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的那几天,桂宪青每天都按时来到永陆王府里替酷哥解毒,虽然看着他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而且在我的威逼之下终於肯正视温柔的桂宪青,不再敌视他,起码愿意跟他说几句话。但是桂宪青每一次来的时候都直接来我干活的地方,害得府里上上下下也开始传起一些不该有的传闻,走到哪里都有人在窃窃私语,比被永陆轩咬了一口之後还要夸张,听得我头昏脑胀,多想把他们全都扔出去。
「就是这个叫阮小花的,桂王爷每次来都会找她,该不会是两个人好上了吧?」
「别乱说话,对象可是王爷,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接触的!」
「如果她真的跟王爷认识,那我们可得多奉承奉承她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天突然飞上枝头就成了凤凰了?即使只能当个小妾,也是天大的福气啊!」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
又来了!她们怎麽就是说不腻了?幸好桂宪青刚刚替酷哥解针之後,把心不甘情不愿的酷哥捉走,说是有些效果比较好的草药可以代替现在在用的,要让他试看看。如果被酷哥听见了,我就真的是掉到黄河里也洗不清,说不定还会即时把那群多嘴的丫环给宰了。
等等!这里是哪里?
我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开始有点疑惑,「我刚刚不是在走向范书盈房间的方向吗?怎麽走到这种地方来啦?」我细声念着,开始四处张望起来,希望能找到一丝熟悉的地方,真是倒霉!我就知道听太多八挂终有一天会害到自己的,现在好了吧?听别人说自己坏话听得出了神,还迷路了。
「这下子该怎麽办?这王府大得像恐龙,哪知道那个方向是哪个?」我皱着眉头,缓缓朝着刚才自己走过来的长廊走了回去,新的路就是人走出来的!没有新路,我就朝旧路走回去吧!
「嚓嚓滋──」一点轻弱的声音,惊动了听觉极为灵敏的我。
我马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刚才经过的一个房间,门板上诡异地被锁上了一个木扣子,像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从纸窗透出来的光线中可见几道淡淡的人影在房里走动,隐约还听见几声女人的弱叫和喘息。应该是听错了吧?对对对,就是听错了,这种事情怎麽可能会发生嘛!
我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但那渐渐扩大的叫声使得我无法迈开脚步离开,不由自主地看着四处无人便在纸窗下蹲了起来。这古代的人还真是开放,光天化日的做这麽羞人的事,简直就是活春宫外面加一道透明的帘子嘛,罢了罢了!白看白不看,有活生生的好戏看耶,我当然不能错过!我在心里偷笑三声,用手指在嘴巴沾了点口水便往纸窗上弄穿一个小洞,纸窗还真是方便,只要那麽简单便破了,那像现代那些抢银行钱的家伙那麽麻烦,又是强化玻璃,又是AK什麽7的。
如果里面的人已经脱光光了,而我刚好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那我该怎麽办?我没有多费时间思考,便一古脑地朝那小洞里看。但如果我知道看了房里的状况後,会让我知道那不为人知的「事实」,使我的思绪像被硬生生撕开一样疼痛、心脏要被粉碎似的,我肯定......不会去看。
视线穿过那薄薄的纸片,直盯盯望着房里的情况,怎麽都没东西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正想离开的时候,房间内堂正中央的墙壁突然凸起,然後缓缓移到一旁去,露出墙壁後的一个略暗的秘密房间,这、这里竟然有密室?!里面走出来一个表情冷淡的婢女,手上捧着一个碗子像盛了什麽似的,然而那碗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站在密室的入口前方,恰好挡住了身後的一切,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接着便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把那碗子放进一个小竹篮里。然而令我目瞪口呆无法动弹的,并不是那婢女在把碗子放进去时,竟毫不犹豫地掏出小刀在自己手腕上的脉搏上一割,把自己浓黏的血液流进碗里,就像那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那墙壁後的景象......
即使灯光略为昏暗,仍然能清楚看见密室里放了一张长的木桌,上面躺着一个像是昏死过去的女人,隐约看见她两边的衣袖都变成了浓红色,身边围着几个目无表情的婢女,正拿着一把把尖如银针的利刀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四肢上割,刀锋只是微微触碰上女人吹弹可破的皮肤时便已令那片雪白泛起红丝,婢女们像恶灵一样用力往那刀柄上压!
只听见那血液的爆发与女人紧闭的双眼张开的一刹那,在她的皮肉上无情地露下一道道如被人鞭打的伤痕,那从齿缝中挤压出来的磨擦,喉咙深处冲出来的绝望哭叫,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颤抖!把那全身的骨头弄得啪啪作响!
「快!快拿布条来,可别让她咬破舌头了!」其中一个婢女硬生生按压住女人的头颅,熟练地按住她两侧的颊骨,使她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然而那因疼痛而颤得疯狂的牙齿依然极力往自己半伸出来的舌头咬去!我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别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连喉咙也恨不得能一把捉紧,就这样子永远屏息,睁着眼睛看着这恐怖的一切仍未落幕。
「是的,布条来啦!」一个站在一旁的小丫头战战兢兢地递上一条灰黄色的白条,上面沾上了几点红,颤着两只小手把那布条绑在女人的口中,用尽力气地系紧在她脑後,女人猛然睁得铜铃般大的双眼使得那女娃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喉咙连一丝害怕的叫声也无法发出。纯黑的圆眸中闪着几把利刀下流得像瀑布的血液,当红色的水波流出来时,马上便有几个跟女娃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抱着一个比她们脑袋还要大的碗盘,把那从刀柄上流动着的血液一点点引到盘中,仿佛要连那被刀片弄得翻起的皮肉都要弄乾,把里面的鲜红全都吸出来。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一旁的角落走出来,那缓慢但尽显威严的人除了管事婆婆,还有谁?只是,为什麽她不阻止?为什麽她不阻止那些人做这种事情!这是不人道的东西啊!我差点想高叫一声:为什麽你不救她!她......那上面的女人,不就是笑容可鞠的「二号」吗?!为什麽不救她!
管事婆婆冷眼扫了一眼躺在桌上,流了满身血液的「二号」後,扬了扬手,其他婢女立刻找来绷带草草地把那身上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好,便由几个壮实的奴才把那已经昏死过去的「二号」抬走,她走到那依然颤抖着的女娃身边,二话不说便狠狠往她腹上踢,把那娇弱的身体踢出半米以外,直直撞上那木桌子上。
她俐落地蹲在满眼惊慌的女娃身旁,用手指把她的脸挑起,动作快速得完全不像一个老人,语带威胁道:「如果你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下一个被抬进供血房来给少爷供血的人,就是你,明白了吗?」
「知、知道。」女娃颤着嗓子道,管事婆婆满意地轻哼一声,然後站起来一手捉住那女娃的衣领,就把她扔到一旁去。「下一个呢?」她淡漠的字音刚落,婢女便架住一个无法再熟悉的纤细身影走进来,那张美丽的脸此刻已经没了笑容,只有目无表情四字可言。
原来这里是供血房,是给那姓永陆的家伙的......但怎、怎麽可能!怎麽范书盈会在这里!别人明明说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待在房间里啊!难道......
管事婆婆走到那看着木桌子像看刑房的范书盈,柔声说道:「书盈啊书盈,我可真是舍不得你啊!明明就还没到你来供血,为什麽要自寻死路呢?你上一次的伤都还没好呢!」上一次的伤?我惊愕地听着她说话时的语气,突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谢谢管事关心,伤已经好多了。最近吃多了点,长多了几两肉,就想要说把血快点供一供,省得管事婆婆和小少爷等,一号可担当不起。」范书盈淡然道,那美丽的双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感情。
「是吗?还是说,一号跟十六号姊妹情深,想要替她供血,好让十六号被好好养着?」管事婆婆用指尖挑起了范书盈的脸蛋,两者毫不躲避地直视对方。
范书盈沉默不语,在我眼中她的沉默,就是默认了她在替我受罪!她、她之前说过的「保护我」,就是这个意思吗?!就是替我承受这些痛苦吗?为什麽......
为什麽只有我不知道?!我睁得大大的眼眶不自觉地酸涩起来,我......我们明明只是朋友而已啊!明明就可以不替我受这些罪,只是被割几下而已,她、她身上还有伤,这怎麽可能受得了!我极力掐着自己的脖子,真的很想就让自己如此死去,那就不用令我身边的人为我如此牺牲......
管事婆婆沉默了一下,然後冷笑了两声:「好,既然你想的话,那我就成全你。」接着又扬了扬手,看着范书盈走上那木桌子上,我已无法再看下去,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上,任由那眼眶的泪水不断落下,才看不见管事婆婆那若有若无望向窗户小洞外的视线。
那熟悉的惨叫声,重重复复,血液滴落地面时原来是这样的,腥味甜腻得连天上的云都像要染成红色。不......不要,这不是我的世界,这不是我想要穿越过来的世界啊!我要的不是这样啊!
我把脑袋深深埋在双腿之间,耳边隐约回荡着鲜红滴落时划过空气的声音,听着范书盈叫得凄惨,墙壁闭上时的轰轰声,泪水乾涸前还好像听见管事婆婆在说: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