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閻王賦卷二】修羅 — 修羅,貳參之一。

红叶竟是为了保护漠玦而死的吗?潋雪抬眸,眼中已无半分光采,只是木然瞪着绿萼腰间的阎王金令。

「受死吧───」她日夜勤奋习武,直取金令为的就是这日,绿萼举臂一震,银芒自袖间一闪,一把银刃已然紮紮实实地握在手中。

看着绿萼步步进逼,潋雪脑中却是出奇的清晰。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她一直想不明白,她曾分别向参与过围剿的数名君家子弟问过那日情景、问过漠玦,得到的答案却是出乎意料,但又口径一致。

中了君缎石的蛊,武学尽封,为何那一日,他却能让江湖人望之生畏,甚至得到「修罗」的称呼?

「那人犹如修罗现世,以剑支地、守在一具屍身旁,用不要命的法子屠尽所有近身的生灵。」

他直至癫狂也要守住的,原来竟是红叶的屍身?

这也是留下她的原因之一吗?是了,养育十年,却遭最信任的人所背叛,她怎会天真的以为仍有转圜的余地?

会不会、会不会他嫌一刀杀了她太宽容了?不够支应付出的代价?昨夜的温柔也是引她步入圈套的一环?

如果是三年前的潋雪,绝对不可能有这样扭曲的想法,也绝对不可能将漠玦的温柔看作圈套;可她、君家潋雪,早就没有什麽绝对能够相信的,早就……体无完肤。

「君潋雪!」眨眼间,绿萼已然来到身前,迎面便向她劈来。

她是有机会避开的,可她突然觉得身子好重,不愿移动分毫,甚至等待似的阖上眸子。

等到的,却是温暖的怀抱,以及……喷溅至颊上的温热液体。

她睁眼,发现漠玦就在身前,面色如纸,她从未见漠玦惧怕过什麽,但这回,她确实看见那清俊的面容流露惧色。

他在怕什麽?怕绿萼伤了她?

漠玦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确认她身上的血都是自己的,才真正安下心来。

绿萼愕然看着漠玦身後怵目惊心的血口,脸都青了,直觉甩开手里的银刃。

这算什麽?绿萼清楚知道,漠玦一定有办法以不伤及自身的方式阻拦这一击,但为何却宁可承受这一刀?她是下了全力的啊!

「红叶是因我而死,与潋雪无关。」潋雪怔怔看着漠玦开口,这话虽是对绿萼说,她却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你若定要人偿命,就拿我的命去抵……」

「寨主,您疯了吗!为了护这女人,居然───」绿萼几乎是在尖叫,看着那直流的鲜血,才又冷静了下来,「我、我这就去找二爷!」

绿萼立刻飞奔寻找上官雪,漠玦自己虽看不见伤口,但也能感觉到伤得既深又广,一时也很难以点穴的方式替自己止血。

正当他感觉意识开始不由自主的涣散时,一双冰凉的小手扶住他的面颊。

「漠玦,看着我、我是潋雪。」她话音颤然,怕他听不见似的,放大了声喊着。

这麽重的伤,绿萼是一心想要她死,那一击若她正面接下必死无疑,漠玦怎麽能用肉身去挡呢!

「……我知道。」他想笑,若不是关乎潋雪,还有什麽能让他弄成这副德性?

「现在跟我说话,不许停。」潋雪脱下外衫,点住几处关要穴道,以环抱的方式,用外衣按住狰狞的伤口。「说话!」

她很怕,很怕他意识一失,上官雪赶来时就来不及了。

「我得……思考一下如何跟你说……」他顺势将潋雪收入怀中,下颚抵着她肩头,直觉不想让她看见唇角溢出的鲜血。

「想说什麽便说什麽。」

「你知道吗?我让人重建了你的寝房……免得看见一片断瓦总是心痛,可重建後……你不在里头,好像更痛了……」

听着他渐虚的语调,潋雪催促道:「别停,我听着。」

「你回来吧……你在外头玩了三年,也该累了、该回家了……你是不是忘记,还有我在等你……」

潋雪感觉一丝苦涩哽在喉间,说不出话,只能静静听着。

「那年整个寨子的桃花都开了……我烦得让人将它们全砍了,却又後悔,怕你回来看见,会恼我……所幸还留有几株幼树……可我怎麽养,它们就是不开花。你回来以後……再为我种一回吧,这回说什麽也不砍、说什麽也───」

「漠玦?」话音突断,潋雪感觉右肩一片温热,却不敢移目去看。

「呵……没事的,比这疼的伤我也受过,别哭。」

其实他想过,潋雪许是不想嫁给他才离开的,要不怎麽会把属於她的那枚玉戒留在火场中呢?

那时他不顾火燃也要握在掌心,才是真正痛心的疼。

「你要真心不想回来,也无妨……我替你杀了君缎石,你别嫁给单雷,好不好?」

「我——」她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麽。

她害他至此,真的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声「好」吗?

「上官和月香不会阻拦你……你走吧,趁我没有机会後悔的时候。」等不到她的答案,漠玦苦笑,还是太过强求了吗?

「至少这回,是我亲自放你走的……此後,就算你我各不相干、井河不犯,你亦不必介怀。」

别怕,我在。

听着那压抑的嗓音中伴随着寒凉,潋雪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人用这样的声音,为她不舍、心疼。

从今往後,这儿便是你的家,没有人能让你走。

有人用这样的声音,予她安慰、安心。

……你的份,由我来做便足矣。

更有人用这样的声音,给她甜蜜、宠溺。

不知过了多久,漠玦没再开口。

她看见,回忆中的每个身影层叠起来,浮现那少年犹如暖阳温煦的笑意。

他说──

娘子,我们回家吧?

泪落满腮,她张口,在他耳边、纵然知他未必能听见。

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就连上官雪进房了也不晓得,只是紧紧抱着他,不愿放手。

耳边有些吵杂,上官他来了吗?

「潋雪、放手!你想害死他吗?」上官雪甫进房便差点没晕过去,直想将失去意识的漠玦移到床上,潋雪却是紧紧抱着漠玦、如何也不放。

他急然看向君潋雪,立时呆住了。

作家的话:

这一副要完结篇的样子是怎样...

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还有说好的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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