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头好沉,好重……我在哪里?我记得我刚才发疯似的用着蠢问题在质问邱柏成,而且还对他下达逐客令把他赶出我家,但之後呢?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我都想不起来?
呜呜……翎翎啊……
咦?这是……叶泽岚的声音……是哥?
哥,你为什麽要哭?发生了什麽事?到底,我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我会没有任何印象?哥,你别哭啊,告诉我怎麽了,不要哭啊……哥……
「哥……」
「什、什麽?」哥明显怔了一下,「翎翎?翎翎你醒了吗?」
使尽力气撑开彷佛被上百斤的铁块压住的眼皮,眼前有团又黑又模糊的椭圆形物体正不停不停的滴水,把我的脸都给弄湿了。我一惊,故不得自己双手无力,硬是抬起手把那奇怪的东西给用力推开。
一推开,刺眼的白炽灯光立刻射入我的眼。一阵空白後,我眨眨眼,让视力慢慢回归。
「哥?」视野一清晰,我立刻看见抱着鼻子缩在墙角啜泣的叶泽岚。
心下一阵惶然,我跳起身大喊:「哥你怎麽了?有谁欺负你吗?告诉我,是谁!妹妹肯定替你讨公道!」可恶,是刚刚那个奇怪的模糊物体吗?难怪我就觉得那东西隐约有个人的样子,原来就是他伤了我家可爱好欺负的老哥吗?这简直罪不可赦!
「呜……没有啦,翎翎……哥哥只是太开心你终於醒了,所以赶紧跑到你身前想察看你的状况,结果没想到居然吓到你才会被你一掌拍开……」叶泽岚不再遮住自己的鼻子,「你看,流鼻血了。」
「……」啊,原来凶手是我吗?所以刚刚那个滴水的模糊黑影就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哥哥吗?呀,这下糗了。
「对不起。」我低下头,说。
走到床头小茶几旁抽了几张面纸擦掉鼻血,哥一脸不在意的说:「反正鼻梁没歪,没差啦。对了,翎翎,你先听我说话,可是千万别激动,可以吗?」见我点头应了,他才接下去说:「我们现在人在医院,而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抿着唇,我点点头,看着雪白得不可思议的房间,大致猜得出一二。
「然後,嗯……你……和邱柏成……嗯咳、咳……怎麽了吗?」
「什麽意思?」
看着叶泽岚这种想说什麽就说什麽,脑袋和嘴巴完全是同步动作的家伙竟然难得的支吾了起来,不知道为什麽,我心里一阵惊慌。
明明说过,不可以再留念他的啊,为什麽还会……
「妹、妹妹你先冷静、先冷静,你才刚从昏迷中清醒,一定很饿了吧?」拚着老命努力挤出笑容,哥开始摇着手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事情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对了、对了,我先找医生来帮你诊断一下你的情况,看你该补充哪方面的营养,我们再去吃个饭……啊,不对,吃饭你的胃会消化不了,吃粥,先吃粥……」
「叶泽岚。」连名带姓的,我冷冷喊道。
垂下头神色委屈的就像点点犯错时垂下双耳低声喵鸣,哥他也是,低着头看着地板,可怜万分的小声嗫嚅:「人家我只是怕你大病初癒,如果一下知道太多,身体会支撑不住又倒下……」
摇摇头,我知道哥是为了我好,但我真的,不想要再逃避了。
反正该被伤的,总是会被伤,我又何必花费力气去阻止一件我阻止不了的事情呢?面对现实,至少不必费心猜疑。
痛吗?活到现在,经历了那麽多事,早就痛到麻木了。
「你不把所有事情通通告诉我,我以後再也不叫你一声『哥』,而且陪你遛猫的约定也当没发生过。听到了吗?叶、泽、岚。」
「噢……怎麽这样……」
「我是认真的。哥哥和保守秘密,你选一个。」
带着豁出去的神情,在壮烈悲愤的背景音乐的衬托之下,叶泽岚非常勇敢的选择把他外套口袋里的小册子掏出来,交到我手上。
但……我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给妹控的你──一百种讨妹妹开心的方法》
「啊、啊!不是这本!我拿错了、拿错了。翎翎你等我,我找一下,千万不要不叫我哥哥!啊还好,刚刚你什麽都没有看到。没有喔,什麽都没有喔,真的真的什──麽都没有喔!」他一秒抽回册子。
脸皮又无声无息的抽搐了一下,「限你三秒内把东西拿出来。三、二、一──」
「有了有了。停、停!Stopcounting!我找到了、找到了啦!」
脸色煞是难看的接下叶泽岚递给我的一张信纸,我先用眼神控诉他怎麽连一张薄纸和一本册子都有办法搞混,然後才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做足准备,等待迎接信里躲藏的利刃,让它将我的心一刀一刀切成片。
痛不欲生,却是痛得爽快淋漓。
也许我已经不只是身体,连心理都发烧了。
高烧不退。
什麽时候会正式宣告不治呢?我不知道。也许是我亲眼看见邱柏成离开的那一天,也许是我在听见他和胡亭臻暧昧的那一刻,也许……
是我打开信的这瞬间。
哥说的对,我才刚清醒,实在不应该接受太大的刺激。
尤其当那刺激,是源自於邱柏成时。
*****
清醒的後三天,医生替我诊断,确定没大碍後,第四天一早我就获准出院了。让哥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此时此刻的我正坐在坜新医院一楼的咖啡厅中,翘着脚悠闲地喝着拿铁看小说。
本来我是不能喝咖啡的,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但反正哥不在,没人盯,我就自己偷偷点一杯来喝罗。况且到人家店里不消费是种缺乏美德的行为,再加上我拿铁都点了也喝了,哥就算回来发现了也不能拿我怎样,所以我喝这拿铁,是喝得光明正大。
再看看小说,《饥饿游戏》果然还是先看电影再看小说最棒了。虽然也有人偏爱先笔墨後影音,但这本来就是主观的东西,没必要和人计较太多。
啊,不过比德刚从都城手中被救回来,完全无法信任凯妮丝的那一段,我不管看几次都一样喜欢呢。那是一种,不被自己深深在乎的人信任的伤痛,很挫折,就和那时的凯妮丝一模一样。
邱柏成之於我,会不会也是像这样的一种关系呢?
……呵,瞧我到底在想些什麽不着边际的事情。真的是。
「翎翎!手续办完了,我们可以回家了……欸?你为什麽有咖啡?」远远的快步走到我身边,叶泽岚呆呆地问,手上拎着的是我这几天的盥洗用具。
轻轻地放下咖啡杯,我优雅一笑:「点的啊,不然呢?」
「噫噫噫噫噫--」叶泽岚惊诧,「医生不是跟你说你的病虽然好了,但这几天尽量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要多喝温水并挑清淡食品来吃吗?你怎麽可以点咖啡来喝啊?还空腹喝!你是怎麽样,发烧感冒治好了想换成胃穿孔还是胃食道逆流?而且喝咖啡还会自律神经失调、骨质疏松、以及……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伸出手捂住他的嘴,我单手阖上小说,用着抱歉的眼神一一看过那些把目光投来的其他客人,然後抓着叶泽岚的後领把他拖走。边拖边碎碎念:「丢脸死了,这真是丢脸死了……以後出门不准跟别人说你是我哥,真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不要再唔唔叫了,再叫我就把你丢在这而自己回家。」
「……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