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注定开花结果的爱情;一场注定悲剧结尾的故事。你,想听哪个?
「欸欸,你知道齐泧灏吧?他又甩了一个人耶!」
「嗯。」
「啧,淡定姐,连男女老少人鬼不分防御率都为零的八卦都无法打动你了,那你人生还有什麽乐趣啊?」舒沫挑眉,手上的筷子也不客气地指着她的鼻子。
她一笑,端起便当继续吃。「嗯……说实话,就现在我最关心的是你的筷子,施主还是放下成佛吧!」
「呿,不要,成佛还要剃光头……欸!念着挺顺口的!有押韵耶!」舒沫收回筷子,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
「是、是。还是快用膳吧!大小姐,午休快结束了。」她盖起便当盒盖,擦拭餐具。
「……软糖,你说啊,齐泧灏他才是佛吧?入学到现在几百个女孩子都被他甩了,哇靠,这样一说他不是女色不沾,而是造业啊!几兆滴芳泪为他而落……哇,我说的真文青啊!说不定去投个稿就中了!」
「我不是软糖,我叫关棠,人家的名字好好记着,还有我觉得与其被编辑相中还不如被财神相中,快吃。」
「那喉糖,你知道齐泧灏他这次又说了什麽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我叫关棠,记性那麽差,小心课业垫底!」
「我是垫底没错啦,但口香糖你猜对了!这次齐泧灏说:『校排十以外的,我从来没考虑过,我也不想道歉或说谢谢,反而是你该道歉,占用我的时间,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以後不准靠近我半径十公尺以内。』然後甩头就走!哇,这下校排没十的全都败阵了……」
「……我说你如果可以那麽清楚地记下八卦叽叽喳喳地背给我听,怎麽就不能好好记住你朋友的名字啊?」
「好嘛,不然泡泡糖……不对又不是老皮阿宝,欸,你理一下我嘛……」
关棠走出教室门,叹了口气。
--又来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学校的学生会流失掉啊?每个都这麽冷酷地拒绝,算起来他才刚入学半年,就有三十二个学生因他转学,他当学生是洗手乳是消耗品吗?不,消耗品也不是这样浪费的啊!估计明年整罐……不,是半数的女生就会转走了……真是。
「喂,齐泧灏,你干嘛这样?」打开隐蔽角落中写着「来宾休息室VII」的一扇门,关棠手插腰瞪视着在沙发上横躺着的学生。
「……我怎样了?」齐泧灏罩在耳朵的耳罩式耳机没摘下,眼神也没瞥来者一眼。
「……居然叫一个同班的不准靠近你半径十公尺以内……哇真是厉害啊!你当我们学校的教室真有一百坪那麽大了?」关棠轻关上门,毕竟让教职员或学生知道可就不好了。
「……你在说哪个人啊?」他闭着眼,懒懒地开口。
「……一年八班六号吴惠琳,坐在你们班上第五排第五个位置,明明就坐在你右边,你却让她不要靠近你半径十公尺?」关棠皱眉,音量渐渐放大。
「什麽啊……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讲什麽。」
关棠叹气,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把手中一叠纸丢到玻璃制的黑色桌面上。「你自己看看,自从你入学之後,我们学校的转学率从零瞬间飙高到百分之二十。」
「……怎麽跟我入学有关啊……」齐泧灏翻个身,继续睡。
「就是和你有关。你自己看看,多少个学生家长来转学申请时跟校长说『学校里有个齐泧灏的话,升学率是不可能提高的』你知道为什麽吗?」关棠戳着那叠纸,严肃地对齐泧灏开口。
「我干嘛知道?」齐泧灏冷冷丢下一句。
「原因是:『女学生会被他弄得无法专心於课业』,齐泧灏你必须知道,我们学校最大的武器就是升学率,你这样弄我们学校又怎麽招得到学生?」
「我又怎麽了?」齐泧灏终於翻身坐起,他拉下耳机,手压在膝上。「是她们自顾自地跑来跟我说的,也不顾我的想法,就这样一个劲地说什麽交往交往交往,我呢?我的想法呢?我的感受呢?下届招不招得到去问你爸啊!不对,有我这麽一个人存在,下届肯定很多女新生吧?哈哈,我乾脆去读男校算了,省得这麽多麻烦。」齐泧灏站起,开门准备离去。
「泧灏你……」关棠还想说点什麽。
齐泧灏不屑地瞄她一眼。「你……就连你……也跟那些人一样。」不顾我的感受。
他甩门离去,留下关棠一人在休息室中。
「……什麽啊……」关棠看着因力道太大而未关上的门,眉心皱了起来。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啊。为了父亲的学校,为了家族的名声,她从小到大牺牲了多少,没有人知道,只有她一人默默承担着。
因为母亲说,这样,是关家人的天命。
於是,她觉得唯有这样才是关家人,从小到大,一直、一直无怨无悔地被剥夺,甚至,主动要求牺牲。
她什麽都可以牺牲,唯有他……唯有齐泧灏,她不想拱手交出去。
多少个夜她默默地哭,缩在偌大、被满满蕾丝装饰的公主床上,在角落,紧紧抱着自己,颤抖,好冷,好空,什麽都没了、都掏空了、没有了、不要再跟我要了,我什麽都没有了……
冷到,连持续溢出眼眶的泪的热度也温暖不了她。
冷到,连被月光照亮的房里进来了一个人也不知道。
她看着门外,走廊上一道人影跑过,然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低下头,抿抿唇。
--不行,因为我是关棠。
--我是关棠,所以,我不能拥有……
甚至,没资格拥有。
“叩叩”洁白的指节敲了两下笨重的桧木制木门。「理事长,我是关棠。」
半晌,大门打开,响起娇柔的女声:「请进,关棠小姐。」一名穿着西装的女性打开门,身体向前鞠了个三十度的礼,眼镜後的眼眸下歛。
「这里是学校,不必鞠躬。」低哑的声音自桌後背对着关棠的皮椅响起。
「理事长,冒昧打扰了。」她柔顺微鬈的淡褐色头发随着鞠躬的姿势而落下几缕。
「……嗯,不会。有什麽事需要报备吗?」皮椅椅背还是没转过来。
「是的。」关棠向前走了两步,踏到黑色的马毛地毯上。「关於女学生转学的原因,我想理事长早已经知道了,是因为一年八班的齐泧灏。」
「嗯。」那椅背仍沉沉地挡在她和父亲之间。
「我已经找过他了。」
「嗯。」那椅背背着阳光,更显得漆黑难近了。
「他说,他……」关棠眸光低歛,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他如何?」那声音彷佛有些急躁了,力度加强了几分。
关棠有些慌乱,手一握,心里一横。「他说他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还说关於此事他深感抱歉。」眼眸仍保持冷静,缓缓上抬望向那远而不可及的椅背。
她一直看,彷佛如此看着,就能穿过隔阂,看到椅上那人的表情。
「……帮我带话,叫他尽快改善,不然我校学生流失严重。」理事长声音顿了顿,「而且,学生流失是因为儿女之情这件事,传出去也很难听。」
「是,理事长。」
「……快上课了,辛苦了。」声音依旧冷,椅背依旧没转过来。
「是!理事长。」但她偏偏被那句「辛苦了」给激励了。
关棠转身,走出房间。
关箖私立高中,一所以培养政商人才闻名的学校,其校名以「官林」为谐音,注重学生的经济手腕以及外交能力,一年一次的招生,总吸引许多富二代子女前往面试,且不收转学生,因为以教育铺成的成功阶梯从入学的那刻早已开始,「成功的捷径,有,但没有比就读关箖更近的路了」这是在政商的贵族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到底怎样,才能阻止学校变成男校,又不用让齐泧灏转学呢……
关棠边走向教室,边低头思索着。
只是,她没想到,齐泧灏早已得出了答案。
「棒棒糖!居然居然居然!」舒沫激动得一进教室就奔向关棠。
「嗯?早安,发生什麽事了?」关棠的目光从桌上的书移开,转向在一旁激动着的女孩。
「据说、听说、传说、齐泧灏交了女朋友了!天啊!根本是胡说!」舒沫绑成低辫子的褐发随着她的跳跃摆动着。
「……嗯,的确,是胡说。」关棠第一次采用舒沫的看法,必竟这也太不可能了。
「天啊!金平糖你终於认可我了!我死而无憾了!」
「请别那麽夸张。然後呢?」关棠直接无视称呼,关心这个谣言。
「而且而且,听说那个女生,不是关箖十正、也不是校排前十!怎麽可能!我家泧灏的口味不可能那麽不挑的!」舒沫的声音极大,引来了同班的女生。
「什麽?舒沫你说什麽?这根本是道听涂说的瞎说!齐泧灏他怎麽可能!」女生议论纷纷,在关棠位子彷佛形成了一种磁铁,吸引着众多雌性动物靠近。
「那个……」关棠半举着手,想发言,但立刻被众女性无视了。
「天天天天天啊!不可能吧?那那个女生也太吃香了!」
「对啊!没十正没十名,还想吃我家泧灏!」
「啧,再一次见识到什麽叫做不要脸呐!」
关棠叹了一口气,也罢,她小心翼翼地站起,钻出人群。
现在首要之事,是确认这个谣言。
她不禁加快脚步。
一到八班门口,班上的人一见到她,立刻安静下来。
「……那、那个,请问、找、找谁?」一位齐眉浏海绑着双马尾的娇小女生怯弱地到关棠前,支支吾吾地问。
关棠展露招牌笑容。「嗯,麻烦帮忙找一下齐泧灏,谢谢。」官腔式的口吻,还是那样完美。
「齐、齐泧灏,那个、关、关棠找你……」那女生小碎步地走向唯一趴在桌上的男生,怯怯地说。
「嗯。」齐泧灏眼睛一睁,伸了个懒腰,「谢啦。」他懒懒地朝关棠走来。
「怎麽了?有事?」
「……这里不好说话,走,去老地方。」关棠知道问这谣言只会降低她在外界的名声,於是举步就走。
齐泧灏大概也知道她要问什麽了,没有排斥,乖乖跟在她後方。
於是,两人再次来到了位於角落的来宾休息室VII。
关棠开锁进门,齐泧灏也跟着进去。
「……听说你交女朋友了?」关棠直接戳中核心,毕竟待会就要上课了。
「……你觉得呢?」齐泧灏随便地坐下,拉下戴在耳上的耳机。
「……你拉耳机了……」关棠皱眉,每次齐泧灏要认真时才会拿下耳机。「……真的?」
「嗯,祝福我吧。」齐泧灏坦承,没有丝毫停顿。
「……」关棠沉默了。
她以前曾经想过,有天齐泧灏交了女朋友的话该怎麽办。
而当时的答案,是要潇洒地送他一句「静候佳音唷」,然後帅气走掉。
就跟她一直以来保持着的形象一样,完美、帅气。
但当她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此时,她脑中徘徊着的却是千万个问句。
为什麽?
不是说过麻烦吗?
是谁?
为什麽不跟我说?
是个怎样的人?
彷佛偌大的宇宙,满满地塞着问号。
然而,最後停留在脑中的却是那句。
「……那我、我怎麽办?」她近乎乞求的口吻把她自己也吓到了,为什麽自己会问这一句?
自己究竟在想什麽?
算了,她也不知道了。
那麽多选择、那麽多可以潇洒走掉的选项,她却偏偏选了这一句--让自己最难堪的问句。
「……什麽?」齐泧灏愣住。
他曾经想过,不论她问什麽都坦诚回答。
但他真正听到的当下,却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一句--
完全没设想过的状况。
完全没有准备的状况。
--完全失控的状况。
不管对关棠,或者是对齐泧灏来说都是。
完全失了序。
「……我……我明明……」关棠失神着,全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麽。「我……我……怎麽办……」她颤抖着,靠着墙角缓缓向下蹲。
最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在干嘛?
这样,不像她。
一点都不完美。
她到底在干嘛?
「……关棠,你清醒点!」齐泧灏恍惚了一下,但还是过去按住她的肩。
「清醒……齐泧灏……你让我怎、怎麽清醒……」她微微抬头对着她的眼,无意识地吐出问句。
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醒来,他还会是那个愿意陪着她的齐泧灏。
不是任何人的。
是自己的。
是她所知道的那个齐泧灏。
「……齐泧灏……你快说……这是梦、是一场噩梦……」她深深看着他,眼眶拦不住泪水,瞬间满溢而出。
--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我求求你,告诉我……
「……」齐泧灏有些无措,他该怎麽回?他能怎麽回?
不是梦,是现实。
她的肩膀抖着,像那时一样。
如此无助。
他沉默了一下,解开外套,披在她肩上。
「……对不起……这不是梦……」他咬唇,冷冷说出。
「我、我……我喜欢你、齐泧灏……」她轻闭了下眼睛,又两行泪顺着洁白的脸颊流下。「我、我喜欢你、现在说……可以吗?……来得及、来得及、对、对吧?」她渴望着他的回答,可以不要让自己再感到冷。
--如果,他拒绝了自己,又该怎麽办?
不要、不要……她明明一直一直把他收在心底,按在最深最深的位置,不告诉任何人,像个秘宝一样珍藏着。
「……对不起……」齐泧灏歛眸,转过头。
所以呢?是因为把你藏得太深吗?
所以当你化成刀锋,才能那麽痛吗?
她从小到大失去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但那痛楚,却是她初次嚐到的。
这伤口太深了,她承担不起,也不想要承担。
「……可是,可是我喜欢你啊……泧灏……」她不堪地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的手滴上自己的泪。
如果在我心底划伤我就能换回你,那我甘愿。
我甘愿用我所有来换你。
只要你在我身边。
「拜托、我拜托你……答应我吧?……不要伤我……我好冷、好冷,不要伤我、我什麽都没了,不要、不要连你也这样……」她摇着头,不敢承认这是现实。
她自己也知道,感情这事不能强求。
而她是关棠,更不该谈感情。
她曾经想,等长大了,就算自己和其他人企业联姻了,也不告诉他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
但感情来了,谁也挡不住。
「……对不起……」他抽开她的手,就好像抽走她的魂。
为什麽?为什麽这个人总是可以那麽简单、如此容易,彷佛漠不关心地牵走自己的心?
如此的野蛮、如此的张狂、如此的骄傲。
但自己,却甘愿。
真可悲。
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但是,若是梦,也是一场逃离不了的梦。
清醒不了,脱离不了这噩梦。
「……我们还是朋友。」齐泧灏开口,站起来。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那朋友的背後,是你在我心底刺伤的伤疤啊!
我又怎麽可能待你像待朋友一样?
你知道吗?
有些事,发生了就回不去了--
「……对不起,一直都没发现……」他举步,却被拉住了。
她彷佛乞求,抓着他的裤管。「不要、不要连你也……」不要连你也离开我!
「……」齐泧灏挣开她的手,走到门口,正要转开门把。
他顿了顿,还是开口了。「……以後也……多多指教。」
然後。
开门。
走出。
就像把她的心强行带走一样。
好痛、
好痛。
「……多多指教……吗?」
他怎麽那麽容易就能说出这种话?
完全不顾自己的感受。
……太粗鲁了。
就像轻巧的一滴水一样,明明如此渺小,却轻易地震荡了她一池凉水。
甚至,不堪的因他而升温、而融化。
她愣愣看着他在走廊上朝旁边一笑,牵起旁边一个女孩的手,离去。
那只手,明明他承诺过--
--那只手,只牵她的手。
……但他却牵起了别人的手。
那女孩……是刚才帮她叫齐泧灏的女孩……
是吗……果然啊。
自己也太迟钝了吧,现在才发现,有何意义?
难怪平时不道谢的齐泧灏会对她道谢……
「呵。」关棠笑,笑她自己到最後一秒,还心心念着齐泧灏。
原来,活在谎言中,相信承诺的,就只有她一人吗?
……天啊。
她这才意识到,她如此可笑。
「呵呵、哈哈哈!」她笑着,大笑着,疯狂。
最後,只剩断断续续的呜咽。
「不要……连你也离开我……泧灏……」她不自觉地收起脚,缩往角落,把头闷在臂弯中,彷佛濒临冻死的流浪动物。
不要走,好吗?
只是,你离去的脚步声那麽重、那麽沉……还一次次地回响在耳边……
……不行……吗?
这次,不是被人拿走的,也不是自己拱手让出的……而是……你自己离开的……吗?
你知道吗?我就只剩你了啊……
你也走了……
……那我,还剩什麽?
剩那一条被你深深斲过的伤。
剩那一条止不了血,把自己都抽乾的伤。
……和冰冷。
如果真能如此,一切都那麽简单就好了。
但留下的,还有你的体温。
你萦绕在我身上的记忆。
……真想放手,但又放不了手。
她看着门外,走廊上一双人影走过,然後,空空的,只剩她一个人。
她什麽都可以牺牲,唯有他……唯有齐泧灏,她不想拱手交出去。
她低下头,抿抿唇。
--不行,因为我是关棠。
--我是关棠,所以,我不能拥有……
甚至,没资格拥有。
她还记得,从小,多少个夜她默默地哭,缩在偌大、被满满蕾丝装饰的公主床上,在角落,紧紧抱着自己,颤抖,好冷,好空,什麽都没了、都掏空了、没有了、不要再跟我要了,我什麽都没有了……
冷到,连持续溢出眼眶的泪的热度也温暖不了她。
冷到,连被月光照亮的房里进来了一个人也不知道。
隔天,她是被痒醒的。
「唔……嗯……好痒……」她睁开眼,看到一根白色羽毛,在羽毛後的,是一个男孩。
「你是谁……你是谁!」她像只虾一样弹起,往後退。「你是谁?你为什麽在这里?你怎麽进来的?你想要干嘛?」慌乱中,她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句。
「我?我是齐泧灏,我想要找你玩,走进来的、想找你玩。」男孩不疾不徐地说。
「咦?」关棠愣了几秒,噗哧一声笑了。「什麽啊,你在回答我的问题吗?」
「嗯,对。」齐泧灏咧嘴一笑。
「是母亲让你进来的?」关棠问。
「不是,我是昨天晚上进来的。」
「……什麽?」关棠有些讶异,昨晚她没锁门?
「昨天晚上我听到哭声就进来了,看到你在哭,所以我就留着了。」
「……为什麽?」
「咦?难道你没有哭吗?」齐泧灏讶异。
「……不是,因为我哭所以你留下了?」关棠对於眼前这个人的说词半信半疑。
「对啊!因为有我在意的人哭就要安慰啊!」齐泧灏理所当然地说。
「安慰?在意?」在关棠听来,这些词都是在敷衍她,但是男孩的眼神不像是在欺瞒。
「对啊!不是在意的人,就不需要去关心。」齐泧灏咧嘴笑,指了指自己:「这可是我立的准则喔!」
「……噗!你这个人好奇怪。」关棠彷佛被这个人说服了,安心地微笑。
「看!笑着好漂亮!要常笑!不要哭!」齐泧灏爬上她的床。「但是,你为什麽哭?」
「我?……」关棠想了一下,要听母亲的话不说出心情,还是相信这个男孩呢?
最後,她决定说出来。「……昨天,我把最喜欢的娃娃送给安裘莉了……」
「为什麽要送她?」虽然齐泧灏不知道安裘莉是谁,但大概能了解状况。
「……因为她说很喜欢……」关棠努着嘴,看向那个娃娃本来应该存在着的床角。「母亲说,要送人家喜欢的东西,这样才是关家人……」
「唔……」齐泧灏低头想了一下,要是他把自己最喜欢的飞机模型给出去,他也会很难过。「那,这样吧!」齐泧灏牵住她的手。「虽然不能送你东西,但我可以陪你玩!怎样?」
关棠看着交叠的手,想起母亲说过牵着手表示信任,算是相信了他。
「……陪我玩?」可是她不知道怎麽跟人玩。
「嗯!不用送我东西,我们一起玩!」齐泧灏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骄傲。
「……可是我,我不知道怎麽跟人玩……」关棠看着男孩带着自信的褐金色眼眸,生平第一次的自卑感涌上。
「……你不会?没关系,我来带你一起玩!」齐泧灏拉着她的手,想先把她拉到玩具间。
「……只拉着我的手?」关棠讶异地发现,只要这个男孩说的,她都相信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
「嗯!就只牵你的手!」齐泧灏想,如果这个女孩只有这样才肯相信他的话,那他真的可以只牵她的手。
因为是他在意的人嘛!
「嗯!走吧!」那是关棠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暖到她觉得飞起来都不成问题。
只是,那只是当时。
「早安,齐泧灏。」关棠笑着打招呼。
「……关棠?」齐泧灏讶异,以为她今天应该会请假的。毕竟她昨天第一次翘课就翘了整天课,不见人影。
站在齐泧灏旁边的黑发女生看见关棠,往齐泧灏身後躲了躲。
关棠看见了,加深了笑意。「再次见面,林语弦同学。」她朝女孩伸出手。
「唔,嗯……」林语弦回握她的手。样子像小猫一般惹人疼爱。「那、那个,初次见面,关棠大人!」
「噗,不用叫我大人啦!叫我小棠就好。」关棠握手,笑着说。
「那……小、小棠……」林语弦怯怯地说,为太过亲昵的叫法脸红。
「啊啊,真不愧是我家泧灏挑的呢,真是可爱。」关棠开玩笑似地说。
「关棠!」齐泧灏的脸一瞬间红了。
「真是的,好青春呀--看得人家也小鹿乱撞了。」
关棠满意地看着两人红到快滴血的脸。
「好啦,小弦,借一下你家泧灏喔!」
「咦?」林语弦听到称呼有些不习惯。
「放心啦,不会抢的,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我站在你这边,谁敢嚼舌根我就跟谁过不去,怕什麽?」关棠嘻笑道。
「那、齐泧灏,我、我先进去了……」林语弦放开齐泧灏的手,低头进了教室。
「呜啊呜啊,太青春啦--」关棠看着两人的手笑道。
「关棠,你到底想干嘛?」齐泧灏皱眉。
「没什麽,只是来跟你道别。」
「……道别?」
「嗯,我要去法国留学一年,好好来个艳遇,把你这个负心汉忘掉!」关棠笑着,心中一股苦涩涌上。
「……什麽时候?」齐泧灏淡淡地问。
「待会。」关棠仍然笑着。
「什麽?待会?」
「嗯,真的,什麽啊你这反应,你哈尼都看过来了,你看看你看看,啧啧。」关棠看到林语弦,回笑。脑中突然闯入刚刚两人握手的画面。
「不要岔开话题,待会?」
「嗯,当然,我关棠骗过你吗?」关棠用鄙视的眼神瞪他。
「……我去送。」
「不用!你好好上你的课,不许管我的事!」不然,自己又会抱着愚蠢的希望了。
「小弦!」关棠往教室里探,果真看到林语弦紧张的神色。「我家泧灏就拜托你啦!没照顾好我会抢走的喔!」说完,咧嘴一笑。
「啊、嗯!我知道了!我绝对会好好照顾他的!关棠大人!」女孩立即站起来,双手握拳作加油的手势。
「是小棠!好好叫!」关棠吐了吐舌头。
走廊上开始议论纷纷,也难怪,自己之前在学校是尽量隐藏跟齐泧灏的关系,如今一口气揭露了,自然会引起风波。
没关系,反正都要离开了,弄得轰轰烈烈也好。
「好好照顾小弦,不准变心啊!我走了。」关棠转身离开。
也好,就这样在学校里轰轰烈烈的退场,在齐泧灏的生命中淡出。
这样对大家都最好。
不用顾虑到我,因为我是关棠。
……早就已经习惯牺牲。
已经习惯割舍了。
所以,真的。
……遗忘我也没关系。
飞机划过碧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