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次见到学长，是期中考前的事了。之後的期中小家聚，学长都没再出现过，我的大二直属倒是终於和我相认了，不过在交接完考古题以後再度不知去向。我从短发学姊手中拿到学长社群网站的联络方式，几乎没思考太久，我就送出了交友通知。
看着寥寥无几的好友名单，将近二十年来的人生，能进入这块空旷荒原的人，终究没有几个。所以我无法解释那股干脆是为了什麽原因。
期中考前，我的直属传了简讯问我喜欢吃那些零食，说是到了送考前AllPass糖的时候了。
「学妹不好意思，我打工比较忙一点......」在某个理论上应该要跟我的直属见面跪领糖果的下午，她打了电话，说因为临时要去面试打工，所以没有办法亲自将AllPass糖交给我。
「我托了别人拿给你，听文秀学姊说你认识我们这一支的研二的阿骆学长对吧?」我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她指的是第一次小家聚与我同桌的长发双面人学长，变脸神速，让我不知所措一顿饭吃下来差点胃抽筋，但还来不及开口，似乎是在赶时间的学姊没等我回应，下一句话已经接了进来。
「文秀学姊说他跟你同桌，就是有脸盲症的那一个。」
脸盲症。我愣了下，是字面上的意思、看人脸有困难的一种病症吗?我下意识地回想那天聚餐的情景，蓦地，学长傻笑时眯的只剩条缝隙的眼尾，跟站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中冷着脸抿紧双唇的样子重叠了。
「......可以的话，我要挂电话了学妹，有事情打给阿骆学长，号码我等下传给你......」
我只来得及嗯个一声，学姊的声音就被一阵轰然巨响打断，那金属碰撞的回音像是工地钢筋掉下来的声音......就在我以为我的直属被埋在工地里可能需要我联络家属认屍时，她突然又出现了，很镇静的跟我说了声再见。
好吧，不必我多事。
走到系馆侧门时，上课中刚刚响过，通往後方马舍与狗舍的斜坡被落叶铺满，在午後阳光下看起来很是青春烂漫，不过走进画一般的景色并不会也成为美好画面的一部分，只是白白喂肥了成群结队的小黑蚊。
就在这样青春烂漫的秋阳之中，有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侧门前的阶梯，及肩长发此刻染满了秋红的夕色。学长回过头，看我就站在他背後四五步距离之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眼神是如何冷淡，像是在眼里傲慢的屯下整个隆冬。我的话含在嘴哩，被冻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和他对望一个下午直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他走了过来，踏着地毯似的金黄落叶，沙哑的脚步声一个叠着一个，步伐闲散一如漫步在无人的广漠荒原，斜睨着虚空，向那说不清形貌的尽头微驼着走去。
我几乎要以为他眼里所看见的，是与我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直到他停在我面前。
毫无预警的，他笑了。眼角的细碎纹路随之铺展，与眯起来的双眼连成一线。
「嘿，讨厌我的学妹。」
我抬头，盯着他和我距离一臂之遥的下巴。细碎的胡渣蔓生在他消瘦的脸颊边缘。长发顺着耳际贴在颈侧起伏的棱线上，锁骨露出敞开的衬衫领口，几撮发丝被风一吹轻轻探了进去，他伸手拂开，手指骨节分明而指甲尖端修剪得乾乾净净--我再次闻到那股沉稳厚重的甘甜，带着某种勾人的暧昧气味，心悸一般的，我轻抽了一口气，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盯着我，笑容与那天餐桌上无异，却更沉了一些--在这样靠近的距离下，我才惊觉他其实有一对深邃而轮廓分明的双眼。黑与白之间的分界乾净俐落，眼白没有被隐形眼镜闷出的黄斑，不过血丝倒是不少--我猛地回神，倒退的步伐差点被成堆的落叶绊住。
学长大笑了起来。我有点窘，突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他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量贩店塑胶袋，说，你的欧趴糖在这里喔。
我赶紧接过，「谢--谢谢......呃，学长。」正想要说声再见然後转身速速离去，但学长紧盯着袋子里的企盼眼神实在很难忽视。
「痾，学长，谢谢你抽空帮我送糖果过来......」我硬着头皮说，他的眼睛快速撇过我，再度定睛在袋子里的某个物件上。
快速浏览过内容物，突然间，脑海闪过那天小家聚时他端在手上的粉红色蛋糕......我抓起一盒草莓巧克力棒递给他，「学长，这个请你收下来吧。」
他迅速抬眼，看着我用的几乎是瞪人的力道，「真的可以吗?」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
他接过巧克力棒，当场就拆开塞了一根进嘴里，扬起的嘴角像是只餍足的猫。他拍拍我的肩膀--我差点跳了起来--语气欢快地像什麽一样，「学妹真是好人，以後还要麻烦你多担待一些了喔--虽然你讨厌我。」
「我、我没有讨厌学长啊.....」我缩缩脖子，在对上他因为惊讶而稍稍睁大的双眼後，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真的没有啦。」
「咦，所以是我看错了吗?我怎麽记得学妹好像用很可怕的眼神瞪我......」
我承认自己震惊或错愕的表情的确很像在瞪人，但先被很可怕的眼神瞪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在心里抱怨，记得这麽清楚，脸盲症的人做得到这种程度吗?
「好吧，一定是我搞错了。」学长搔搔脑後，笑起来时眉头不经意地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那样子像是有抹苦涩一闪而逝，被刻意地埋在层层堆起的笑意之下。
「以後就请多指教罗学妹。」
我扯开嘴角，也勉强的绽开一个大概算是笑容的表情，心里想着的是居然还有以後啊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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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胖了(掩面////)
这是一种吃到没空打文的惭愧感，主啊请原谅我......
希望大家都有个愉快的新年假期喔(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