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九月,正午的阳光透过叶片之间的间隙形成一道道形状各异的光斑,煞是好看。我透过指缝看着挂在天空的一轮太阳,眯着眼道:“今天好热呀,我想喝水,你去买好不好。”
在我身後,杨远程拉着行李箱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细碎的头发被汗水湿透大半,紧紧贴在皮肤上。我转身望去,一缕阳光照在他发梢上摇摇欲坠的汗珠上,金黄色便镶满了他的脸,真是越看越俊俏了呢!我偷偷地想。
他环顾四周後,把我拉到一棵大树底下说:“呆在这儿,不要乱跑,我马上回来。”
他慢慢堙没在人群里的身影很快就被走来的两个人取代。一个留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两边的鬓角被剃短,斜斜的刘海勾勒出很帅气的一张方脸,再加上他本人的身高和长腿,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从韩国来的。
这第一印象让我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我都把他称之为一米八。
一米八的旁边,是个不高不瘦,不矮不胖,长相也很普通的人,这种人上一秒丢到中国男人堆里,下一秒就忘了他的模样,再也找不到他。不过要说出他身上有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那还是有的,就是他这个人嘛,精通文言文,说出的每句话,都带着股古意。
鉴於这点和他的名字,我一直都叫他古文强。
一米八一脸笑意:“这位同学,新来的吧?哪个系的?”
我被太阳烤得严重了些,连喉咙都干巴巴的,哑涩的说道:“这位学长,这种搭讪方法过时了呢!”
古文强看来是能言善辩,一米八朝他使了个眼神,他开口辩驳:“非也非也,能用且有效者,怎言过时呢!”
因是初次接触,我忍俊不禁:“学校怎麽还有你这怪人,好大一股文绉绉的味道。”说罢,我还煞有其事的捂了捂鼻子。
他被我气得脸都涨红了,说话也说不利索,卡在一个“你”字卡了半天,再也没出声。
一米八还是一副笑脸,伸出手极为热情:“欢迎来到东华大学。”见我没理睬,把手抽回去自我介绍道:“我叫蓝天,他叫张文强,我是设计系,他是工商管理的,学妹以後有什麽需要,尽可以找我们。”
入学後,听宿友聊起,我才知道一米八一直以来都是笑嘻嘻的模样,而且他为人仗义,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有困难,他都会不求回报地去帮忙,所以也因此俘虏了不少少女的心,但在大学一年多来,他一直单身,至於是什麽原因,每次我问他,他都是打哈哈:“没有合适的。”我说,你不试试怎麽知道合不合适呢。他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很认真的说:“那我们试试吧。”
“滚,一边去。”
……
我说:“好呀,先帮我把行李搬到,”我从口袋掏出字条,续道:“搬到3号宿舍楼405室。”
“好咧。”他一脸兴奋,见古文强还在一旁呆着,说道:“呆着干嘛呢,赶紧的。”
从小在北京长大,第一次到外省读书,而且还是离北京有两千里之遥的上海,我妈放心不下我,说我在家都不会过日子,更何况到上海孤身一人的过活呢,开始时死活不愿意,後来经过我好说好劝之後终於让步,不过也因此往我行李箱里塞了好多我爱吃的北京特产以及其他食物,导致我的行李,分成了两大箱一小箱,一箱衣物一箱食物一小箱化妆品呀护肤品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她还列了长长的清单给我,说是到了之後,需要买的物品。
一米八看起来高高瘦瘦,没有一点安全感,没想到他力气却不小。原本他拉着两大箱,不成想装食物的那个箱子不争气,在路过一条很短的被车轮碾坏的柏油路时,左边的轮子一脱落就摇摇晃晃地滚出了一米之外。一米八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很不费力气地就把箱子提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到宿舍的时候,我终於是缓了一口气,对着一米八恨恨地说:“喂,一米八,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一开学你就要让我成为学校女公敌。”
一米八毫无察觉,甚至不知道我何出此言,疑惑地问:“我怎麽让你在……咦,不对,你刚刚叫我什麽来着?一米八?”
“别想让我转移话题。”我对他的问题置之不顾,双手叉腰,大有质问的意思:“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早就被刚刚那群一直跟在你身後的犯花痴的少女大卸八块,杀得体无完肤了。”
“呃,”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们都很好的。”
“算了,本小姐我心胸宽广,不跟你计较。”我把清单递给他,问:“这些哪有卖,你知道吗?”
他接过清单快速浏览後答道:“走吧。”
超市很大,应有尽有。待我再次回到宿舍,已经是一个小时後的事情,他们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我和我最後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阿信激昂又清越的声音响起来,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声音里有着一股倔强的精神从耳朵里钻进散於骸骨。这时我才想起手机被我放在小箱里。我接起电话,正要开口,电话那头,一阵急促的喘气声捎过来三个字:“你在哪?”
“宿舍。”
“在那别走。”
电话来得快挂得也快。十分锺後,他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最爱喝的银鹭花生牛奶拧开後递我:“喝吧,东西我帮你弄。”
我心有愧疚,解释道:“远程,刚刚……”他打断我的话,边收拾边说:“知道你没事就足够了。”
我看着他弯着的身子,套着的黑色T恤被汗水浸透,浓重的汗水味散在空气中,与空气产生了化学反应,似乎是荷尔蒙的味道。我抽了抽鼻子,这一瞬间,我很想用力抱住他,比任何时候都想。
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喝了半瓶花生牛奶,脑子就清醒了大半。
张颖,你这麽傲娇,将来一定会後悔的。
在脑子即将清醒之前,我恍惚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