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裕晨。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咖啡厅打工。
有着一张绝对可以迷死万千少女的脸,加上近乎完美的身材,穿上平板的咖啡厅制服依然可以让人一眼就注意到,这是听学姐说的。
那时我刚好大三,处於一个耍废与热血并进的年纪,但大多时候还是太闲,所以常来咖啡厅冥想,说好听点是休息放松,难听点就是在这边点一杯咖啡坐上一整天来浪费生命。
不过基本上我不喝咖啡的,每次过来我点的都是洋甘菊茶。
某天他似乎注意到我的存在似的,莫名地走了过来,配上亲切的微笑。
『你好,我叫胡裕晨。』他说,『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恍神中的我猛然抬起头来,正巧对上他那刺眼的笑容,我揉揉眼睛,有点忘了他刚才说了些什麽。
『不好意思,有什麽事吗?』
『啊……』他轻笑着,接着又开口,『我想问你的名字,请问方便吗?』
『为什麽要我的名字?』我疑惑地问着,『我没有寄杯吧。』
『呵呵。』他又笑了,『不是的,是我私下想问你的名字。』
我警戒的看了他一眼,但是看见他那无害的脸,居然脱口而出,『傅甯玮。』
『很可爱的名字,我想你应该没有记得,我是胡裕晨。』
他说。
但是,这不甘我的事吧。
我猜他大概是被派来调查「奥客」的吧,我总是一个人在这占位这麽久,也许是他们经理派他来这边赶人的,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对不起我总是只点一杯茶就坐这麽久……』我有些遗憾地想着之後必须换一间咖啡厅了,再来可能就没有这麽舒适的座位和免费的冷气和WIFI,想着想着我觉得好哀伤,『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麽?』
『我是说,我没有逐客的意思,相反的,我希望可以常看到你。』
『什麽?』
他是不是有说希望我常来?
『我希望能常常看到傅小姐,虽然这麽叫实在很不亲切,但是直接叫甯玮又感觉太不礼貌了呢。』
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我的确抖了一下,从来没有一位男性用着如此温柔的语气喊出我的名字。重点是没有连名带姓,这很重要。
『你可以叫我小甯。』说出口的那刹那我简直想把自己给掐死,看见他的笑容真的忍不住什麽话都脱口而出,太糟糕了,『嗯……我的意思是、是你可以这样叫我,不叫我也无所谓,呵呵。』
我乾笑了两声,直觉要我赶快离开这里,最好永远不要再踏进来。
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小甯。』
我听见从他嘴里传出来的这两个字,多麽亲切多麽可爱的称呼啊,但是多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呢?我也数不出来。
之後我们就默默地聊起天来,虽然和他并没有什麽共同的话题,不过就这样维持到我毕业为止。
没想到进了公司之後又遇到他,实在是另一段孽缘。
「谢谢你罗。」回到公寓之後我按下电梯按钮,这次当然没有再忘记带钥匙回家了,「我自己搬上去就可以了。」
「没关系,我帮你搬到楼上吧。」他微微一笑,「你是一个人住吗?」
我有点无奈,真的打死都不想让他上来的。
「我一个人住。」
说完,电梯也到了,我走了出去,拿出钥匙旋开门,这时隔壁的门正巧打开了。
一个长卷发,身材姣好的女人走了出来,踩着大概十公分高的跟鞋离开了,同样也不看我一眼,但是她看了後面的胡裕晨一眼,真的太过分了。
但是、她是从魏哲扬家里走出来的吗?
似乎是的。
我再往他家里看了一眼,却瞥见半裸上身的他。
他似乎也抬起头,正巧我们对上了一眼,然而我还是赶紧别开眼。
这种感觉太尴尬了。
「怎麽了?」
都忘了胡裕晨还抱着一箱很重的水果。
我赶紧将门打开,忘了不想让他进家门的念头而让他走了进来。
「东西放着就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开口赶人,「还有事吗?」
我看见他左右张望着整间房子,幸好刚搬来这里不久,还不算非常杂乱。
「要一起吃晚餐吗?」
「我煮泡面就可以了,你要一起吗?」
「你都这样打发晚餐吗?」
「经济方便又实惠。」我说,边走向厨房,「好啦,我饿了,你想一起吃是可以留下,不然请回吧。」
这真是个方便的理由。
「等等。」他走进厨房,阻止我即将打开泡面的手,「跟我走吧。」
然後我们到了超市。
看他熟练的挑了几种认不出来的蔬菜和肉,我走向一旁的零食区开始选购这个礼拜的宵夜。
「我挑好了。」他回头张望一下,似乎是发现我不见了,「小甯?」
「这里。」
拿起最後一包洋芋片我走到他的推车旁。
「你也买太多零食了吧。」
「我有克制了。」
「看不出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几包零食挑了出来放回架子上,留下我心痛的乾瞪着眼。
这个人,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干预我的饮食,绝对。
走到柜台旁边由他结帐,我想拿出钱包却被他制止了,「下次再说吧。」
这也许是他的温柔吧,不过现在我的经济真的是拮据到一个不像话,房租贵得要死,每个月要负担的伙食费也很繁重,而且每个月固定要寄钱回家去,虽然知道妈妈是强迫帮我存钱,但有时候还是穷得想哭。
走在夜晚的道路上,路灯下,我们两个的影子几近交叠。
身影被拉得好长,如果现实也可以这样又瘦又高就好了……这不是重点,我看着一个人提着所有东西的胡裕晨,觉得有几分愧疚。
「换我提吧。」
「没关系。」
他朝我露出一个还真的是「没关系」的笑容。
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什麽他对我这麽好,和他认识的这几年他从没有表示过什麽,就只是格外温柔的待在我身边,像是家人一样渗入我的生活,然而我却不断抗拒他的出现。
就是体内莫名的一种抗拒,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下意识的排斥他的存在。
又或者说,我排斥的是,出现在我生活中的胡裕晨。
回家之後,他一个人在厨房里煮饭,我则是倒在沙发上滑手机。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一个温柔贴心的男人居然在帮一个懒惰散漫的女人煮饭,这种画面能看吗?
我拍拍屁股起身,扔下手机後我也走到厨房去。
「需要帮忙吗?」
「不用,站远一点就好。」
「真的吗?这样我很不好意思。」
「你不要破坏一切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说完後我没有任何犹豫地踹了他一脚,刚才谁说他温柔贴心的,我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