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一片阴暗的灰,雷声和闪电交错,不一会儿,豆大般的雨珠降下,淋湿了柏油路面。邱宛顶着一头湿发,在小路上左拐右弯,但天雨路滑,她怕脚踏车打滑,速度不得不放慢。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她一定会赶上的。
然而前方的告示牌却让她紧急刹车,差一点就撞上去了。
邱宛错愕地看着道路施工的牌子,这下子得绕路了,不过她知道有条杳无人烟的偏僻道路,平常也没什麽车会经过。
这麽一想,邱宛马上掉头转往别条路。
雨下得太大,礼服都被溅湿了,雨水染脏了她的纯白婚纱,虽然有些心痛,但她相信一切付出都会有收获。
骑到半路,她丢下脚踏车,望着眼前急流的浊黄水道,这里平时是笔直的道路,但近日几天连续的大雨冲刷,居然汇集成河流,水流虽然不大,但也无法徒步涉水。水中央是台挖土机,不知为何霸占着道路。
只能这麽做了吧?上天要考验她,她只能上前迎接挑战,一切挑战。
脱下头纱,邱宛吃力地爬上挖土机,她有些茫然地坐在驾驶坐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做。她不会开挖土机啊!但如果直接从这里跳下去的话,还是可以到达对岸的。
邱宛乱拉摇杆,挖土机发出轰隆隆的噪音,甚至转了一圈,邱宛抓着摇杆,险些摔落。按压胸口狂跳的心脏,邱宛大口喘气,却发现挖土机如意的让她能够直接到达对岸了。
跳下去,这件婚纱就报销了,况且时间早就超过了,但她不能丢下孟勳一个人在教堂等着,她得尽快赶过去。
纵身一跳,婚纱彷佛扯到挖土机,撕裂了婚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再者,婚纱一碰到泥泞就全湿了,一大半都沾染成土黄色。
没时间逗留,邱宛只是拚命的跑,也只能不停的跑。终於她看见尖顶的白色教堂就在不远处,不禁喜悦得转圈圈,边跑边跳的进了教堂。
众人一片譁然,指着她议论纷纷。是了,她都忘了现在的自己有多麽狼狈。不顾周遭的混乱,邱宛笔直踏着红毯,步伐坚定地朝红毯另一端走去。
孰料站在另一头的孟勳却退了一步,「你是谁?快走开!」并对她露出嫌恶地模样。
「是我,我是小宛,是你的新娘啊!」见到她的反应,邱宛很是难过,但她相信他只是一时认不出人,没有恶意的。
「别过来!」孟勳大吼,邱宛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倒退几步。
「孟勳......」邱宛呐呐地唤,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变得陌生,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他知不知道她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抵达这里的?但他不仅对她的遭遇不闻不问,甚至还摆脸色给她看,这又算什麽?难道她也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吗?觉得为了婚姻而如此牺牲的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我没想到你是如此不修边幅的人。」他指着我,当众指责我,无情地、大声地,彷佛要向世人宣告似地。
「我为了你......」我哽咽,「为了你,拚了命才赶过来,中途受尽多少折磨、多少嘲弄,就是为了能见到你温暖的笑,可是你......你现在居然在这麽多人面前指责我的不是?我为了这场婚礼付出这麽多,却换来你的一句冷嘲热讽?」我指着牧师,「牧师是我请的、乐队也是我找的、场地布置也是我一手包办的,甚至为了你,我舍弃在海边教堂结婚的梦想......」话说道这里,我早已泪流满面,後面的话更是说不下去了。
「你还有脸说!」孟勳胀红了脸,「要是我真娶你进门,赵家的名誉不都给你败坏了吗?」
「宾客名单是我熬夜整理出来的、喜帖是我自己设计的、甚至连这间教堂都是为了方便你而找的。」拭去泪,我继续说,「爸爸反对我嫁给你,说你曾经......但我不听劝,硬是要嫁给你;凯申为了我,甚至找来你的前女友要我放弃这种念头,但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我总找了一堆理由和藉口来美化你的一切缺漏,我牺牲了宝贵的青春在你身上,白白浪费了好多年,我真蠢,我真是蠢!」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握住了我,「小宛,够了。」我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
「你不是应该要待在法国的吗?」为什麽要留下来看她的笑话?他早就知道事情会这麽发展了吧?是自己愚蠢得无可救药,怨不得旁人。
「我只说我收下,没说我要去。」那双紫色的眼眸望着她,眼里有着痛苦,「只要你有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在,所以,别再试着将我推得远远的,小宛。」
「凯申,你不应该在这里的,你和我站在一起,会连自己都变成笑柄......」泪珠不断落下,凯申不顾邱宛脸上的泥泞和污渍,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她擦去泪水。
「小宛,我们走吧。」他的眼神如此坚定,邱宛有那麽一瞬间想点头,但她随即恢复理智。
「不。」抽开手,邱宛回头瞪着孟勳,「你可以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的笑话,不过你总有一天一定会後悔的。」
邱宛转身就跑,凯申连忙拉住她,但慢了一步。「小宛!」
邱宛不顾一切地冲,泪水迷蒙了视线,她有些看不清前方道路,就算不停伸手抹去串串泪珠,水雾马上就会浸湿她的瞳孔,可是又如何呢?她就算哭了也无妨,她已经成为众人的笑柄了。
爸爸笑她、凯申也来看她笑话,明天登上报纸头版,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她被甩了,在结婚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