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在屋中走着绕圈，坐下又站起，嗑完曦仪放在桌上的巧克力後终於忍不住：
「宅曦，你洗个澡也要宅在浴室是吧？」
「你就自己开始写啊。」曦仪对外大喊。
「没笔儿啊！」茵茵也对着浴室吼回去。
「抽屉桌上自己找。」
茵茵走到曦仪的书桌，见桌面空空如野，拉开抽屉，就见两支同款但颜色不同的自动铅笔，没有多想，取出黑色的，连同自己的作业窝到角落的小桌。
曦仪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顺手从冰箱拿了一瓶咖啡，走过茵茵时瞥见她所用的笔，愣了一下，随後坐回书桌继续未完的习题。
「欸曦仪，你这笔卡住了！」
曦仪转头，见茵茵对着猫头猛压，答答答的声音规律且急促，她嘴一抿，正要把手中白色的那支丢过去，茵茵出声阻止：
「欸──别丢，我试着修修看。」
曦仪心中挺复杂的，对它坏了觉得难过，但这是否为上天给的一个藉口，一个要她把它扔了的藉口，时隔多年，自己对这支笔还有所执着，甚至，比郡霖送的还要看重。明明这只是一支曾经被蒋修借走的笔而已。
「别修了，直接丢掉吧。」虽然挣扎着、虽然犹豫着，最後她还是说出口。
「欸……宅曦。」茵茵抬头，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这是什麽？」
桌上，是被她拆解的、笔的各种部份。
曦仪反覆地读着小纸条上的字，有股想哭的情绪，但马上就被压抑下来。
稍微潦草的笔迹却增添诗意，一勾一勒被时间冲淡但确实存在，纸条卷着边缘也参差破碎──
「借我一抹能保存三年的微笑」
茵茵伸手，在曦仪面前挥一挥：「怎麽啦？」她难得柔声地问。
「没有……没有。」
「不说吗？」茵茵晃晃曦仪的手臂，半乞求半引导。
曦仪深呼吸，眼珠转啊转，也许……找个人说也比较舒坦，这段时光，被埋在心中那麽久，是时候该挖出来了。她看着眼前殷殷期盼的茵茵，开口，却又被阻止。
「等等，我知道这一定很精彩，我要去拿零食。」茵茵把柜上的食物扫下，堆满了小桌子甚至漫到地上，她递给曦仪一包饼乾：「边吃边说吧！有个心灵依靠。」
「那是某天我……
「然後，就到今天了。」曦仪伸个懒腰，抬眸看一眼时钟，已经十一点了，堆积在心中已久的话在两小时内毫不保留的说出，桌上的食物也被解决得差不多了。
原来……也没有那麽难过。
「欸宅曦，这是全部吗？」茵茵没有看曦仪，脑里整理着所闻的内容。
「是啊。」那麽长的时光，也不过两小时就说完了。
茵茵拍桌，指着曦仪的眉间道：「接下来我问的问题都要回答我喔！」
「问吧。」
最艰难的那步都已经跨出，剩下的，就构不成难题了。
「你为什麽没有去告白？」
「对谁？」
「那个写字条的啊！你喜欢他吧。」
「他有女朋友的。」这不是当然吗？何况还是那麽漂亮那麽依赖他的。
「那为什麽你的朋友就去告白，而且你还帮她？」
「我没有帮她啊。」曦仪眨眨眼，微摇头。
「主动退出不是帮吗？减少情敌不是帮吗？」茵茵越发激动，喝一口果汁冷静後，再次提问：「你为什麽跟那个男生交往？」
「我……」曦仪想要回答，却没有下文。
「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们都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所以你跟他交往，至少让他圆满。」
曦仪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茵茵叹口气後收拾物品：「至少你说出来了，代表你从头想过一遍，去发现那时的你没发现的事吧！我要回家，垃圾给你收。」语毕，立刻闪人。
曦仪先是呆呆望着满桌的残骸，机械式地把屋里打扫整理乾净，又拿出一瓶咖啡，放到小桌上。咖啡旁是被茵茵修好的笔以及小纸条，曦仪拿起笔，敲击着咖啡的杯壁，看着冰咖啡凝结的小水珠，她忽然意识：
甚麽时候自己也喝起咖啡的？明明以前是那样排斥，好像从加满糖和牛奶，到现在喝黑咖啡，是什麽影响着自己？
右琪当时好像也是不经意，抑或者她是刻意的，将蒋修带离自己身边，在她们聚在一起的午餐时间，似乎右琪会靠近、亲近蒋修，反倒是自己，一直都是默默地看着她们。
……我喜欢他吗？曦仪疑惑着。
即使自己总是理性回避着，然而这支笔被这样珍藏，反映的，不就是自己的心情吗？
「但是又如何。」
曦仪站起，空气流动小纸条飞落，她捡起：「三年……」
高二升三的暑假、高三升大一的暑假、大一升二的暑假，到现在，准备升大三的暑假，曦仪默数着。
「满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