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月亮與海》 — (14)

这场病来的快,去得也快,就像是为了我和温愈海和好一般的存在。不过倒是享受到公主等级的待遇,最严重时真的到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地步,只差没帮我擦屁股了。

温愈海觉得我过得太惬意,所以星期一一大早,不由分说就把我硬拉来学校。

「所以啊,若熙,」我充满怨气的戳了戳餐盘里的猪排,「你不觉得我真的很可怜吗?」

「不会。」她一边咀嚼着白饭,一边瞄了眼午餐时间汹涌的学生人潮,「反正你也差不多好了。」

「可是,妈妈本来还想帮我多请一天假的!」我又用力地戳了下猪排,结果汤汁直接喷到若熙的花椰菜上,换来她的怒瞪:「你就是注定要来学校陪我啦!真是的,很恶心欸!」

「好啦好啦,对不起嘛。」

「明明喜欢他还那麽爱发牢骚......」若熙嘀咕,「爱他就要大声说出口啊......」

我沉默,那些思绪重新回到脑袋。

若熙总觉得是我太胆小才不敢好好面对自己的感情,但其实不是这样,我有好好考虑过的,如果我把喜欢那两个字说出口後,才发现他对我根本没有一点亲情之外的想法,那怎麽办?我们一起长大,读同一所幼稚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国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以说是像家人一样,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相处,我不想失去现在的他,因为我一旦失去了那些,影响的不会只有我们两个,还有整个家庭,所以我才会踌躇不前,宁愿当个缩头乌龟。

这些被我埋藏在心里的想法,若熙可能不会懂的,她不断的告诉我,不试一试就没有机会,但是我和温愈海之间,并不像买乐透一样,中了就中,不中也无伤大雅,而是像关键的牌局,一张不对就全盘皆输。

「就怕大声说出口後被人吐口水。」我笑了笑,将杂乱的思绪跟着吃剩的饭菜,全倒进厨余桶。

结束一整天令人昏昏欲睡的课程後,来到社团时间。

一到社团教室就听美惠姐问起温愈海,所以我便自告奋勇地到琴房找他,今天陈缃一直缠在他身边,我都没跟他好好说上话呢。

「温愈海!」推开钢琴练习室的门,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原本悠扬的琴声颤抖了下後便停了,我在心里偷笑,为自己带来的效果感到挺满意。

「你来干嘛?」他冷声,

「嗯......你想听名义上的理由还是真正的理由?」我趴在三角钢琴上,双眸睁大无辜地望向他,

瞟了我一眼,温愈海轻轻将手指放上琴键,然後优美流畅的琴声再度充满室内。

什麽?这家伙连句回答都懒得给?当本小姐空气?

鼓起腮帮子,我大步走向温愈海,一屁股挤上座椅,双手开始在低音键咚咚咚乱敲,很快的,好好一首萧邦被我搞得七零八落,最後才停下。

「倪小月,你皮在痒?」

「温愈海,你皮在痒?」我抬头瞪他,

「你.....」他眯起黑眸,居高临下的角度让我一瞬间有点畏缩。

不过也就只是那麽一瞬间。

「怎样?」我挺起胸膛,像只母鸡一样手叉腰,「怎样怎样怎样?」

「吵死了,没事少来烦我。」他把我的脸颊往两边扯,再让那些肉啪一声弹回原位,

「很痛欸!」我揍他一拳,见他眼中闪着笑意,亮晶晶的,让我有点情不自禁想捕捉其中的光芒......天啊,倪小月,幻想stop,幻想stop,现在可不是展现花痴倾向的时候,我甩了甩头。

接着,我拖温愈海起身,让他直直站好。

「站好喔,我要复仇了!」

「什麽东......」

所谓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呀。

我从琴房後面助跑,朝温愈海冲去......但当我腿一蹬,正准备跳上他的背时,他竟然转头了!

你要知道,虽然只是微微改变了头的角度,但重心仍会因此倾斜不稳,因此,当我向前扑上温愈海的背时,我们一起摔了个狗吃屎。

好吧,只有他,我则因为有触感良好的肉垫所以毫发无伤,反而为了能趁机抱抱他而感到欣喜不已。

我真坏。

「倪,小,月!」听到温愈海咬牙切齿的口气让我不禁哈哈大笑,笑到眼角泛泪都还停不下来。

待我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时,才赫然发现温愈海早已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後此时此刻我正大剌剌地跨坐在他大腿,两人面对面。

这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嗯......你有没有哪里痛?」我清清喉咙後问他,看在多年情分上,问候一下还是必要的。

「拜你所赐,骨头都快散了。」温愈海揉揉摔疼的部位後,使劲捏了下我的脸,「起来,你很重。」

「我哪里重了?!」我瞠眸,

「全身上下。」他勾起笑容,推了推我肩膀,想赶我离开他结实的腿,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回答:「不要,偏不。」

「起来。」

「偏不。」

「女人这麽不矜持不太好吧。」他啧了声,

「只对你这样好不好。」

这是真心话,但玩笑话说多了,别人就会把我好不容易说出口的真心话也当成玩笑话,就像现在。

「正常啊,毕竟我们小时候都一起洗澡了。」他笑着伸出手掌把我头发揉乱,直到我拍开他的手,虽然那种感觉真的很温暖、很温暖。

「那干洗澡屁事。」我噘嘴,

「所以说,女人要矜持一点。」他一副开导我的语气让我有点不爽,站起身,我背对着他开口,

「前提是如果你把我当女人看的话。」

「我没有吗?」

我回过头,见他一脸似笑非笑。脑海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双眸真是罪孽,我快要因为深陷其中而溺死了。

接着,我为我这个丧失女性尊严的念头感到羞愧。

温愈海丢了个问题给我後,走回三角钢琴,

「告诉美惠学姐我会一直待在这里,有事明天再说,还有你,」他顿了顿,「快从我的视线内消失。」

「你怎麽知道是美惠姐叫我来……」我张口问道,却马上被他打断,

「因为我比你聪明。」

「你又这样!」我吼他,「晚上你就给我吃泡面!」

「我就在等你说这句,」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牙齿,「很可惜,今天叔叔、阿姨在家。」

「你……」舌头突然打结,我只能挤出一声哼之後,没气势的走出琴房,关上门前,里头传来非常可恶的开朗大笑。

同时,一抹微笑也悄悄爬上我嘴角漾开。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每当温愈海对我展开笑容时,我真的真的真的就有股冲动想紧紧抱住他,把他占为己有。

因为他的体温总能轻而易举的暖进我心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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