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獵人守則 — 獵人第三守則:注意婚約條款

其实所谓的杀人陷阱,不过是将家中所有灯光都关掉,制造空无一人的假象。然後一个人坐在书房面对着闭路电视萤幕墙,手边放了把Glock19以备不时之需。我紧盯着那个正不断回放那只吸血鬼在我家中片段的角落,试图分析他在我家时举动中的异常之处。但是他的表现就跟一个正常人到陌生人的家一样,呃,至少他只是很大胆的用锁匙开了我家大门并因而没有触动防盗系统,再走到睡房挂着看来有点蠢的笑容守在我床边,看我睡觉以及借用我的厨房煮出那顿美味的午餐。

除了他为了救我而展露出非人的速度,这家伙真的有够他妈的正常。现在唯一肯定他的能力是不怕日光照射的日行者,可说是吸血鬼中较麻烦的一类。首先他们与常人无异,难以在人群中分辨,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中攻击他们;否则引来人类警察出现时得不偿失。二是暗杀他们成功後不能像一般的吸血鬼屍体置於阳光下就化为灰烬,要请工会中的清洁队伍帮忙,他们的收费又不是便宜。唉﹗看来要把之前的报价提高了。

至於为什麽会在自己家中装保安系统?虽然现在住的是高级公寓,附近区域和大厦的保安十分良好;但是基於个人职业的风险和家中的宝贝们的安全,保安设备是少不了。

直到分针与时针连成一直线时,本来上锁的大门终於打开。初冬的太阳早已落下,只能借助窗外和门外的微弱灯光来认清环境。他背光进来,再打开了客厅的座地灯,两厅的轮廓在监视器上清晰起来。他脸上略有倦色,背着之前看到的麻布袋,袋子装得满满的。那人看到紧闭的房门,表情有点失落的走向厨房。

不一会他就打气精神,在厨房表演功架来。男人有如行云流水般取出所需材料,快速洗净几棵根部还沾着泥土的娃娃菜,再掰开一瓣瓣菜叶在水盘飘浮,宛如白莲在水中绽放。然後俐落的敲开鸡蛋,用一根叉子打发成色泽均匀的蛋液。本来放在冰箱内的冰鲜鸡腿肉完成解冻,先将肉切成丁,後用嫩油煎香外皮和迫出鸡油,不一会肉就全熟了。新鲜的冬菇只用湿布抹净,连同鸡腿肉放进已调味的蛋液中,等待放入正在将米煮饭的电饭锅中。嫩滑却又结实的豆腐变成幼小的方块,泡好的海带亦洗净待用;而切成一圈圈的油豆腐静待汤锅中的水烧开才放入去。

「咕噜!」,我的胃开始蠕动起来。不行!再看下去就动不了手。心虽是这样想,但手已经自动自发装上灭音器。然後勉强将眼睛从萤幕上移开,蹑手蹑脚从书房出来,用缓慢无声的速度伏行至厨房。隐约听见厨房传来荒腔走板歌声,没想到这家伙在别人的厨房也是如鱼得水。

我以极快的速度站在切菜中的男子身後并掏枪指其後脑,一连串的动作前後只用了十秒。出手快、狠、准就是我一直自豪和稳坐猎人排行榜第一名的原因。但是下一刻差点被他一句话打倒,「哦﹗睡醒了?半个小时後可以吃了。」

靠,我在你眼中到底有多爱吃?我不说话,只是拉动安全锁。正当我准备扣动扳机先发制人—别忘了他手上还有菜刀—「啊,水开了﹗」这家伙居然毫不在意後脑被冰冷的枪管口指着,随手打开锅盖。

一瞬间,情况逆转。本来站在我前面的他居然不见了!大多数的吸血鬼在出生或者後天转化时可能得到神赐的异能,但是有此机缘的不多;而且很多时候只有一种,有两种或以上的绝无仅有。他除了有过人的幸运,就连他的转化者或是本身的血统亦是非凡。难道他一直隐藏的能力是化雾?﹗

在很多吸血鬼传说中,吸血鬼能化成雾气逃去。而事实上,拥有化雾能力的吸血鬼并不多。我父母从事猎人多年也曾经遇到这样的目标一次。我比较幸运,遇到了两次,还是乾脆利落的解决。

因为任何能力都伴随弱点。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关掉炉火。为免住户发生意外,这座服务式公寓中的每个单位内都装上烟雾感应器和自动洒水系统。要是烧光水的话,我的酸枝餐桌和旧装书就……怎麽锅内的水一下子没了?﹗

但这不是我该分心的时候,我关掉炉火就三步并两步冲出厨房抢救家俱了。幸好我早有准备,在入伙前借了玲珑的缝纫机为每件家俱都造了防水布套并放在底下。不然,就算是有保险赔偿也不够我心痛。那是我多年的心血和成果﹗

可是,现在是怎样?现场环境令我大脑当机了十几秒後才开始分析局势:客、饭厅水雾弥漫,挂在布沙发後的百花工笔字画都卷起来,不知去向;沙发旁的阅读座地灯关上电源并拔掉插头;而所有家俱都已垫高和舖上布套。是所有!其他的家俱就算了,连我那两个装满了厚皮封面大书的原木并内置铁层架的书柜都搬得动。看来他的速度和力气都在我估计之上。

其实会化雾的吸血鬼能控制水的温度并且用以包围自己,分散敌人注意;不过需要强大的精神和高度集中力。懂窍门者本来不多,而且不易完成。当时我遇上的其中一个目标就是因为技巧太差被我识破,再在他无力维持雾形态时一枪爆头。只是凭他刚才化雾的速度之快,我可以肯定他有一位很好的老师教导他战斗,而且本身有从不间断的练习才有此效果。除非我和他比并耐力,或是他自行出现;但前者是不可能的任务,能比得过他们的只有月族(也就是狼人),後者的话……有人会再出现在一个想杀他的人面前吗?

看来是时候祭出秘密武器:红外线夜视镜﹗外表跟人类相差无几的牠们,其实平均体温是比人类低一、两度。所以在对付另一个目标时,我就是利用这点来找出对方的藏身处再一击必杀的。

逼不得已我也不想再溜进书房,因为里头有个利用一面挂画作掩饰,按墙上暗键即可进入的非法改建密室。此室四面为墙,只有天花上装有一部空气清新机和地面放置一台抽湿机来维持室内的空气质素和湿度。毕竟纳米尔是个沿海城市,即使家在半山仍是湿度甚高。这个是我收藏宝贝的地方,我的武器仓库。亦是我最不想暴露的秘密。

因为父母都是猎人的关系,我自小就接受简单的武术训练防身;而在决定成为猎人後,所需的训练就更为严格。现在虽称不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至少我有一、两件武器算是熟练。又因为工作需要大量新型武器,加上我的兴趣是收集不同的枪械刀剑等,於是不同时代的冷热兵器几乎挤满这个细小的空间。正因为难以收拾以致每次找甚少使用的武器如一场寻宝游戏。

在我再次翻开那件粉红色的防弹衣,正回想它是老妈送给我的七岁生日礼物之时;背後竟然出现一把无辜的声音。「列,可不可以不要再打下去?」原来真的有人会这样做的!

呵,天堂有门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竟闯进来?!不打?那我拿甚麽来吃?吃西北风?到我手的钱要我吐出来,做梦!

我从防弹衣底下抽出一对匕首,再以反手握紧,转身插向他。只是他早看穿我的意图,一手拍掉我左手腕,令匕首以垂直转体三周半的姿态坠地,再使手腕暂时发麻无力。但是没有左手不要紧,那只是辅助,右手才是主力,我暗地调整握手方向,然後发劲向他的腹肚捅下去。

只是我正要踏前扎实马步之际,那人竟然一边向後弯腰闪避一边用长腿扫过来使绊。所谓「一不离二,二不离三」,这次坠地他又当我的人肉软垫。不过你以为你可以「软玉温香抱满怀」吗?这姿势正好方便我杀他。

匕首在我跌倒时在地板上划下一道深痕後撞至脱手。Glock19则躺在武器堆中,远水救不了近火。想我出道十年,徙手杀人倒是第一次。

「列,你没事……咳咳……」後脑勺与硬地刚来一次亲密接触的吸血鬼,居然不担心自己担心别人?我骑在他身上,双手用力扼住他漂亮的颈项。今天是你的死期,哈哈﹗

只来想着快将到手的巨款和结束可笑的婚姻关系的我,完全忽略自己的姿势在旁人的眼中有多暧昧,更浑然不觉那吸血鬼没有作任何挣扎或是反抗。而沉醉在成功在望的美好喜悦中的我,正紧盯着身下那张因为缺氧逐渐变色的脸容。他那双妖魅的绿眼睛只是无辜的瞅着,当中夹杂着喜欢和一丝怜悯。为甚麽要这样看我?

突如其来的痛楚自我颈部传来,气管好像被甚麽挤压得快回不过气。我努力抵挡疼痛,只要他一死,我就可以喘口气了。但是在我耗尽最後一点氧气後,眼前事物的色彩只剩黑白,然後眼前所见的均如负片,再来是一片漆黑,接着我只知道我该进入昏迷状态,没有意识了。

当我再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如果你跟作者一样想问我怎麽知道自己正睡在自己的床这种蠢问题的话,我劝你可以省口气。首先有谁家睡房会整天飘着好几种香味,床的左侧走几步有门通往浴室,其次还有一对仿古的桃木色床头柜而且其中一方上头放了个青铜色的仿古闹钟的?

钟面上显示为晚上八时多,即是我没昏倒太久。但今天睡太多的缘故,骨头开始散了。活动一下肩胛骨後,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小心翼翼将後备的Glock17装上弹匣。在我拉上安全扣并流畅的将它插在後裤袋转身之际,那吸血鬼竟然着地无声的穿着我家湖水绿围裙站在房门前,说类似老妈子的对白:「睡醒了?洗个脸跟手可以出来吃晚饭了。」

这回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立马举枪瞄准他头。

「说,刚才昏过去是怎麽一回事?」你真他妈的以为老娘睡死後有得吃就可以当没事吗?我盯着他的脚,正想像他被子弹迫得跳舞的情景。

「那是因为你朋友不知道,王的婚姻不会随死亡而终结。婚约会将两个人的性命绑起来,变成共生的关系;即是谁死了,另一方亦不活下来。」吸血鬼的语调平淡,说话时的脸偏向暗处,看不清表情。

若然这次任务是场游戏,可不可以告诉我为甚麽我一出门就是碰上大头目?

在猎人间流传的消息中,吸血鬼和月族的首领都是以有能者居之。

不同是吸血鬼的力量和血统挂勾,血统愈纯,力量愈强。

能成为王的,想必是战斗力惊人。那有不战而逃的懦夫?(如果你将他出手对打那几招计算在内的话。)

但我想他没有必要说谎,因为我真的的感受到窒息的痛楚。

濒死的感觉我不想再受一次,更何况没有必要为了钱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慢着,他之前不是说是因为他不小心咬了我才会促成这关系的吗?

怒火攻心的我下意识向他的脚开了枪。他像本能反射的由脚开始化成雾,再迅速变回实体。

「就算我化雾不会打伤,但是打中还是会痛的。」他揉搓被子弹打中的部分,一脸哀怨地说。

很好,我知道怎样发泄我的情绪了。

然後这夜,在我家睡房通往客厅的路上出现很多弹孔。

再来是,在我筋疲力竭之际,吸血鬼趁机溜之大吉後,我发现餐桌上出现我要求的温热菜肴以及一张他留下的纸条。

上面除了交待他藏好的东西位置,还有一句。

对不起,我会负起所有责任。

但抱歉,我不会再相信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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