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红鞋,看过安徒生童话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
小孤女珈伦不听养母的劝告,在礼拜时穿上了那双红鞋去参加祷告,触怒了上帝,作为惩罚,穿在脚上的红鞋怎么样也脱不掉,珈伦只能一辈子穿着那双红鞋,不停地跳舞,不停地跳,直到化为白骨,也要不停地跳,永不休止......
不过,这次本故事里的女孩子就没有珈伦那么幸运,遇到一个肯为她砍去双脚的樵夫,让她有一个赎罪的机会.
在高楼大厦林立的东京市中心,国贸双子大楼(又称银座)的顶层,也就是第十八层是全日本着名的阴阳师手冢国光的灵能事务所.
上午八点正,大石准时出现在事务所里.作为手冢的助手,他没有任何的灵能力,也不通阴阳术,他的主责是帮手冢打理事务所里的所有大大小小事务,包括接待客人,这,也就是俗说的打杂(--│││).
今天,要找手冢的客人,只有一位,似乎之前已经预约过,而且手冢对她的事件也很敢兴趣,所以,他才把其它的CAST推掉.
客人九点正就来到了事务所,她是一名普通的女高中生,面容清秀,脸上的疲倦使她看起来好不憔悴.
大石请进到会客厅里坐下,然后彻了一杯茶让她提神.
"谢谢......"
她接过茶,冲着大石勉强地笑了笑.
大石很好奇,女高中生来找手冢会是什么样的CAST呢?是学校的除灵吗?七不思议事件之类的?如果是的话,手冢没有必要推了其它的CAST只接一个啊!这不可以怪他,以手冢的能力,像这一类的小CAST,只稍一会就可以解决了,以前读书时,他就深切见识过手冢的能力,他们学校的恶灵都是手冢无聊时除的.
感觉到大石一直盯着自己看,女高中生不安起来.她疑虑朝自己的脚下看了看,高统袜下是一双普通的黑色皮鞋.
还好......
"请问,我还要等多久才可以见到手冢大师?"她问.
"这个......"大石看了一下挂在墙上正中的钟,说,"就快了,他一般9点半左右就到了......"
此时,在不二跟手冢合租的公寓里.
一阵闹钟的"叮叮叮"声把睡梦中的不二跟手冢闹醒.
迷迷糊糊地按下闹钟,揉着惺忪睡眼,不二看了一眼闹钟:"啊......已经9点半啦......"打了个哈欠......
"9点半?"
正想倒回又睡的手冢乍醒过来:对了,今天好像有个客人要见啊......昨晚跟不二玩得太疯了,忘记了这么一件事了......
慌忙从床上爬起,手冢打开衣柜找衣服去.
跟手忙脚乱的手冢不同,不二悠悠然地倒回去继续睡他的觉:反正今天是不用上课,就算有,不去也没有关系,这是作为大学生的好处.
"不二,这次,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冷不防,穿好衣服的手冢把不二从床上拎起.
"NANI......为什么......"
"去到再跟你说,来,快穿上."
衣服被甩到不二面前.
心不甘情不愿,不二慢动作抓起一件衬衫往头罩......
好困啊......
(中)
"现在开车去的话已经赶不及了......"手冢看了一下时钟说.
"那怎么办?"不二好不容易才整装准备好.
"只好坐它去了......"
手冢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窗门,抽出一张符咒,把它抛出去,然后,双手合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口里喃喃地念着召唤的咒文.
符咒没有飘然落下来,而是定在半空,在咒文的作用下,展开了一个阴阳阵.
突然,"嗖"地刮起一阵强风,窗门"咯咯咯"地微微震动,两边的纱帘大弧度翻腾起来.
不二用手挡在额前,抵过这阵风,他看见一匹周身泛着冷金色光芒,头上有尖角的神兽踏着四蹄自阴阳阵里出来,顿足在手冢跟前.
那阵风是它掀起的.
"主人,你叫我有何吩咐?"
垂着水色的眼睛,它谦卑地朝手冢作了跪礼,没有开口,声音自他们脑里回响.
"爧麟,送我们到事务所."
听到手冢的话,它眨了眨眼睛.
"你要我当你的坐骑?像马一样被驱使?"
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隐着淡淡的不满.
这对它而言,似乎是一种侮辱.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碍于时间紧迫,我才不得不召唤你出来.现在,我只能靠你那四条号称世上跑得最快的腿了."
爧麟跟岚玥不同,虽然都是与手冢签下契约的而成为役使的神兽,但,爧麟却比任何神兽都要骄傲.它只对契约的主人行跪礼.
它只静静地看着手冢,最后它敛起眼眸.
"我明白了."
然后,爧麟弯下了腿,等着手冢骑上去.
在一旁的不二有点傻了眼,他还以为要说服这只神兽要花上一段时间,想不到它会这么快就答应!
是因为那一句"我只能靠你那四条号称世上跑得最快的腿了"的缘故?
"周助,来!"
轻轻地把不二抱到爧麟背上,手冢一跃骑上神兽.
爧麟四蹄踏着风,化成一道黄光从公寓里闪出.
事务所里,大石在会客厅来回踱步,口里碎碎地念着:"手冢怎么可以这样让客人在这里干等?还是说在来的路上遇上交通堵塞?还是说遇到了什么意外?不...不会的...难道说睡晚了?...更不可能...以前上学里他从来没有迟到过...难道真的出意外了......?"
念到这,大石突然抱着头大叫起来,吓得在一旁的女高中生缩在一旁.
这时,大石从玻璃窗里看到一团金色的光正飞快地靠近,上面还有两个人......不好!
大石慌忙把女高中生拽到一旁,突如其来,女高中生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卟"一声,伴随着飞舞的破碎的玻璃片,一只有角的金色生物带着两个人撞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抱着不二从爧麟背上下来,手冢对一旁的两人说.
"手冢!!你又把窗户给......"
大石指着破碎的窗户的手指随着音调慢慢地萎缩了下来——手冢抽出一道符贴在玻璃上,地上的碎片一块块地自动粘回去.
不一会,窗户又完好如初了.
"你好,我是手冢国光.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所遇到的麻烦了."
走过大石的身边,手冢把在地上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女高中生扶到沙发下坐下.
"呐,茶."
不二递上茶,在女高中生对面手冢的旁边坐下.
此时大石又被其它琐碎的事困住了,不急着离开的爧麟曲着腿跪坐在不二的身旁,温顺地把头搁到它的腿上.它似乎很喜欢不二的样子.
呷了口茶,平缓了一下情绪,女高中生才缓缓地开口:"我叫高山理惠,是湘南高中的二年级生.最近学校与学校流行这么一个传闻:某校一个女学生在地下铁月台候车时,突然在一张长椅下发现了一双红鞋,那双红鞋非常漂亮,让任何爱美的女生忍不住想试穿一下它,于是,她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双红鞋,因此,她脱下自己的鞋子,在一脚穿进红鞋的那瞬间,无法自主的兴奋让人大吸了一口气.可,当她想脱下来时,发现鞋子像长在脚上一样,怎样也脱不下,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开始不能自已地跳起舞来,不停地跳着,然后,从脚腕突然感到无法忍受的痛楚,往下一看,她的脚腕已经被切掉不见了!她失重摔在地上,穿着红鞋的脚竟然还在跳着,跳着......最后,那个女学生因脚腕失血过多而死亡."
说到这,叫高山理惠的女高中生幽幽的眼神看向对面的手冢跟不二.
"你们一定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传闻,就跟每个学校的学生编出来的七不思议事件一样.可是......红鞋是真的存在......以下,是我的亲身经历......我有三个好朋友,都是学校里文艺部的舞蹈员,在我们四人中,雅子是跳得最好的那一个,体态轻盈优美,就像一个精灵一样......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友谊却开始变质了......
在一次重要的公开演出前一天,雅子遇到了意外:她被人推了一下,推出了马路,然后,一辆货车驶了过来,从她的腿上轧了过去,她惨叫一声晕了过去,而她的腿顿时血肉模糊......
雅子送进了医院,昏迷了一个多月,期间,她的位置由我另一个好朋友灵音顶上,公演非常成功,老师说她跳得比雅子还要好,灵音就这样取代了雅子的位置......
雅子醒过来后,知道自己以后不可以再跳舞了,她受不了打击,从医院的天台跳了下来......
只是,有一个非常奇怪传闻,说雅子的尸体上竟然没有了双脚......
在雅子的葬礼上,灵音说了很过份的话,惹恼了丽子,丽子打了灵音一巴,羞恼的灵音说:\'你也会不得好死的!只要我在那双红鞋在!\'说完,她大笑起来......
当天,丽子就死了,死在地下铁的月台上,双脚被人砍了......
可过几天后,灵音很害怕地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个关于红鞋的传说:穿上红鞋的人,会心想事成......
灵音一直都在忌妒雅子,所以,当她在地下铁捡到了那一双红鞋,穿上它时,她许了一个愿:让雅子消失......
她说,她原本不想杀丽子的......可是,红鞋失控了......她穿上后再也脱不下来......而且双脚越来越不听使唤......想不停地跳舞,不停地跳......
然后,我看见了,桌子下面她的脚的确不停地在动,像在跳着优美的舞步,它上面穿的正是一双红鞋!
灵音突然笑了,笑声很尖锐很刺耳,让我毛骨悚然,她说:\'你看见了是不是?你看见它了!......你知道丽子是怎么死的?因为她跟一样看见它了!哈哈哈哈......\'......"
(下)
说到这里,高山理惠双手抱肩,全身颤抖起来.
"最后,灵音死了......就在那个地下铁有台上,跟丽子同样死状......然后,很多人都在那个月台上见过那一双红鞋,穿了上去,然后不明不白地死去......"
高山突然笑了,非常苦涩的笑容.
"我全都看到......它似乎故意让我看到......仿佛在说,你最后也是这样......大师,我很怕!我不敢去跳舞,也不敢去月台......我怕哪一天我会看到自己脚上穿着一双红鞋在跳舞,双脚被砍了,就这样死去!"
从惊惶的眼睛里流出泪来,高山把脸埋进手里,抽泣起来.
良久,手冢说:"我明白了,你的CAST我接了.只要让你摆脱掉那双红鞋就可以了,是不是?"
高山点了点头.
"就这样,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就会给你想要的结果."
说着,手冢招呼大石送客.
看着高山的背影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不二看到了......一双红鞋跟在她的身旁......
因为事务所里有结界,所以,它才进不了?
可是,他不明白,手冢为什么还要接这个CAST?
他拉了拉身旁的手冢,疑虑地看着他:"手冢......她......"
"你也看了,是不是?"
"嗯."
"它一直跟着她,如果她不穿上的话,会有更多受害者,因为契约已经不可能终止了,只能等到它契满为止."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这个CAST呢?"
"不阻止的话,会有更多的受害者......我可以除灵,但是,我不可以驱除人心中的黑暗......"
手冢叹息道,眼神里有明显的无奈.
"我只做我能力所及的事情."
"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双臂轻轻地环上手冢的腰,不二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可能会有点危险."手冢有点犹豫地说.
"没关系,有你在身边,我不会有事,不是吗?"
不二微笑着说.
我信任你......不就行了吧?
深夜,人迹稀少的地下铁月台上,一位女高中生在候车,她边看着手上的表,边焦急地看着车来的方向.目光扫落一旁的长椅时,她看见了一双红鞋,它非常好看,比商店里摆出来的要新潮要漂亮,让她忍不住脱下鞋子,把它穿在脚下.
而事实,她也已经走向红鞋,脱下鞋子,把脚伸向它们.
就在脚快触到红鞋时,她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回过头,是一位蜜色发色的美青年.
"不好意思,这双鞋,你不可以穿."
不二对她露出一记迷人的笑容,让她移不开视线.
她已经忘了那双红鞋的存在了.
这时,月台上吹起了一阵怪谲的阴风.
这里是地下,怎么会有风?
不二皱了皱眉,把女高中生护在身后,警惕地再看向长椅,那双红鞋已经不翼而飞了.
地铁里的灯盏刹时突然全熄了,陷入了一遍黑暗.
卡卡卡......
黑暗中传来鞋子走路的声音,不远处有两个红点在跃动,不快不慢地,向他们走近.
红点越来越清晰——是一双红鞋!
红色的鞋尖在地面上轻快地点着,移几步,来一个大弧度跳跃进,然后,它们合并在一起,点着地,旋转起来.
它们宛如在跳着优美的舞步一样.
而上面,穿上它们的人像个提线傀儡一样,被红鞋牵引着四肢舞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穿上红鞋?"
穿着红鞋的人一个大跨跃,落在了不二面前,把脸凑到他跟前,幽幽地问.
"高山...?"
肯定语气的疑问句,看到眼前的人,不二并没有感到惊异,在他身后的女高中生早在停电时就已经昏了过去.
"高山?......是谁?......"
脑袋夸张地歪向一旁,她裂着嘴冲着不二古怪的笑着.
现在他面前的高山只不过是红鞋的一个傀儡.
"你,好漂亮......看起来比你身后那个女的还要好吃呢!......我正好缺一个舞伴......"
她诡笑着,拖拉着手臂环上不二的脖子.
"对不起,我拒绝."
不二耸肩说.
"因为......"
"我们抓住你了!"两重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啊呜......"
搭在不二身上的手臂突然被苍色的火炎燃烧了起来,她尖叫着向后闪退.
"这是什么火!......啊呜......"
火从她的手臂漫延到身上其它地方,很快,她整个人燃烧了起来.
"那是红莲的邺(邺)火,如果不把所有的污秽净化,它是不会灭的."这是手冢的声音,他现在通过符咒凭依在不二身上,透过他的唇说出.
"不!不要!......你说过救我的!"
这次,是高山的声音.
她的意识恢复过来了吧.
看着她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不二别过了头.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你只来拜托我让你摆脱那一双红鞋,这是唯一的办法.因为你自己所犯的罪孽,已经让你跟红鞋连在了一起,就像生了根一样,已经脱不下来,让你摆脱掉它只能砍下双脚,很可惜,你已经错过了这个机会了......"
手冢的声音越说越低......有说不出的压抑跟无奈......透过不二的身体,传到他的心里......
"对不起......雅子......灵音......丽子......是我杀了他们......利用红鞋......最早遇到这双红鞋的人是我......是我忌妒雅子,是我剩用了灵音去穿红鞋......一切都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高山的忏悔,不二想起了她之前说过的话.
"我们四个是好朋友,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友谊却开始变质了......"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不是吗?
苍炎中,高山的身体慢慢地化为一堆黑炭,最后,只剩下那双红鞋.
地下铁的灯光恢复了正常,手冢从暗处走了出来,抽一张符咒,贴在红鞋上,口里念了一个字:"散!"
红鞋转瞬化成了一片轻尘飘散.
后记
尔后,手冢跟不二骑着爧麟回到了公寓.
"对不起,周助......"手冢把不二拥在怀里.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把你介入到我的工作中来了.还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来......."
"哦,你是说让我做\'饵\'这回事?"
"嗯,之前我真想不到这个她这么会藏,那女孩早就已经跟那双红鞋连在一起了,但她竟然可以穿过结界进到我的事务所.她既是红鞋,也不是红鞋,只能把它们两个一起抓住才可以......"
"而我吸引灵的体质正巧可以大派用场,是不是?"
"嗯......但是如果让她发现我凭依在你身上的话,就会让她给溜了,你也会有危险,她是活着的恶灵,我布在你身上的结界不一定保得住你......"
失去你的话,怎么办?
不二对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手冢国光,我也说过吧,我并不是一尊瓷娃娃,不会脆弱到一碰就碎!而且我们还是恋人,对不?你已经介入到我的生活里来了,我就不可以介入到你的世界去?何况我是那么特殊地存在着!"不二抑头瞪着手冢,他可难得的对着他动火哦.
他只不过不想做永远被人保护的那一个,他也想自己可以帮得上一点忙.
手冢是第一个走进他世界的人,所以,他也想走进手冢的世界,就像今天,让他见识到手冢的另一面,作为阴阳师的另一面:他们可以除灵,却没有办法驱除人心中的黑暗.
"所以呐,你不要再自责了......"说着,不二把头重新埋在手冢的怀里.
"周助......我爱你......"
"嗯,我也是......"
看着缠绵在一起的两人,爧麟很识趣地闪到一旁去,它一身的金光比百万伏特的电灯泡还要亮......
一切都结束了......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人的心还存着邪念的话,红鞋还是会再出现的......
可是,有谁知道,红鞋是不可以随便乱穿的?......因为,一旦穿上了它,就象徵着人们想要卖灵魂给恶魔,跟恶魔结下契约实现愿望的愿望,而想实现所有希望的话,就一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不只有失去双脚就可以了事的.欲望的恶魔可是贪得无厌的,想等价交换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