬高下巴戏谑的看着陈心龄,那个表情就像说着:『怎样你满意了吧?』
陈心龄抿嘴笑着;她柔情的看着他,心里好甜好甜。
不知等了多久;卓尔杰仍是专心的画着,偶尔会穿插几个学长,学妹拿着图画去寻问他的意见!她突然灵机一动;眼睛闪烁着光芒;她可以拿画去让他看看,藉着画还可以跟他说说话。她开心的笑出声来,又紧急用手摀住嘴。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又蹑手蹑脚的走到卓尔杰身旁。
她好笑的举动早看入卓尔杰的眼睛余光,她的目的和想法真的很单纯。
他没戳破她的用心良苦,默默的等着接招。
「学长你忙吗?」
「很忙。」
「我可以跟你聊一下吗?」
「你的画呢?」他回过头来看着她,伸手等着她递给他。
她望着卓尔杰俊秀的脸,就算他板着脸色还是这麽好看,她怯怯的把画递给他。
「这……这是你的画……一节课你……你就只画了一片叶子?」卓尔杰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心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说什麽又说不出什麽;最後只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呼……」
「那我就是不会画嘛!而且是你说随便画的啊!我是听了你的话才……才行动的呀!」
卓尔杰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他劝阻自己,别生气……别生气……
「好…我是笨蛋才会叫你随便画!陈心龄你是来找我麻烦的吗?你是真的喜欢我吗?看起来比较像来乱我的!」他把她的那片叶子放在他的画架上,一边唠叨一边提笔,一笔一笔细心地画着。
「我才不是来找你麻烦,也不是来乱,人家是想在你身边学画啊!」
「说的好简单,我看你是怕我太闲,找事情来折腾我的。」
「才不是这样!我是很认真的想跟你学,顺便……可以在你身边陪养感情;你看如果我没来,那我们见面的次数就了了无几啦!你很忙我知道;但我很闲啊!我不会计较谁找谁多啦!」说完,她展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给他。
卓尔杰手一直没停过,虽然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但陈心龄却知道他赞成她的说词;她看着卓尔杰一直替她修改的图画,她渐渐地发出惊叹不已的声音。
「哇……好漂亮,在水上飘的叶子好像会移动一样,真的好厉害……你教我?」
「拿着。」他把手上的水彩笔递给了她,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慢慢地教着。
陈心龄抬头凝望着卓尔杰俊逸的侧脸,从他手掌心中包覆的温柔慢慢由她的手传到了她的心脏。
心脏怦怦……怦怦的狂跳着,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喜欢的连她的心都痛了,两个人靠得那麽的近,彼此的呼吸都清楚的听的见;她的紧张还是持续着;但是卓尔杰依然很自在,她的呼吸很急促,他却平稳安然,她不禁的认为……难道只有她一个人会狂乱心跳?对他来说她一点也不足以让他心动!
她收起对他的贪婪目光,慢慢把视线拉回在图画纸上,心一阵一阵微微的刺痛着。
完成了她的画,完成了她报到的程序,陈心龄就一直呆坐在她的位子。
在她开始感觉到无聊时,她的余光瞄到了一个修长飘逸的身影。
她看着何以荞与卓尔杰热络的互动,男俊女美,在那个画面那个空间真的是无懈可击的一对;这麽完美的一对又为什麽会分手呢?
她看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的交谈还是没停止,她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分手,陈心龄别过脸不想再看下去,她不懂她为什麽还一直坐着不舍离去。
就在她的醋坛子快打翻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何以荞娇媚的笑语,她真的不想再听下去。
当当当……当当当当……
她快速收了收她的东西,把她的画交给刚走过来的齐浩。
「副社长我的画交给你了!」
齐浩接受了陈心龄递过来的图,他还不忘向她示好的道:「学妹等等放学大家要一起去喝饮料,你也一起去吧!」
「谢谢学长的邀约;不过等等我还有事,不好意思!」她背起书包,对齐浩礼貌的点一下头,就没再回头朝门口走去。
没有错!她是在赌气;她是在生气,她走出了美术社教室时就相当後悔!她一边走一边频频回首,她在想卓尔杰会不会追上来?会不会在哪个转角等她?
结果……没有,她已经走出校门口了!
她在校门口伫立了十几分了还是等不到她想见的人;泪水又禁不住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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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会开始前一个小时。
陈心龄一个人呆坐在她的位子上,周围同学用着高分贝的音量正在交谈着,难掩等待着晚会到来的兴奋心情。
陈心龄一点都提不起劲来,她无力的趴在她的桌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她闭上她的双眼,心情开始起伏不定。
她不知道原来对自己喜欢的人视而不见,会这麽难受!
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会这麽在乎一个人!
她不知道为了他……忘了自己曾经是个爱笑的人!
「心龄,你最近怎麽了?是不是等一下的表演让你太紧张了啊?」郑文关心的寻问。
「没有啦!」她坐正。
「你不用紧张啦!等一下玲芸会为你画一个美美的妆,你今天一定会迷死很多人的啦!」何素卿开心的道。
「来了来了,我姐姐好慢!我真怕她会迟到来不及呢!」段玲芸提了一个好大一个化妆箱,打开一看里面各式各样的眼影、眉刷大、小支眼影刷,多到让人眼花撩乱。
「另一包是什麽?哇……好漂亮的衣服哦!玲芸你太强了!」温敏爱拿起一件白色的小礼服,爱不释手的一直往自己身上比划。
「真的好漂亮哦!」郑文、何素卿、温敏爱、蔡锦容一口同声的说。
「当然,我姐姐在婚纱店上班,这一件可是她自己亲自挑选的。」段玲芸挑挑眉骄傲的道。
「哇––会不会太正式了啊!」这些好姐妹也太热血了吧!
「不会啦!等等我在帮你绑一个可爱的发型,一定很配这件小礼服!」素卿可爱的笑笑,平日她就很喜欢帮别人弄发型,等等怎可以少了她呢!
陈心龄一扫多日的阴霾,她被这些好姐妹的热心热情感动,没错,她还有一大堆的好朋友在支持她。
其实这两天她终於弄懂了一件事!
卓尔杰与何以荞在上周才刚刚分手;也就是在第一次班连会开会的时候。分手的原因是,卓尔杰太沈迷於他的画作与广告设计忽略了对何以荞的关爱,而提出分手的就是何以荞自己本人。
由於事出突然,在班上是大家公认一对的情侣,就算是分手了两人互动仍像往常一样,所以分手的事当事人只字未提,旁人当然不会发现!
这几天陈心龄怎麽样都想不通,为什麽分手的两人不对外说明一切!却保持两人交往前的关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仍互相喜爱对方;谁也不想先去戳破这个早出现裂痕的假面。
「当当当……当……好了,大家瞧瞧我们的气质美人!今晚不知会有多少男孩子会疯狂!」段玲芸非常满意自己的化妆技术,她递了一面好大的镜子在面前,「我们心龄长得真的很清秀可人呢!白皙的皮肤小巧粉嫩的双唇,加上一双灵气的双眼,哇……一定迷死人!」
陈心龄缓缓地抬眼,她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正如段玲芸说的她看起来好清新脱俗,她知道她不像郑文有个性帅气,也不是像何素卿这般甜美可爱,论美丽她也比不上有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的温敏爱,更不是充满女性魅力的段玲芸,说温柔也差了蔡锦蓉十万八千里。
但今天她在不同优点的人身上得到的支持与鼓励,让她涌起自己从没有过的自信。
陈心龄很感动的拥抱了她的这群好姐妹,她哽咽的说着:「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今天让我这麽漂亮!我爱你们!」
「傻瓜,我们是好姐妹啊!」六个人互相拥抱,之後开心的齐喊:「加油!加油!」
热血过後,真正的紧张气氛才开始,因为还有十分钟就换陈心龄上场表演了,今天她是代表班上,所以她一定不能出差错!
她一直躲在更衣室不敢出去见郑文、段玲芸她们。
「心龄还没换好吗?剩十分就你了!」更衣室外的姐妹们开始着急。
横竖都得出去,陈心龄只好硬着头皮缓慢地打开更衣室的门。
「哇……看不出来你的身材这麽丰满,我看看可是腰好像太松了一点!」段玲芸在陈心龄身上来来回回的比划着。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看!」何素卿仔细的在心龄身旁打转。
「我也觉得很棒!」蔡锦蓉柔声的道。
「我……这样真的好看吗?」陈心龄低头看着这一身雪白的小礼服。这件礼服剪裁简单大方,上围微贴身,下围有小小的波浪,虽然设计简单,其实雪白纱上全手工绣上飘落的雪花,这件礼服看得出来价格不菲,如果不是段玲芸的姐姐在婚纱公司,凭她的能力是没办法租到的。
「你放心,真的好好看,我看今天就属於你最闪耀!」郑文拍拍她的肩,给心龄安心的一剂。
「加油!我们会为你喝采!」六个人相视而笑。
终於……会场主持人介绍她出场了。
陈心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个人表演,她会好好把歌曲诠释好,因为这是她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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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晚会完美落幕。
陈心龄的演唱果然造成了全校轰动,尤其最後应全校师生的邀求,她还清唱了一首安可曲。
散场後学生纷纷离开校园,原本热闹的操场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学生。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不知道她要搭回家的公车是几点,此时的舒适安静是她还停在“规矩方圆”的理由。
“规矩方圆”其实是学校教规,意义为:做人要方正,处事能圆融,将来做任何事业才能开花结果,圆满达成。
“规矩方圆”也是一排圆形及四方形的艺术建筑,它座落在图书馆後方,而它的四周有放置遮阳伞和木头桌椅,对映之下也别有一番风味!
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她的心好难得这麽的安静!
今晚的夜色好美,可以当成是不想回家的理由吗?
她不想回家面对争吵不休的父母,也不想知道这一次她的养父又赌输了多少钱,而她们家又为了要躲债不知又要搬到哪?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父母为了躲债物就把孩子丢给爷爷奶奶,反反覆覆的她就是这样过了悲哀的童年,还好,到了五年级又回到了外婆家,只有外婆才可以给她无私的爱。
她的心一直都是飘浮不定的,总是不知道何处才是她的家。
她习惯把不开心或是受的委屈深深埋葬在心里,久了她就渐渐麻痹!
九月的天气夜晚渐渐起了寒意,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无法提供她暖意,她禁不住的抖擞。她下了舞台就一个人躲到这儿来,身上的小礼服仍没去做更换。
她知道好姐妹一定会找她庆祝,不知道为什麽今夜她只想静静一个人。
她仰着头看着月亮,正觉得月圆真的有神秘的力量,凝视久了好像会把人吸进一样!她看得好专心好专心,连身旁多了一个人她都不自觉。
卓尔杰把自己的学生西装外套披上她的肩,凝视着陈心龄清丽的侧脸,他的心绪混乱不平,这三天陈心龄刻意回避,让他渐渐感受到他对她的在乎超过了自己的想像,他阴霾的把双手插入裤袋,嗓音困难的道:「你把爱上不回家的人唱的这麽好,是因为你也是不爱回家的人吗?」
陈心龄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卓尔杰,第一次他们面对面的站着说话,她仰头望着卓尔杰英挺俊俏的脸庞,她痛苦的对他微微笑,故作潇洒的道:「你猜对了!」
她含着笑又道:「我就是不爱回家!」说完她马上敛起她的笑容,转身又望着月亮。「学长你有听过一种传说吗?在月圆时只要一直看着它,诚心的祈祷《带我走…带我走…》月神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你相信吗?」
她又转身看着卓尔杰,认真的,深情的道:「月神没答应我的;你可以答应我吗?」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她的心被重重的一击,她立刻大笑道:「吓到你了吧!刚刚我说的都是我编来骗你的!哈哈哈!」
卓尔杰没放过陈心龄笑中闪着泪光的眼眸,他知道她要他带她走是认真的。他守住自己心中的悸动,淡淡的说:「你有什麽心事可以跟我说!」
「说了又如何?你又能帮我什麽?你连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了,不是吗?所以如果我要的你不能给……那麽我的事你就不用费心了!」她回头眼露哀伤的看着他,眼里竟是无奈。
卓尔杰微蹙紧眉头,脸色变得阴沈,不承认的道:「我有什麽事搞不定?」
「没有吗?你跟何以荞学姐早已分手的事为什麽不敢公开,我想了千万遍,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仍然喜欢她;你还再等待着那个可能!所以,两个月之约我退出!我不会纠缠在你们之间!」
陈心龄坚强的把话说完,她把西装外套脱下,拉起他的手把外套交还给他。
「今後,我们只是点头之交的朋友,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好!」
卓尔杰难过的咽下一口口水,他被陈心龄的话震的说不出话来,他想解释却找不出只字片语来。
她垂下眉睫,语气缓和的道:「我真的很喜欢学长你……可是……我只要学长能够幸福,我……我一切都没关系!所以学长你只要选择你所喜欢的就好了,我会……永远祝福你!」泪水早就从她的脸颊滑落,只是她不停不停的擦拭。
陈心龄说的字字句句都狠狠地刺着他的心,他疲惫地闭上双眼。
他知道陈心龄走开了,但他还是没睁眼,他到底还是伤害了她,他明白那种暧昧不清的行为是多麽伤人又可耻!他终究还是举棋不定,他恨自己!
抬眼仰望月,他幽幽的低喃:「月圆传说吗?就算是真的,我会让祂带走你吗?」他解不开的问答;谁来替他指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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