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霹靂同人】千古絕唱 — 【十三】紅燭

银月皎洁,天星闪烁,幽明天境如常的绝美夜色。这样的美落在向来冷绝恶乱的不败门,两样气氛无法融合,彼此扞格。

厉不败端坐在地下密室中,护法之一的云楚凝立守於密室之外。

厉不败盘坐闭目,运气行脉,真气堪堪走至督脉,来至头顶百会穴,随即顿滞不前,百会穴宛如上了匣门的堤防,怎麽也过不去。

人体穴道各有其司,尤其百会乃各经脉气会聚之所,尤为要紧,如要强行硬冲,定会爆穴伤脑,後果不堪设想。

厉不败缓冲不过,只得收纳真气,睁开眼,锐利里闪着满满的凶残和愤恨。

「无为天,你好贼的心思!」一掌打在桌上,那一掌却像是不会武功之人愤怒下的一击,以武人来说显得骚软无力。

厉不败走出密室,云楚见他脸色阴沉,心知冲穴未果,识趣地默默跟在後头,回到厉不败房中。关月原本守在房外,也跟着进房。

厉不败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叩叩敲着扶手,问道:「可有南歌绝唱的消息?」

关月道:「禀门主,南歌绝唱自坠江後音讯全无,一时搜寻不着,不过这几日安排在幽江镇的探子回报,南歌绝唱曾出现在镇上,并拿着一幅地图问一名老学究,根据属下调查,那极有可能是无为医谱的藏匿地图。」

「她的藏身地点搜到了吗?」

「禀门主,门人们只跟踪到她出镇入东方山林,每次皆被她甩脱,是以……仍未得知。」关月替手下办事不力感到汗颜。

厉不败冷哼一声,「白养了这许多饭桶,整日混吃混喝,连件小事都办不好,前些日还让人闯了进来,连脸面都未见到。」双眼直视烛火,愤然道:「若非需要你们贴身护卫,我自可让你们去做。」

关月垂下眼,云楚等厉不败稍平怒气後,说道:「门主,这几年门人一直关心您要与中原门派合作之事何时进行,大家都等不住了。」

厉不败眉头皱得更紧,「我这样的身子如同废人一个,如何能与中原门派谈筹码?」

关月道:「门主还是得先将身上的『锁重楼』拔除,否则进军中原之事遥遥无期。」

厉不败目光一沉,道:「这个自然。」

锁重楼,是他积极找寻无为医谱的原因。

他是无为天的大弟子,武功比南歌晏高,行事比南歌晏狠辣果断,幽明天境理当由他坐上下一任境主,而无为天那老家伙却要将位子传给那个只懂医术的二弟子南歌晏,叫他如何能平心中怒火?於是他暗杀无为天,然後自立为主。

只是他错算了一点。

无为天暗藏了许多武功未传下,「锁重楼」即是其中之一。在和无为天缠斗之时,他虽格杀了无为天,却也被他於脑门百会穴种下锁重楼内劲。厉不败知道无为天本是要下杀手,只是先被他打成了重伤,内劲不足,这才趁他松懈之时种下锁重楼。

锁重楼和散天华颇有雷同之处,皆属指法,中散天华者每个月会发作一次,发作时五脏六腑翻腾,疼痛难挡,中指处呈现一点殷红;锁重楼则是以真气闭锁敌手穴道,令其真气受阻难畅,功力大降。

初时厉不败中指,武功还剩得七成,殊料锁重楼内劲乃随时日增加而深植,慢慢地剩五成、三成、一成,直至今日,他已连轻功都施展不出,犹如废人一个。

除了关月和云楚两个心腹,没有第四人知道他的情况,他巧妙掩饰,不败门人也从未察觉。他需要那本无为医谱,无为天私藏的秘笈,所有他这一辈子的武学医学结晶都记载在里头,自然有锁重楼的练法和解法,而现在线索在南歌绝唱身上。

关月道:「门主,既知南歌绝唱藏身在镇东山间,不如倾出不败门人手大举搜山,将她搜出来,好取得那份地图。」

云楚沉吟道:「我有更好的法子。」

「说说看。」厉不败道。

「云楚记得门主说过,南歌晏曾言只有南歌绝唱能找到医谱,那地图就是她找出来的,咱们可不知她到底从何得知地图线索。若这麽推测,或许藏书之处尚有南歌绝唱才能开启的机关,那麽不如让她去寻找医谱,咱们施下埋伏,等她取得了医谱再夺过来,岂不是好?」

关月频频点头,厉不败道:「这法倒不错,但此际连南歌绝唱的藏身之处也不得知,却要如何埋伏?」

云楚道:「门主莫忘,您乃是因赏识云楚的身法武功才将我置於护法,南歌绝唱就交给我,我定不负所托,带回医谱!」

「但仅剩我一人,万一此时有强敌入侵,门主安危何顾?别忘了前几日才有人闯了进来,那修为只怕我抵挡不住。」关月皱眉。

厉不败点头道:「云楚之建议可行,我便在这时宣布闭关,门中事务暂由关月来处理,切记莫让门人出外惹事。」

「是。」

「云楚,医谱之事就交给你了。」

云楚目光炯炯,道:「云楚定不负门主所托,誓必带回医谱!」

*****

同样的月色星光,在百嫣谷却显得娇柔旖旎。

夜晚的百嫣谷不同於日间的景致,褪去了五颜六色,返朴归真,夜虫鸣唱,灿星眷顾,那月,照得谷里无灯自亮,添了几许安祥;空气中弥漫了月下独照的幽香,因夜而浓,为月而芳。

木屋合上的窗缝漏出灯光,剑子仙迹与疏楼龙宿并肩站在外头花丛间,剑子仙迹看着木屋窗上门上悬挂着的红纱,颇感无言,道:「我与独照不需要这个。」

「耶,人生大事,怎可轻率为之?吾知晓汝寒酸,看在友情份上,吾就替汝打点了。」疏楼龙宿轻快地摇着手中紫扇。

「儒家的繁文缛节,别说你还发了帖子。」面无表情。

疏楼龙宿正色道:「嗯,剑子的朋友广布三教九流,发帖确是费了吾一番功夫,想必此时汝某个桃花收到了喜帖正赶来参加呢!」

剑子仙迹脸色大变,「哎哎哎,龙宿你不安好心。」

疏楼龙宿得意一笑:「女人的争风吃醋乃天下一绝,汝没兴趣看看吗?」

剑子仙迹感到背上升起一股寒意,忙道:「多谢免礼,剑子不想饱此眼福!」顿了顿,道:「花嘛,一生只够护一朵,多了,无暇照看。」

疏楼龙宿了然微笑,转身拿过一件红衣,递给剑子仙迹,道:「她快出来了,汝赶紧换上吧,白衣可不像新郎倌。」

「果然准备齐全。」剑子仙迹一笑,取过衫子到岩洞更换。难得的红色,多了喜气。

剑子仙迹深深吸了口盈满独照花香的空气,心头难静,直直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突然吚呀一声,门打开了,烛光亮晕中一道湖绿伴着一抹娇红缓缓走了出来,花独照头上盖了条红绸软巾,扶着南歌绝唱的手臂,垂头来到两人面前。

剑子仙迹心跳急乱起来,轻轻牵过花独照的手,发觉她微微轻颤,心底一柔,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

疏楼龙宿唱喏道:「一拜天地!」语气中含着笑意。

一双红色朝圆月弯身行礼。

「二拜高堂!」

对着木屋一拜。

「夫妻交拜!」

剑子仙迹注视着眼前娇纤,直是移不开视线。

「送入洞房!」

携着手,一步步走入木屋,门扉合上。

疏楼龙宿嘴角挑起,颊现梨涡,朝南歌绝唱道:「走吧。」往岩洞出口走去。

「去哪?」南歌绝唱忍不住跟上。

疏楼龙宿转过头来,眼神闪过顽皮之色,「汝想闹洞房吗?」

南歌绝唱脸上一红,连忙摇手道:「不不,不要!」

疏楼龙宿轻轻一笑,与南歌绝唱一同离开百嫣谷。

木屋里,剑子仙迹缓缓掀开头盖,露出那张上了淡淡胭脂的绝俗容颜。花独照双手紧绞着搁在膝上,羞涩一笑,胭脂盖不住飞红的双颊。

剑子仙迹心中一荡,清了清喉咙,打量屋内。原本朴素的摆设在疏楼龙宿的巧手布置下,呈现了不流於俗媚的喜气;桌上一对喜烛正燃着,几碟细点,一壶酒,一对玉制合卺杯,上头刻绘着一双精美的鸳鸯,以彩带连起,带子中央打了个同心结。

剑子仙迹笑道:「不愧是儒门龙首,这麽短的时间内还能变出如此精巧的合卺杯。」语中不无佩服。

再看床榻上多了支架,一帘纱幔悬系在两侧,双人枕、喜被样样不缺,就连花独照系发的丝带也细心地挑选了红色,满室洋洋喜气,散发出浓浓的温柔缠绵。

剑子仙迹提起酒壶在玉杯中斟了酒,将一只递给花独照,她问:「怎麽喝?一口气喝完吗?」

「不,先喝一半,要剩一半。」

花独照点点头,与剑子仙迹一同啜饮一口。酒甫入口,一股从未尝过的呛辣随即滑入喉中,剑子仙迹眉头微微一皱,心想:「一般喜酒多挑选淡薄的甜酒,怎地这酒如此辣喉?」

花独照可没有他的自制力,酒含在嘴里,小脸一皱,马上就要吐出,剑子仙迹眼明手快,一把摀住花独照的嘴,正色道:「交杯酒不能吐出来,不吉利。」

花独照双目一眨一眨,点点头,硬是用力将酒吞下肚,拉开剑子仙迹的手,吐出小舌大叫:「好辣!」

「还有半杯。」

两人交手,剑子仙迹一口饮尽花独照手中残酒,自己手中玉杯点了点她抿紧的唇,挑眉。花独照一脸不甘不愿地张唇让他喂酒,又是大手掩来摀住小嘴,咕的一声,花独照扳开他的手,用力搧着发烧的喉咙。

剑子仙迹一阵好笑,倒了杯清水让她缓喉。花独照灌完水,吐了口长气。

剑子仙迹虽非千杯不醉,酒量也不至於太过差劲,此时仅只一杯酒,竟微觉醺然,心中微惊:「好烈的酒!」打开房门往外一张,已不见疏楼南歌人影,微微冷风扑面,吹散些许酒意。

将门掩上,转身看向花独照,只见她坐在桌前,一手撑着额头,身体微倾,脸几乎要贴上桌面。

「独照?」

花独照闻声抬起头,双颊酡红,醉眼迷离,朝他茫然一笑。这笑十足醉意,竟是媚态横生,剑子仙迹一阵意乱情迷,身体宛如雕像般难以动弹。

花独照眼中的剑子仙迹变成三个,再变成五个,秀眉一蹙,摇摇晃晃站起,摇摇晃晃走向他,脚步不稳,踢到桌脚,身子往前一跌。

剑子仙迹不愧为能人也,三分酒意中仍是出手迅捷,抢前接住花独照。花独照伏在他怀里,双手紧抱住他的腰,小脸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接着发出一声满足的嘤咛。

剑子仙迹犹如炸药在怀,竟是不敢碰她,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过了良久,察觉不对劲,轻唤:「独照?」

没有回应,扶着她手臂轻轻推开一看,花独照软在怀里,额头抵着他胸前,呼吸平稳,竟已酣然睡去。

剑子仙迹哭笑不得,视线移到桌上那壶酒,摇头道:「这样一壶百年烈酒,龙宿你居心不良。」

轻叹口气,将花独照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上,解开她发上丝带,替她顺了顺发,又除去她鞋袜,拉过红被盖在她身上。

剑子仙迹就这麽坐在床边凝视着花独照睡颜,握着她的手,良久良久,低喃一句:「但愿此梦不醒。」

翌日,疏楼龙宿和南歌绝唱七早八早就到百嫣谷,言道:「吾等来用早膳,喏,加菜。」递了个油纸包给剑子仙迹。花独照取过纸包,进厨熬粥,南歌绝唱跟进帮忙。

「这麽好的空气正适合散步,不妨山间走走?」疏楼龙宿道。

剑子仙迹微笑着与他并肩而行。两人并未出谷,只是走离木屋,在花丛绿草间徐徐慢行。

渐渐入冬,天候颇有寒意,蜂蝶少见,枝桠上却仍有鸟唱,静谧的山谷更显安宁平和。

疏楼龙宿开口:「剑子,幽明天境一事就交吾吧。」

「唔?不管事的你难得如此自告奋勇。」剑子仙迹奇道。

疏楼龙宿眼里红光一闪,道:「耶,吾是为汝着想呀,汝难得清闲,偶尔学着置身事外也不无好处,再者,」停住了脚步,「汝的梦不久长,在幽明天境之事解决前,好好把握时间吧。」

剑子仙迹默然,遥望木屋,窗口隐约可见白绿交错。「……以前,你是最反对我们的。」

疏楼龙宿淡淡一笑,「龙宿心再狠,也无法见好友凄惨落魄而心如止水。汝虽仙道无望,却仍是凡道翘楚,汝心终属道门,那麽在回归道心之前,先让自己了无遗憾吧!」

剑子仙迹渺然一笑,由衷道:「龙宿,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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