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天使一样。
那是我看见他时,脑袋里唯一的想法。
纯黑色的头发整齐、却不过度刻意的微微盖在眉毛上,凸显出那双有神的眼睛。下午淡橘的阳光映照在他白色的衬衫上,在那柔软的黑发上打上一层光圈,使他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温暖光芒,显得朦胧,一不注意,好像就会变成梦境消失。
他带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可是不知道是光线折视镜片的问题,还是我的错觉,他那深邃眼睛彷佛是深到看不见底的海沟,隐隐在其中,好像有某些东西在翻腾,但最後一切还是化为了脸上恬淡的笑。
「......小姐?」
突然惊醒,就看见他抿着唇、好笑的看着我。才想到刚刚我一直肆无忌惮地盯着人家看到恍神,脸上一热,赶紧回答:「我知道了。」
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将笔记型电脑从背包拿出,然後,望着窗外,等待开机。
我小心翼翼的把咖啡放在桌上,不想打扰到他,但还是不小心「扣」了一声,他微怔了下,笑着转过头。
他的一举一动之间,都透出了温和、完美的气质,但在那之下隐藏的是什麽?我走回吧台,看着他嘴角的笑,总觉得带着淡淡的悲伤与疲惫。
手指像弹钢琴般飞快的打字,阳光使他的手看起来有些透明。
皱眉、托腮、忍笑、叹气,随着敲打键盘的节奏,他渐渐有了不同的情绪,比起一开始的笑,更像是直达心底、发自内心的,染上眉梢、染进眼底。
头枕在手臂上,看着他各种表情,我也不知不觉笑了起来,其实他内心真正的一面,也是蛮可爱的嘛,比起一开始的礼貌,更让人觉得亲近。
「欸,你发情期喔?这种货色你也吃得下去,挑都不挑就盯着人家流口水。」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麽时候管这麽多了?
来者懒懒地靠在墙上,环着胸,有点嘲讽又生气的看着我。
何均帆,和我同个高中,在高三前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校草,但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已经懒的玩也玩腻了,高三之後,就再也没交过一个女朋友,直到现在,毕业後的一个月。
我用斜眼看他一副没骨头的懒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後者的原因。
他这个人,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
懒。
但虽说是校草,跟这位黑发的客人,论长像还是有得拼的,论人品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是黑发客人赢嘛!
我张口想把刚酝酿好的话呛出来
「你──」
叮铃铃───
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噎在口里,呛人不成,却反呛到自己。我急忙回头喊了声:「欢…欢迎光临。」一开口又咳了几下。仔细一看,原来是搬着肥料的陈叔回来了。
「均帆,我车上还有两包。」陈叔对我身後笑到扶着墙壁的何均帆说。
何均帆一反刚才的颓废形象,小跑步去货车上抱起肥料,神采奕奕的往庭院走去,还对我做了一个鬼脸。
可恶!
他这人就是这样,只有遇到跟植物有关的事才会认真,我和他会成为朋友还是因为植物。
自从高中那次因为「不小心」看见他在种花之後,我们就越来越熟,就介绍了同样喜欢植物的陈叔给他认识,於是何均帆就变成了陈叔的半个学徒,有空没空时都往咖啡店里跑找陈叔。
「吱......喀拉」
阿姨推开素面的木门,从休息的小隔间走了出来,伸着懒腰,还舒服的「嗯──」了一声,走进吧台,帮自己到了杯水,看来是已经看完连续剧了。
从阿姨一出来,就有几桌客人一直好奇地盯着看。
也是,阿姨简直都快变成了这附近的地标。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有些人客人都是冲着阿姨来的,想见识见识传说中怪人咖啡厅里的怪人之尊。
甚至还有人要签名哩!
一开始阿姨如果有兴致,还会出个怪怪的问题让想要的人答。
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小木偶说等一下我的鼻子会变长会怎样......
但这些人虽答不出来,却因为跟心目中的怪神(?)互动到而兴奋不已,之後越来越多人,甚至还开始排队的时候,阿姨只是看了眼长长的人龙,偏头对我翻了下白眼,「我之前不是有给你签过联络簿?把那个剪下来备用好了。」说完就又潇洒地走回去小隔间看连续剧了。
......我真的剪了,因为真的有人缠着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