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被邀请为最重要的客人,参加最後的青月祭典。
青月每三年会有一次异动,那时月亮的颜色最为深郁,也是最漂亮的时候,但凡沾染沐浴之下,周身都会渗出一层浅光,好不美丽,传说,那是月神的眷顾。
五区最是崇拜月亮,这个祭典会持续一个月之久,舒然之前那次是开祭,为迎接月神的到来,这次则是为了祈求神明的保佑。
“保佑?还没包邮来的实际。”舒然撇撇嘴冒出一句外星语。
丽芙见怪不怪,心想姐姐哪里都好,就是有时会胡言乱语,让人反应不过来。
她继续挑着手里的衣服,最後选中了一件白色,会被青月照到,那穿这件一定会很美。
等穿戴好後,舒然站在穿衣镜前,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什麽不对劲,白色的裙底修饰了她的体型,轻薄的纱围了一圈又一圈,发丝悬起,发後别着不知名的紫色花团,精致的妆容,绰姿雅丽,此世无双。
她的眼睛落到臂上的白绷带,是了,是这一处让她觉得别扭。
今天,一定要得到星辰勋章,舒然暗暗握紧手。
“请问您准备好了吗?”龙迪的声音响於门外。
丽芙去打开,只见铎克和他并立,一黑一白的笔挺军装在暮色中柔和起来。
二人正好看见舒然从镜子前回身,松松的裙摆优雅的一荡,宛若被风吹过的杨柳,他们的神色具是一怔,盯着那张白瓷似地脸面,双目不自觉燃出某种灼热。
舒然奇怪的瞅瞅他们:“你们不是来接我的吗?”怎麽站着不动呢。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醒了铎克和龙迪,前者清咳一声掩饰尴尬,走到沙发处拿起红色的外衣,披到她的肩上,眼底的惊艳被温柔代替。
後者压下心里生出的欲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兽类的本能成了麻烦。
三人走出别墅,丽芙和阿湳随行在後,一出大门,就先听到一片整齐的枪械拿起时“哗啦”声音让舒然吓了一跳,抬首望去,黑压压的军士从大门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大路,不能说不壮观。
龙迪不愧训练有素,立刻又是一板一眼,声音略带暗哑的说:“奉第五区执政官之命,我等前来迎接尊下,执政官大人已经在政府‘星塔’恭候您的到来。”
说完,退到她的身侧,立正行礼,而那底下的士兵也整齐划一的把枪放到胸前。
那种恍如接待外国贵宾的礼遇,真的会让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而这一切仅仅因为她是人类。
想到这里,又莫名其妙的失落。
她不由的回头看看,丽芙见着报以微笑,阿湳为着昨天的事,孩子心性的扭过头,可还是忍不住偷瞄她。
“舒然小姐?”铎克低下头,不解的看她,明明几分锺前还好好的,怎麽转眼就变得有些忧郁了?
“没事。”稍许,她轻轻说道。
不同於开祭的喧闹,真正的祭典很严正肃穆,他们的车缓慢的驶进政府塔楼,所有人分站在广场两边为低垂着头,像是在祷告,像是在沈思,连阿湳都被感染,静默不语,只是用一双眼睛望着周围。
舒然才下车,就看见了,站在石阶上的湳蛰。
阿湳害怕的索瑟一下,这小小的动作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铂金色的军装是行政区特有的颜色,他慵懒的神态显出一丝冷淡,湖绿的眸子也静止不动,不兴波澜。
舒然暗叹一口气,看来她真的惹他不高兴了,烈蒙的事後,她主动联系过多次最後都是被他或委婉或直接的拒绝。
以至传出了许多绘声绘色的绯闻,甚者,烈蒙也被加进来,凑成了经典情节三角恋。
真是怪了,他们三个怎麽看也不像是那种有奸情的人吧,反而天天呆在她身边的铎克倒是一身清白,啥事都没有。
咦,她怎麽会做这种比较?於是晃晃脑袋。
“尊下?”
“舒然小姐?”
龙迪和铎克同时看向她,舒然颇受惊,唯有干笑着摇摇手表示自己一切正常。
恰时一阵大风骤起,将她的衣裙吹动不断,飞舞的姿态仿佛是蝴蝶的展翅,下一刻将带着女子远离这尘世的喧嚣。
湳蛰的凝望未曾离开她,眉头却是一寸一寸的收拢,他慢慢的步下台阶,伸手牵起了她的。
不理会他人的注视,领着女子,举止骄傲的进了楼内。
“不自量力。”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怎麽会料到......算了,你说的没错,是我高估自己了。”再想起那天不顾所有的救助,也许在他们眼里只是小丑的行为吧。
念此,又是一阵羞恼。
湳蛰睨着她:“他们地位虽然不及你一星半点,可是不代表他们没有谋略,都说人类心思难猜,这些兽人又何尝不是,给你些教训也好......”
话到这里停了停,按下了电梯的楼层键。
“别轻易的相信,那会让你寸步难行。”
他眼里的亮明明灭灭,俊美的侧脸被照出一层光晕,令人心头一跳。
“尤其是这些......执政官,如果你在这里投注过多,到时再想回家就难了。”
男子转过头眼神定在她的脸上,那幽潭似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藏着的是辨不清的东西。
她似乎能明白他希望听到什麽,而那些话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等着我的是什麽,我一定要回家,谁都不能阻拦!”
在见到烈蒙时,她还在回想刚刚和湳蛰的对话。
“不愧是我看中的。”他笑得春色旖旎。
“现在还不是你去行政区的时候,等你拿到星辰勋章,我会安排你离开,丽芙他们会带着你前往第二区。”
她神情闪过激动:“你知道下一枚勋章的下落了?”
他俯睨着,自信的一笑:“我说过这身体的父亲是人类的高官,有时候查办事情很好用哦。”
好吧,你是官二代,也不用这麽显摆吧,舒然无奈的想。
他给她递了一封信,嘱咐道:“要说的话,都在这上面,等彻底安全後在打开。”
他语重心长的拍拍她的肩:“祭典一结束我就得回行政区,你放心我一定会在精神上永远支持你的。”
舒然抽抽嘴角,半天憋出一句话:“你就这麽肯定烈蒙会给我勋章?”说实话,她没有把握。
湳蛰眼中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影,唇畔勾笑,那种目空一切的模样很特别:“放心,你之前的行为虽然傻,但也不是尽无用处的。”他高深莫测的一句话结束了舒然的回忆。
上次那间气势非常的办公室果然是烈蒙的领地,一进门,就见他一人负手静静站在落地窗前。
她紧张的捏捏有点发汗的手,走向他。
男人闻声转了身体,一时间,光影的分割让他半面玲珑,半面暗。
“来的正好,祭典要开始了。”
语气平淡,但至少没有从前的漠然。
她依言上前,停下的位置正好与他并肩,他们一同透过玻璃看着下面的风景,舒然的视力尚佳可是这里离地面真的太远,只是见到很多人在跳舞。
“那是祭祀舞蹈,祈求明年风调雨顺,不过依照现在的发展水平,青月祭典如今只是他们心灵的慰藉了。”猛禽的眼睛向来锐利,这点距离还不是问题。
他慢慢仰起下巴,线条极其美好。
“青月,到了。”
舒然觉得眼睛被一种微光照到,她眯起眼抬头,月亮硕大无比的悬在天际,光芒明亮,却十分柔软,仿佛只是想抚摸地面那些为它思念的人们。
黑夜被蒙上青色的纱,让眼前的一切沈浸在朦胧的迷雾中,飘渺悠远。
她心底泛起一阵感慨:“好漂亮。”
“你看。”随着他的指引,整座城市不知何时陷进黑暗,连路灯也被关了,然後一盏盏的如豆火光亮了起来,先是塔楼周围的,接着漫延开来,海浪似的一层层推开,整座城市顿时环侍在了这些星河般的亮点中。
“这是什麽?”她禁不住问。
“是飞火,会带着愿望送达神明面前的许愿灯。”
说到这里,他看向她。
“你的愿望是什麽?”
烈蒙的红发,和他的黑军装是极其强烈的色彩冲撞,但在月色之下,那很近的距离被模糊的有些远,笼罩在他周身的光采去掉了他尖利的棱角。
舒然刚要张口,他又打断:“想清楚,即便不是所有都能实现,但也相差无几,你的愿望......”
他眼中清晰的金色打碎了纱雾,真实不容躲避。
“只此这一次,我会倾尽所有的完成。”
她的喉咙有些堵,胸口擂鼓般的敲动。
“我......我要月神之泪。”
依旧不曾改变。
他面无表情的伫望她,接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方盒,然後,打开。
无数的许愿灯在无声的期盼中升上天空,如玉带上缀满颗颗明珠,又像横过夜空的星河,此景已非言语能表。
亦如此刻舒然的心情。
那是一枚手心大小的石头通体白色,实在普通,若硬要说出什麽,也就那标准的六芒星形状还有可取之处。
她半天只是盯着瞧,没有动作,烈蒙也就跟着不动。
舒然发现自己倒没有很大的激动,只是鼻子有点酸,她拿过来,端详一阵,缓缓合上。
“这就是月神之泪.......”她,终於得到了。
“也是星辰勋章。”
她一惊,不敢抬头,怕泄落了慌乱。
男人的声音没有波澜,继续说:“我的祖先是鸪鴞国的帝王,可惜过份的自负让他们慢慢在胜利中无法自拔,有一日,天降异石,他们认为这是祥瑞之兆,便用石头做了国玺,其实那是灾难的开始.......”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眸子一瞬不瞬:“皇族有人得了奇怪的病,然後大批量的死亡,最後是凤雀的族人抑制了疾病的扩散。”
“用他们的血肉,经过熬煮,救活了我的祖先。”
没有风,冷气却夹裹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扑面袭来,是木质的清香。
“红鴞的後人一生都会伴随这种病,希娅会这麽恨我,一半是因为他的父亲成了我的解药......”
“为什麽和我说这些?!”她终於抬首,脸色苍白,气息颤抖。
“你手里的东西就是国玺的分身,战乱让它破碎,却还是无法毁灭它,你知道,你要了一个多麽危险的东西吗?”
她听着他的话,隐隐感到了某种不对劲。
“所以,你就和伊贝纱编造了月神之泪的传说,是为了不让别人追寻传说找到勋章?”
他沈默,眼里的精光愈加夺目。
“你既然能猜到,现在还来得及。”
舒然摇摇头,镇定的回到:“现在,它是我的了。”
女子脸上泛出的浅笑是不输青月的景秀,那沐浴的光辉,让人会错觉是真正的月神到来。
烈蒙的神情晦涩,选择了再次沈默。
在“月神的眷顾”下,他们对望着,各怀心思。
他以为这就是和她的结局,他以为还了她的人情,所有的牵扯就此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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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前生坎坷,却凭借那与生俱来的领导天分,独当一面,也许这就是血脉的传承,然而,这位拥有皇室尊号的执政官真正的荣耀之路是在与天女相遇之後开始的.......”
──《荣华亚元纪──帝王执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