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呦,执政官还有人敢抓?谁这麽厉害叫出来,我和他拜个兄弟。”
薇安年幼,听不懂她的疯言疯语。
龙迪眸色微沈,知道她这是在讽刺,走了上来,行了个军礼後说:“舒然小姐,执政官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中枪後我们发现子弹上淬了毒,可是......这中间出了状况,我们判断失误,毒性里参杂了别的东西,引发了阁下的变异。”
她不慌不忙的擦擦手抬眼问:“所以?”
龙迪直视她的眼睛,红宝石的瞳孔里,严谨不动:“凤雀的希娅以故意杀害人类的重罪逮捕了阁下,薇安小姐希望您可以出面澄清。”
“我觉得没有必要吧。”她推了推面前的小桌,往床头上的绒枕依靠,神色自然道。
这话弄愣了薇安和龙迪,他们的表情顿时一变。
“第一,不管什麽原因,我确实被他所伤,第二,烈蒙发作得很突然,希娅是怎麽知道的?还有权抓了他,这里面的曲折,可不是我一句澄清就能摆平的吧?”
舒然振振有词,条理清晰的直指这场事件的不简单,昏迷时她听到的最後信息,说明了希娅早有准备才会出现,不管是那张纸条,还是烈蒙意外遇袭,到处都能闻到赤裸裸的阴谋。
她可不想蹚浑水,莫名其妙的当炮灰。
龙迪惊异於她的头脑,有些事他本打算隐瞒,因为觉得实在没必要和她去讲。
“舒然小姐,既然你已经说到这里,那我也实话说了,我怀疑这都是希娅的计谋,意在五区的执政大权。”
依照龙迪的解释,五区的生态环境优渥,物产丰富,但并不提倡过多的科技工厂的投入,为的是怕破坏荣华大陆最广阔的沃尔兹湿地平衡。
但是地位仅次红鴞的凤雀持一种相反的观念,他们建议与科技手段最为发达的第三区合作,以便获得更上层舒适的生活条件,因为这个分歧点,两方争执多年,直到烈蒙当政,一举否决了凤雀,事情才尘埃落定。
表面上一切恢复了平静。
“红鴞数百年前来到现在的五区,始终统治迦喀山脉一带,最後以行政区为首,安身立命,不过那时是原住民的凤雀不是现在的样子,他们很遵从红鴞的领导。”
听完龙迪最後的话,舒然觉得有点好笑,从来,利益是人们第一考虑的条件,孰对孰错,根本没有准确的尺绳,前面听着好像是希娅他们有点强硬,到後来才知道,人家会和你处处作对,也不是单纯的挑事找茬。
“龙迪,就算我亲自解释,你信不信,希娅绝不会放过烈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扳倒碍脚石,换谁能作罢?
他闻言,沈默不语,不是不明白,可除此外,实在是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拖延,明天,行政区就会下牒文书,回复希娅要处执政官死刑的建议,万事迫在眉睫。
舒然喜欢看别人千姿百态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动作,那是在学校养成的习惯,为了能让舞蹈更生动更真实,她常常坐在图书馆的二楼,望着人来人往,想着不着边际的事。
但是现在,她感受得到,龙迪很焦急,他攥着的手,他藏在军帽暗影中颦紧的眉,他脸部僵硬的线条,都在说明他此刻极糟的心情。
烈蒙要真是有个好歹,那她的月神之泪可怎麽办捏?
舒然一个激灵,眼珠转了转,囚犯的家产哪个不充公?难道她还要再跑去行政区和人要,折腾不起啊,还不如......
这时,袖子被力量拽住,她向身侧看去,薇安清透的碧眼,怯怯的望着自己,又带着小小的渴盼。
瞅着倒是楚楚可怜,舒然打了评价,不过身为执政官之女,会不会过份弱了点?
对了,有爸就得有妈,执政官夫人怎麽不出面啊,直接找她一外人,不是越级了吗。
“薇安,你妈妈呢,你可以和她想想办法啊。”能嫁执政官,不是富,也是贵。
谁想,她听了这话,脸色彻底白了,哆嗦着嘴唇,眼睛惊恐的睁大,一把抓住舒然的手,嘤嘤哀求:“姐姐......别......我,我不会连累,连累.....爸爸......你.....救救爸爸.....求求你......”
竟怕到哭了出来,水珠子扑簌簌的掉下来,打在她粉白的脸,凄凄有焉。
那声音很压抑,是担心被发现的压抑,只是幼女无辜,不明白到底在她身上发生过什麽事,把她变成这样胆战心惊。
纵然再没心没肺,也不能不去管了。
舒然找不到东西擦,只好拿了被角抹抹薇安的脸,她不会照顾小孩,力道没掌握好揉红了嫩嫩的脸皮。
“你哭你爸就能放出来啊,把舌头捋直了说,你妈呢?”舒然秀眉皱起,坐在床上,手臂环胸问到。
“督蓝夫人已经去世两年了。”
众人让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看见门口的两个人。
舒然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正待要认他,男人抢先一步说道:“我叫雪,是鹰鹫军团的新入军员,今天被派来保护舒然小姐。”
他穿着崭新的黑色军装,气质大不同前,更加优秀的形象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多了凛然正气,而目光依旧晴朗。
要不说你再丑,制服一穿,貌比潘安,何况是他?
舒然撇撇嘴。
“新入军员,是没有资格对执政官非议的,以後要管好自己的嘴。”
龙迪的话不留情面,看着雪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铎克从雪的身後走向舒然,神情淡淡的看看输液管,微微调试後,冲她浅笑:“你身上的伤没有好,因为撞击时腰部神经压到硬物,要修养很久,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让人打扰到你。”
他话里有话,让舒然忍不住瞄瞄龙迪开始阴沈的面目。
“真正打扰的是你吧,你现在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去行政区汇报这几个月各区的政务情况吗。”
铎克冷笑的回道:“军则里有一条,若有突发严重的事情可以延缓政府普通日程,离开学校这麽久,你果然还没有背全。”
龙迪一怒:“那又怎麽样,总比你连把机枪都拿不起来强,武力考核时你的分数少得可怜!”
铎克撤了笑意,眼眸的视线能冻住人:“野外急救考核,你的零分同样让人难忘,那届就出了你这一个人才!”
二人飙升的对抗,让舒然“噗”得失笑起来。
原来他们是同学。
难怪那时他们见面就吵,倒是有趣的缘分。
见他们都望向自己,舒然清咳几声:“我累了,薇安留下,你们出去。”
可是半天没一个动,她有点不高兴了,这不是非暴力不合作嘛。
“你们几个男人逗留少女的病房,这像话吗,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龙迪纳闷道:“我们又不是男人,是雄性兽人。”
舒然的脑门“突”了一下。
“兽男就更不行了!出去出去出去!”
她急切的赶人,手臂扯动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铎克首先动作,安抚舒然几句,第一个走出了病房。
雪立正行礼,那因为常常带笑的缘故变得微翘的嘴角,流出几分性感,眼睛却深意不测的在舒然脸上停顿几秒,转身离开。
龙迪也有留下薇安的意思,刚才她似乎因为薇安,有了松口的样子,所以他也像雪一般,行礼告辞,只说一会来接薇安。
难得的安静让舒然像打了一场仗,心中盘算怎麽问,她和薇安大眼瞪小眼好一会,还是决定开口:“你妈妈.....是怎麽离世的?”
“得病......妈妈是,是人类.....身体.....弱.....”
舒然愣一下:“人类不是不许和兽人通婚吗?”她听伊贝纱说过,纯血人类是不可以和兽人的血脉混杂的,那是一种禁忌。
薇安不明所以眨眨眼睛,上面还粘着未干的湿润:“通婚?婚礼....是人类,才.....才会有的仪式.....是.....首理大人特批.....爸爸和妈妈......才.....”
她喘口气,说得很累。
那麽,薇安就是人类和兽人的孩子了。
小女孩困了,眼睛红红的打个哈欠,她便拍拍自己的腿让薇安趴睡上去,舒然摸摸她的头,一时不知该怎麽处理烈蒙的事,陷入了久久的思考。
“你说,如果我救出你爸,他在耍赖不给我石头.....那我不就亏大了?”
她自语着,第一次的见面历历在目,舒然真怕他做出同样的事。
薇安无法回答她,因为已经沈入梦海,更因为那久违的温暖女香愈加睡得安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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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雪在医院的花园小径里拦截了先走一步的铎克。
“你做你们的事,但要是敢动她,我不会放过你!”
他有点漫不经心的拿下军帽把玩,盯着上面的双翼徽章,笑了出来:“放心,她还没有那个价值......不过,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为什麽不回来,无论提多少条件,他都会满足你的。”
两人挨得极近,一黑一白的强烈对比在斑驳的树影中晃出虚虚实实的脸面。
铎克慢慢勾了唇,斜看着他。
雪觉得他的唇色变出了鲜亮的红艳,那藏在光影里的魅惑俊颜散出的,是傲慢讥诮。
“现在我想要的,任何人都给不起,包括你,昆朗大人!”
雪的眼睛猛的眯了眯,混沈起来的眸底,幽深冰寒,最後还是一笑。
“那我们就走着瞧,我也很想知道,那麽罕见美丽的女性,会不会让你如愿。”
在铎克的耳边轻语完,雪直接擦过他的身体,然後漫步消失在花园里。
“嘎哒.....”
他死死握紧的拳头上,骨节泛白,胸口翻滚的心绪,还在为刚才的对话,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