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即将入夜的天空,是渐层的紫蓝色,点点白雪纷飞,接着覆盖大地。
透过玻璃窥探外头景色,是从小就在医院长大的蒂儿的唯一消遣,也是她唯一能与外面世界接触的窗口。
「蒂儿,」一个低沉的嗓音从蒂儿後面传来,「在看外面的风景吗?」
听见呼唤声的蒂儿转过头说:「是的,毕诺医生。」
「即将又是一年一度的圣诞节了呢。」毕诺医生感叹地说。
「是啊......」
蒂儿因为从小身体就体弱多病,必须待在医院。而她的父母则因为工作繁忙无法陪在她的身边。
不过,每逢圣诞节,蒂儿的父母总会抽空来探望女儿,送上他们为她准备的圣诞礼物及她爱吃的巧克力脆片饼乾。
只是,这样的情景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或许是因为蒂儿的父母认为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父母陪在她身边了,於是便逐渐减少来探望蒂儿的次数,甚至不来探望。
谁会希望自己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呢?不过蒂儿不希望自己孱弱的身体影响到父母的工作,所以强迫自己习惯这样的生活。
「好了,我们来做例行的检查吧。」毕诺医生说。
「好的。」
蒂儿将目光转向窗户一会儿,然後又移开。
〝今年,他还会来的吧?〞
蒂儿心里这麽想着,一边跟着毕诺医生走向那幽暗沉重走廊尽头的诊疗室。
*
「那麽,今天就先这样了,好好休息吧,蒂儿。」
「好的,医生。」
蒂儿进行了一连串的例行检查後,身心俱疲,於是便赶紧躺在虽然充满药水味却是熟悉的床上,然後盖上棉被。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明天就能......〞
〝算了,还是赶快睡吧,要是他因为我太期待反而不送我礼物怎麽办?〞
蒂儿催眠自己不要再想他的事,赶快进入梦乡。
然後她梦见了昔日与他的种种回忆。
*
虽然是在梦中,那医院特有的药水味依旧四处弥漫着。
「呜呜~打针好痛喔......我以後再也不想打针了......呜~~」
女孩用手指轻压着自己左肩的伤口,慢慢地走进病房,脸上挂满了泪水。
就当女孩来到病床前,正想要坐下去时,透着泪水,女孩看见病床边的小桌上竟然摆放着一盘饼乾。女孩感到十分讶异,因为父母亲早在多年前就没有来医院探望她了。
女孩用手擦去眼角的泪珠,想要看看这饼乾到底是谁送的,於是她蹲下身来,将脸贴近饼乾堆,终於在当中找到了一张纸。
那张纸上写着:打针很痛吧?不过要乖乖打针病才会慢慢好起来喔!这盘巧克力脆片饼乾送给你,吃了它,伤口就不会痛了喔,要加油!
女孩看完手中的字条,感觉心头暖暖的,虽然不知道为什麽这个人知道自己最喜欢吃巧克力脆片饼乾,但她依然十分高兴。
她将纸条塞到枕头下,将一片巧克力脆片饼乾放入嘴里,下一秒,饼乾在女孩的嘴中融化,香浓的巧克力味随之散开。
女孩高兴得心头开满了小花,她躺到床上,盖上棉被,然後再将巧克力脆片饼乾一片接着一片的塞进嘴里。
「这个饼乾好好吃喔,真希望以後天天都有巧克力脆片饼乾可以吃!不过,不可以被毕诺医生知道我偷吃医院供应外的食物,不然一定会被毕诺医生骂的......」女孩叮咛着自己说。
突然间景象迷离,来到了圣诞夜。
外头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女孩一如往常地望出那唯一的窗口,外头的地面早已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路上有许多父母牵着孩子的手,手里提着许多的袋子。
女孩不用想也知道,袋子里面装的是他们今晚的圣诞大餐和孩子们最期待的圣诞礼物。
女孩痴痴地看着他们,曾几何时,她也曾拥有过这一切。
过了许久,她决定不再伤感。她难过地拉上窗帘,熄掉灯火,整理一下床单,闭上双眼,含泪进入梦乡。
到了半夜,听到轻微脚步声的女孩从睡梦中惊醒。
女孩隐隐约约看见一抹黑影在黑暗中缓慢移动。
「是谁!?」女孩害怕地向那黑影叫道。
听到女孩的声音,黑影震了一下,然後转身往窗户跑去。
女孩急忙下床,对着黑影叫道:「等等!你是谁?拜托你不先要走......」
黑影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女孩伸手按下身旁的电灯开关,随即,灯光乍现。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吓了一跳,映在灯光下的脸尽是错愕。
不过女孩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开灯後,女孩看到的那人的第一个是反应是他身上的红色大衣。
女孩惊叫:「圣诞老人!!」
那人在听完女孩的话後,愣了一下,然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女孩这才发现那人是一位长相俊美的男子,外表看起来大约十八十九岁,一头褐色的头发配上一双深邃如水潭的黑色眼睛,一不小心就让人栽进那黑潭之中。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脸旁的一对细尖双耳。
女孩低下头来,脸颊浮上一抹红晕,她说:「咦......不是老人......是圣诞精灵哥哥......」
男子惊讶地睁大了眼,问道:「......你怎麽会知道我是精灵?」
女孩抬起头说:「耳朵......尖耳朵......」
「尖耳朵就是精灵?」男子十分不解地问。
「......嗯......」女孩点点头,然後问道:「名字......?」
「什麽?」
「精灵哥哥的名字......」
「我?啊,我叫诺米欧,是专门送圣诞礼物的精灵。」名叫诺米欧的男子笑着答道。
「礼物!?精灵哥哥,你是特地来为我送礼物的吗?」
「是啊,只是我太不小心,被你发现了。」
「不能被我发现吗?」女孩疑惑的问。
「嗯......也不是,只是我之前都没有被发现过。」诺米欧笑着搔了搔头。
「啊!对了!那盘巧克力脆片饼乾你有吃到吗?喜欢吗?」
「咦?那盘饼乾是诺米欧哥哥送我的吗?」
「对啊,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
「是吗,真是太好了。」诺米欧微笑着说。
「诺米欧哥哥,你以後可以常常来医院陪我玩吗?」女孩问。
「嗯......应该可以,反正我们公司也没有特别的限制。」
「公司?」
「我们是帮公司送圣诞礼物的啦。」
「那诺米欧哥哥你每天都要来陪我玩喔!」
「嗯!如果有空,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真的吗?耶~太好了!」
「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把这件事跟别人说喔,这样我就要陪更多人,就没有办法天天来看你了。」
「嗯嗯!我绝对不会说的!」
就这样,诺米欧每天都去探望女孩,还不忘准备一袋巧克力脆片饼乾。
而每逢圣诞节,诺米欧则会送给女孩一些洋娃娃,或是小洋装等精美礼物。
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女孩也越来越喜欢诺米欧,每天都迫不及待能赶快见到他。
就在这时,一切影像逐渐地模糊了起来......
*
隐约的光线渐渐明亮,蒂儿睁开眼睛,时值早晨。
〝啊......怎麽会梦见那麽久以前的事呢?〞
〝是因为快到圣诞节了吗?〞
也许是蒂儿对那名精灵──诺米欧──的想念使她梦见他吧。
毕竟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美好的。
宛如梦一般。
一个熟悉不过的声音打断了蒂儿的回忆:「你起床了啊,蒂儿,早安啊。」
蒂儿看向门口,陪伴自己十几年的毕诺医生正跟她打招呼。
「早安,毕诺医生。」
「今天是圣诞节呢,有没有兴奋的感觉呢?」毕诺医生愉悦地问。
「哈哈,医生每年都会这样问呢。」蒂儿笑着回答。
「是啊,这麽做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呢。」毕诺医生感叹道。「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医院有办圣诞晚会呢!」
「真的吗!怎麽会突然......」
「这是医院今年才有的新传统喔!往後我们也会在每年的这一天举行这样的圣诞晚会的!」
「哇~太好了太好了!我好高兴喔!」
「你就好好期待今晚的party吧!」
「嗯!」
接着毕诺医生为蒂儿做完例行检查後就离开病房了。
而蒂儿依旧为刚刚听到的好消息高兴地东跳西跳。
〝怎麽办!我好期待喔!不知道会有什麽样的惊喜!〞
〝要是他也能来参加就好了......〞
窗外的雪花像是听到了蒂儿的心声而闪烁了一下。
*
「嘿,诺米欧!这个礼物是你负责的吧!」
「噢,对对对!谢啦,塔。」
名为诺米欧的精灵与同事兼好友塔互相击拳。
这里是圣诞礼物发送公司,其负责人就是大家耳熟而详的圣诞老人。
为什麽会有这间公司呢?不是因为圣诞老人太偷懒,是因为礼物实在太多了!以至於无法在圣诞节这天把礼物全部送完。总不忍心叫一个老爷爷为了礼物在全世界奔走而累坏吧!
於是圣诞老人就创了这间公司,并召集不老不死有魔法的精灵替他到处送礼物。
今天就是这些精灵们最忙碌的一天。
而诺米欧就是这些精灵之一。
刚刚从自己同事手上接过的礼物收件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负责了八年的蒂儿。
「蒂儿啊......认识她真的是好一段时间了。」诺米欧那如黑潭般的双眼似乎看见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就在他回忆往事的同时,一个浑厚的声音正呼唤着他:「诺米欧!过来一下!」
声音的主人是诺米欧的老板──圣诞老人。
诺米欧一边想着自己老板为何传唤自己一边走向後者。
「有什麽事吗?Boss?」诺米欧问道。
「嗯......明年你不用再送礼物给她了。」圣诞老人指着诺米欧手中的礼物说。
「什、什麽!?为什麽啊?」诺米欧不解地问。
「反正就是不用再为她送礼物了,至於为什麽──」圣诞老人慢步走离诺米欧。「──BecausethisisherlastChristmas.」
圣诞老人越走越远,留下一脸错愕的诺米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