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大人在厨房里忙着,妹妹Emily坐在餐桌底下堆着积木,察觉到Jack时朝他挥了挥手:「嘿,欢迎回来,Jack。」
「嗨,Emily。呣,好香!在煮什麽吗?」Jack朝四周嗅了嗅。
「妈咪在煮浓汤唷,不过这次没加牛奶。」
「哦?我记得还有牛奶的呀?」Jack寻思着是否明天该再去向那养牛的邻居多讨些回来。
他在妹妹身边蹲下来,替她叠上一块积木。然而妹妹并不特别显得开心,反倒蹙起眉头,悄声问道:「嘿,Jack,你到底去哪里了?」
「怎麽了吗?」
「我知道,你一定是交了女朋友,对不对?是谁?Philipa?Helen?Rosemary?」
「你说的那些名字我一个也不记得。」
Emily眨了眨眼,「来嘛,我不会告诉妈咪。所以,你也别告诉她,我其实把家里的那罐牛奶偷偷喝完了,嘻嘻。」
Jack点点头。小孩子之间总是会有些秘密瞒着大人,但是他对妹妹一向坦诚以待,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Elsa却是个不得不如此的例外。Jack很肯定Emily会喜欢她。她会像他一样,用无比赞叹的眼光看着绝美的人鱼,陶醉在幽美的歌声之中。
然而那必须是个秘密。Elsa没说错,湖边是个太危险的地方。
一直得不到哥哥的回应,Emily似乎也就信服了自己那小脑袋瓜的推论,认定他一定是交了女朋友,却太害羞而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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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Jack才发现,他把足球给弄丢了。镇上的孩子们要举办足球赛,他必须好好练习。
他抱着微弱的期望与些许的紧张去到冰封的湖畔,在草丛四周东翻西找,然而一无所获。
是不是又要有人经过这里了?他竖起耳朵。环绕着的只有一片寂静。
「Elsa…」他喃喃念出这个名字,感觉话语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我想你在找这个。」
人鱼浮出了水面,捧着他的足球,脸上十分平静。然而当他从她手中接过球,一层薄冰覆上球面,她的眼里闪过一瞬哀凄。
「对不起......」
「啊,没、没关系的。」他试着用上衣把球擦乾净,然而那层薄冰牢固异常,即便在夏日的骄阳烧炙下,似乎都没有融化的迹象。
「哇喔,呃,这是......魔法?」他忍不住问。
「那是诅咒。我很抱歉,你的......足球?」
「对啊,你知道的,」他顺势转移话题,「足球就是一种用脚来玩的,也可以用头,用其他部位,但总之不能用手——啊!」
既然眼前是个只有鱼尾巴的人鱼,解说足球实在是有些尴尬。
她倒是显得无所谓。「没关系。我其实......有过双腿的。」
他不禁瞪大了眼。「所以,你——曾经是人类?」
「是的,虽然有时我几乎不能辨别那究竟是梦境或着记忆。没有人能与我共享那段过往。」她伸手拨开额前垂着的长发,灿金色的发丝夹杂着点点碎冰,在阳光下晶莹闪烁。「我的名字曾经是ElsaofArend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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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记忆中,拥有冰的魔力的时间就长得跟她知道自己身为公主的时间一样久。
她起初欣然将之视为天赋,从心所欲运用自己的力量,嬉戏玩闹。在偌大的城堡中,雪花就是她的玩伴,陪着她度过那些被保姆闲置在一旁的时光。
三岁时她有了个妹妹。通常不太会有人记得清自己三岁时的景况,但她偏偏就是记得,她伏在妹妹的摇篮边,一片六角形的雪花落在妹妹的鼻头上,让妹妹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从此她被勒令与妹妹分开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当她们再次相逢,妹妹已经不再是婴儿,而是一个天真带着点任性的女孩。她们很快变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在城堡里,也很难找到其他的朋友——她们无所不谈,形影不离。
但一直有东西横亘在她们之间。
「为什麽你能那样做,而我不能?」妹妹的问话很单纯。
「我不知道,虽然我很希望你也能。」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她们是姐妹,但她们一点也不相似。她用冰雪来取悦妹妹,能做的似乎也仅止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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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妹妹不能相容。」她如此断言,「所以,尽管城堡里人那麽多,尽管一直以来被我用冰魔法击中的人都不只她......我妹妹却是唯一因此昏厥的人。」
她冰过家庭教师的茶,冻过保姆的肥臀,他们却都一直过得好好的。
「然後发生什麽事了?」经过长久的倾听,他终於问。
「石精灵救了她,然後我被关在房间里,再也没有出来过。」她的唇抿起了一抹浅笑,「也许这不是坏事。分开之後我才知道她究竟对我多重要。」
「我很遗憾。」他由衷说着。
她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身处於此,并且下半身还成了鱼形。而他也暂时不愿追问。
「你妹妹叫什麽名字?」
「Anna。怎麽了?」
「我妹妹叫做Emily。」他灿然而笑。「有机会,我跟你谈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