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的城门口,牌匾上写着大大的堸菖(音同逢昌),那是曜国首都的名字。
「看到那家茶馆没?」远远的,但建筑物甚大,大概可以眺望远方的山水。
见我点头,奥坎罗继续说:「我待会去那里谈生意,你就到附近逛逛,要买什麽、吃什麽,盘缠都在这里了。」说着,他给了我装了钱的袋子,里头的银两因碰撞而发出声响,提起来有些重。
我一愣,「我以为我要和你一起去。」事实上,这是询问,但他似乎没听懂。
「不了,你就随便逛逛吧,别走太远,我会去找你的。」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连忙扯住他衣袖,「要是你找不到我,或者我迷路了,那该怎麽办?」直至此刻,我才明白原来自己心里一直是如此不安,而身旁一旦出现能依靠的人,我本能的就赖上去了。
「你放心,不论你跑多远,我总会找到你的,嗯?」捏捏我的脸颊,他笑道:「商人间也是有机密的,你体谅些。」
「那好吧。」我妥协了,「我就在附近徘徊,不会走远。」话是对着他说的,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让我陪你走到茶馆。」我坚持。
「好。」他无奈一笑,挽着我的手,步伐有些急促,我得放快速度才能跟上。
「你很期待吗?」我问,而奇怪的是他明显僵住了。「怎麽了?」
「期待什麽?」他挑眉,刚才的紧绷都消失了。
「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啊!」我理所当然的告诉他,「像是你的交易、我妹妹的下落。」
他笑了,「是啊,我确实期待。」
我咬唇,「其实,我很担心善如。」我觉得自己好虚弱,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片似的。「很担心你得知她的消息後会发生什麽事。」
奥坎罗拍拍我的头,「也许善如才担心你呢。」我才提过一次善如的名字,从此他便牢牢记住了。
「是啊。」我勉强的撑起笑脸,而我们已经抵达茶馆。「该是时候道别了。」
「待会见。」奥坎罗亲吻我的额头,好似真要离别。「宛儿,其实我很喜欢你,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也是。」我拍拍他的肩膀,「你该进去了。」
他迟疑了一会,又抱了我一会,才举步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视线又模糊了。不要一声不响的离开,我无法再忍受独自被留下的空虚感。
*
善如在皇宫待了一天,隔天早上一醒,婢女进房後便替她更衣梳洗,为她戴上凤冠霞披,身上穿戴珠宝首饰,没多久她就已经脖子酸疼了。
当然少不了的是点上胭脂、画眉,善如非常不喜欢在脸上做无谓的装饰,除非是大型祭典,否则她通常是不上妆的。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婢女嘱咐些叮咛便要退下。「公主先在房里待着,待会会有人来迎接公主的。」
「等等。」善如叫住她。「这麽早就出发了,不必见皇上吗?」
「皇上有令,要公主尽速抵达曜国。」婢女恭敬地回答。
善如揉揉太阳穴,心底焦虑得坐不住。婢女退下後,她便往门口走去,甫推开门,一名男子便映入她眼帘。
见到来人,善如笑了,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不少。「司海。」
「公主。」司海测身,善如走出房间,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後。「公主欲往何处?」
「出外透透气。」善如老实回答。
善如正要拐弯,司海却挡住她的去路。「公主,走这吧。」
善如对司海点点头,没多思考便选了另一条路。一路上没见到任何宫女或官臣,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宫门口,前方的宫门那儿,皇上和一干人等排排站着。
善如停步,直挺挺的站立,司海在她身侧,并没有催促她。
「凤冠霞披、珠宝首饰……就着麽急着戴在我身上?就着麽急着要赶我走?」她本想心平气和的对司海说话,但她克制不住自己,愈说愈急、愈说愈气:「我并不怪你,也知道不论如何我还是得去曜国,但是、但是……」她不争气地落下串串泪珠,司海迟疑了一会,终究是以衣袖替她擦乾眼泪。
皇上在前方看着,但是他顾不得这些礼俗,他说过要保护她的,但却只能看着她伤心欲绝,却无能为力。
「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她抽抽咽咽的,很困难地把话说完,「还没有准备好要、嫁到曜国……为什麽是我?为什麽我是、是公主?」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眼眶有些红,脸颊上未乾的泪痕透露她哭过的痕迹,她抹抹脸颊,逼自己振作。她是公主,是要和亲的公主,怎麽可以让人笑话?
「就算我不是公主,而你也不是将军,你还是不会爱我的吧?」这样直白地刺痛自己,她又何尝愿意?「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曜国的细作,却没有一刻是恨过你的。」
善如转身,不再看他,笔直地走向宫门,自然也没见到司海错愕的神情。
她走向年迈的皇帝,微微曲膝。「父皇。」
「起来。」皇帝扶起善如,「你遇到了你姐姐,是不是?」
善如心里一痛。父皇不问她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接下来的路上是不是为她担忧,而在意的竟是她最不想让她牵涉进来的宛儿。
「什麽姐姐?善如没有姐姐。」她打起迷糊仗。
皇帝不点破她,只道:「去吧,在那里好生待着。」
善如上了马车,随後司海也上了同辆车,他特许和善如坐在同辆马车。这一路上善如都保持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