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楊海 — 4

「明星的生活都是这样子吗?」

「不要凡事都只看到好的一面。」他平静地回答,手上的遥控器将频道转呀转的,似乎找不到一个满意的节目。政论节目、钓鱼节目、摔角、音乐频道、电影台的科幻片........。

「我只是觉得怎麽能够有这麽截然不同的生活呢?」这个问题跟她上一个、上上个、上上上个一样烂而无解,他们会说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命运,而且没有人在乎。

「你平常都把时间花在想这些没有出路的事吗?」

「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嘛,为什麽你是杨海,我什麽都不是?」她说。「啊!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指我配不上你的意思喔,我是说,嗯...怎麽说....就是同为一个人类的立场上。」

「这个问题就像在问为什麽是牛顿被苹果砸到,而不是你。」他起身,放下遥控器,走到她面前坐下,「因为事情就是如此,不要总想分出人的高低。」

蒋谬礼这才第一次仔细看着他,睫毛、双眼、鼻子、嘴巴上方的一点小胡渣,蓬乱的头发,脖子上还有一枚尚未完全消除的吻痕。她忍不住伸手指了指,接着说。

「明明还是个毛头小子,干嘛老装大人口气讲话啊。」他有女朋友了,她心想,但这种感觉对她来说绝对称不上难过,如果很不巧有那麽点难过的情绪,也肯定只是因为这个空间中只有两个人。她虽然喜欢电视上的杨海,但现在在她眼前的杨海,也只是个刚认识不到几小时的陌生人。而她头脑清楚的很。

「成熟点,不要见到什麽都大惊小怪。」此时,他将脸凑向前,用一副彷佛蒋谬礼丝毫没见过世面的语气回答。

接着起身,双手插在口袋中,走向玄关处,拿起墙上电话,向谁说了一些话。

「我去洗澡了,刚刚点了一些吃的,等等会送上来。」挂上电话後,他说。「还有,床头上有一张信用卡,拿那张去刷。」说完後就走进房间里,蒋谬礼就坐在那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看着不远处的他。

空间很大,听不见任何他在房间活动的声音,她也懒得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於是回到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着。她没有一点心丝放在电视上,空空如也,什麽也没想,只是看着眼前的画面不断一幕幕闪过。

也是,没有什麽道理。杨海是杨海,她是她。

叮咚!一阵脆耳的声音响起。她从一阵飘渺中回过神,急急忙忙冲进房间拿信用卡。匆匆一瞥中发现房间里除了床外,竟然还有个吧台,就这麽设置在床旁,却一点都不突兀。

「您好,这里是您的餐点!」眼前是一个男服务生,穿着和刚刚要帮她提行李的那位一样的制服,

「谢谢。」她交出信用卡後,接下托盘,出乎意料的有点重,但杨海点的不算多,每样看起来都算得上精致。服务生拿出刷卡机,一下子就列印出收据交到她手上。在说了几句招呼话後,鞠躬点点头离开。

她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放到客厅桌上後,开始好奇这样的宵夜要花上多少钱,於是,看了手上收据一眼,却发现.....上头的金额竟然打着十五万八千元!!!在怎麽顶级的饭店,也不用花上十五万八千元吃上一餐宵夜吧!难道这些外表漂亮的烧卖下包着黄金不成?

蒋谬礼想也不想地马上往门口冲去,也不顾房门有没有关上,便直追刚刚那位服务员。正好,电梯中的他刚要按下下楼键。

「请等一下!不好意思!」她朝他朝着手,用尽量小声地音量喊道。服务员也有些吓到似地,快步走了出来。

「你可能是刷错了,这里打了十五万八千。」她将收据地到他眼前,指了指。

「嗯?小姐,没有错喔。先生是吩咐刷这个金额没错,」他一开始愣了一下,再度确认过後礼貌地回答。

「怎麽可能!一顿饭十几万难道里面是藏了黄金吗!」这下蒋谬礼开始有点生气了,认为是服务生在随便呼巄她。

「当然不是,小姐误会了!餐费只有3000元,剩下的是刚刚尚未付清的房间费用。」服务生仍然一脸和善向她说明,但这话却让蒋谬礼听得一愣一愣的。

「尚未付清的房间费用?」她再次确认。

「是。」

「你是说...那间房间住一晚要花上十八万吗?」有没有搞错?十八万!可是能够供她往返家乡和这里十次以上啊!她要不吃不喝存上半年,才能像现在这样,在那房间和杨海共度一晚。

「是的,如果您还是不确定的话,可以回去向先生确认一下喔。」

「没关系,不好意思,谢谢你,没事了。」她一时收不起诧异的表情,只能草草向他道声再见,拖着缓慢地步伐往回走。

门关上了。回到房门前,她才发现自己没带房卡,连鞋也没有穿上。不知道他洗完澡了没,等等要是看到她这副样子,问上原因的话,肯定又要笑她大惊小怪了吧。还是,她就这麽走算了,反正就当这一切是个模糊的梦。不对,这样岂不是真的太大惊小怪了吗?她想。

蒋谬礼迟疑一下後,还是按下门铃。不过几分钟,门打开了。是杨海,头上盖条浴巾,一边用手擦着,身上穿了白T和一件黑色短裤。

「你看起来像是逃着出去的。」

「算是吧。」她看着他,不之怎的觉得有点丧气。人和人之间终究是有高低之分,在这种时候尤其明显,他们无法成为朋友,别骗人了。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

「为了还你这个。」她将手上因仓皇而揉得满是皱褶的收据递到他面前。

他接下後没说什麽,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似乎知道是关於什麽事。

「所以呢?我们不认识不是吗?」双方沉默了几秒,就那麽小小地一瞬间闪逝後,他一如刚才般平静地说。

「既然是这样,对於陌生人施予的恩惠,没什麽该觉得愧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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