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续前一章，纯回忆，第三人称交叉视角
三十八章、说再见
银光中，赛塔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掌微微沁出汗水。
但他还来不及出声安抚那孩子，耳边就已听见兵戎相见的声响。
「我去把学长从战斗中心带出来给你。」再下一秒，褚冥漾的声音传来，光芒还未完全退去，身边那人已经迈开步伐往冰炎的方向冲去。
褚冥漾一边奔跑，一边歪头闪过扑向自己的低阶鬼族，枪口对准不远处，正和银发缠斗在一起的人影。
视线有些模糊，他正在强迫自己不要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只要，看清楚学长的位置就够了。
褚冥漾深呼吸，扣下扳机，对准那头显眼的蓝发。
『碰──』湛蓝的子弹在空中绽放，灵巧的包围住所有朝褚冥漾而来的黑针，往预定的目标飞去。
闻声，安地尔侧头，瞥向褚冥样的方向。
金蓝色的双瞳一紧，想要转身避开，却被身边另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压制住，动弹不得。
「原来你也会想要逃跑。」冰炎冷笑一声，随即将手中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的枪尖稳稳插入安地尔胸口。
鲜红喷出，在冰炎和安地尔之间洒出一片绚烂。
「呵。」安地尔微微一笑，伸手握住烽云凋戈的尖端，猛然往前进一大步，另一手绕到冰炎身後，用力按住他的背。
冰炎抬脚，狠狠将一下子凑近自己面前的蓝发男子踹踢开。
退开的身影微微摇晃着，冰炎喘着气，看着包覆满满黑针的水网从两人前一秒所在的位置飞过。
「学长！」褚冥漾立刻赶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影，「你没事吧？」
「白痴，不是叫你待在里面。」红眼不耐的瞪了忽然出现的人影一眼，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褚冥漾手一紧，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冰炎，「我也想。」
「可是赛塔跑来要找你。」咬着唇，他有满肚子的脏话想飙在这个不知死活的精灵身上，但一切到了嘴边却都化作淡淡的无奈，「所以我陪他进来了。」
「回去，好不好？」墨眸眨了眨，轻问。
冰炎一僵，没有转过头。
「赛塔急着要找你，安因急着要找赛塔。赛塔拜托我不要拦他，安因拜托我拖住赛塔。」褚冥漾揉了揉眼睛，「最後，我还是跟着赛塔一起来了。」
「拜托，我们赶快回去好不好？」
「我不想要失去我的符咒学老师，我下学期不想要被当掉，学长你一定不知道补考跟重补修有多麻烦……」
颤抖着，他停下了语无伦次。
扶着冰炎的手心一片温热，褚冥漾紧紧地按住那片湿润，却在血迹的上方摸到了一根一根尚未掉落的黑针。
「好。」冰炎靠在褚冥漾的肩上，下巴轻轻蹭着他的背，像是撒娇，又像是赔罪，「我们现在回去。」
「就算安因不教了，赛塔也一定会帮你到底的。」
偏矮的身影撑起了渐趋无力的精灵，一步一步的走回最初来的地方。
「会痛吗？」手，轻轻从那片濡湿上移开，褚冥漾小声地问着。
「还好，你可以摸着，没关系。」冰炎抬手，将颤抖的手重新放回自己背上，「这样，比较不痛。」
「学长果然是痛觉怪物。」褚冥漾笑着，放在冰炎背上的手掌发出淡淡的光芒，嘴里喃喃念着什麽，却无法将不停扩散的黑色花纹给停下。
但光明并没有因此消退，仍旧努力着，在一片狼藉中散发温暖。
「谁像你，一点痛就哭着求饶。」感受到背部环绕着淡淡的温暖，冰炎什麽也没有说，抬起手弹了弹褚冥漾红透的鼻头，「这麽爱哭，都考上紫袍了还长不大，委托人要怎麽信任你啊？」
「我哪有，是因为你打人真的很痛好不好。」藏在眼眶内的泪水一下子暴涨，却也始终只是停在那浅浅的眼窝当中，像是说好了，不可以流下来一样。
冰炎笑了，空着的手狠狠往那熟悉的後脑勺巴下，露出欺压学弟的满足表情，「那也是对你才特别大力啊。」
「学长你现在是伤患可不可以不要随便打你的救命恩人啊？」褚冥漾扁了扁嘴，眼泪立刻喷出。
疼痛一点一点蔓延开，从冰炎的背部扩散到搭在褚身上的那只手臂，麻痹随之而来，他几乎快要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温度。
「救命恩人？」他轻笑出声，一脸不屑。
「学长你真的很奇怪欸，就不能让我开心一下吗？」
再一步，再一步。看着迎面而来的精灵，褚冥漾忽然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
学长还会揍他，学长还会跟他开玩笑，学长还会嫌他脑残，所以，学长其实没事吧。
说不定他从赛塔体内转移走的不明元素刚好可以跟安地尔的黑针抵销，所以学长才会答应要跟他一起回来。
答应了，学长已经答应要回来，就一定会陪他回家。
「漾漾後面──」
前方精灵柔和的面孔忽然扭曲，赛塔的大叫声穿过了他的耳膜，到达他听不见的地方。
褚冥漾拿着枪的手在瞬间转到了背後，却发现自己什麽也做不了了。
冰炎精准的侧身挡住那只想划破禇冥漾背部的手掌，在锐利的五指之下闷哼一声，洒出那绚丽的色彩。
鲜红再一次染上天际，这一次，却是他的学长。
腥甜一下子涌上喉头，撑着的腿终於无力跪倒在地上，跪倒在尖叫着接住他的怀里。
没有人注意到手掌是从哪里出现又到了哪里，或者从冰炎体内取走了什麽。
禇冥漾只看得见，好痛好痛，好多好多的血。
墨眸不断放大，死死的定格在破口上无法动弹。
似乎有人在尖叫，似乎有人在往这个方向奔来，但禇冥漾都不在意了。
「会痛吗？」他低头，轻轻问着怀中越来越沉的精灵。
「还好。」几滴血沫随着冰炎开口喷了出来，在男孩的紫袍上留下痕迹。
眼泪，断了线，约束脆弱的力量在他面前彻底崩毁，要他拿什麽去止住哀伤。
「褚......今天可以哭，明天也可以，但不要永远都在哭，好吗？」
冰炎缓慢地开口，淡淡的请求藏在轻咳之下。
「你可以不勇敢，但是不可以因为我而不勇敢。」
「对不起，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了，但我好开心，我选择了和你一起回来，最後一次，我依然可以保护你。」
「幸好，痛的不是你。」
血已流尽，黑色花纹逐渐爬上红眼四周的皮肤，他停下，喘息着。
禇冥漾轻轻松开抱住冰炎的手，好让冰炎能看见自己。
「学长，我会勇敢，我会乖乖，我会学着独立。」一字一句，用力的承诺着让他放心。
最後，还说着些什麽的唇缓缓贴近血色尽失的柔软，不让他说出他不想听见的那两字。
禇冥漾的唇，感觉到那片柔软依旧我行我素的开口，『永别。』
唇上一重，冰炎用尽所有力气再一次吻了他。
不管，最後他想不想要说再见，他都要让他知道，他爱他。
最後一次了。
冰凉的柔软缓缓滑落，银丝无力的垂靠在禇冥漾肩上，红眸眷恋的阖上，不舍却不得不如此。
他的褚，安全就好。
有蓝袍冲上前，推开呆愣着的禇冥漾，将他怀中的重量接过。
安静跌在一边的他开口，低哑的声音再也找不到会回应的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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