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跟你说了些什麽?」他有些惊讶,惊讶不在於父亲会打电话给她,而是在於她居然主动跟他提起这件事。
「没什麽,起初只是跟我寒暄了一下,就问问你回来之後的情况。」她瞟了他一眼,发现他仍专注於路面的情况,於是便把话接下去,「我就跟他说,一切都很好,不必他老人家费心了。」
「好戏在後头。」跟父亲也相处了两个十年的他,自然也了解那些所谓的寒暄也不过是他的开场白。
「嗯,他跟我说,你到华慧那边工作没有知会过他,是吗?」她侧头,看着他在听见她的问话後开始皱眉。
「怎麽我到哪里工作也得知会他了?」
她不难听得出他故意强调「知会」这两个字,说实话,说要知会父亲,倒不如是说要徵求父亲的同意,他的反应会这麽大,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只是她没想过这次他居然这麽大胆,故意违背父亲的意愿。
「你明明知道公公是怎麽想的,他以为你回国就会到雷氏实习,连人脉也替你安排好了。」
「那是他以为,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答应过。」趁着交通灯的空档,他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她,坚定而固执,「你不也知道我是怎麽想的,我的人生是属於我的,不受任何人摆布,我只会做我喜欢做的事。」
没错,他就只会做他喜欢做的事,无论什麽人也逼不了他就范。
四年前,他们的家人逼他们联姻,他虽然表面上顺从,但事实上,还不是用人间蒸发的方式抵抗父母的专制。
是的,她应该比谁也更清楚他,只是,并不代表她认同他。
「那麽你至少也跟公公交代一声,他以为你这一个月是在准备入职的功夫,却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在当别人公司的设计部主管!」
听到这里,他再也按捺不住,下一刹,只见原本在公路上行驶的积架车已经在路边停下。
「连你也要跟我说教是吗?」他那两泓深邃如潭的目光紧盯着她,不难听出语调中的一丝失望,「至少,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懂他什麽?懂他的自以为是?
虽然她也知道他不喜欢受到家族束缚,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该先向公公交代一声,而不是这样先斩後奏,白白浪费了公公的心血。
面对他那固执的表情,她明明知道自己该更冷静一点的,可是却难以忍受他辜负了父亲的一番好意,还一脸理直气壮。
「你认为我很想跟你说这些吗?要不是公公跟我吐苦水,要我来问你,难道是我主动来管你的事吗?」说是公公跟她吐苦水,倒不如说施压更为贴切,每次都是这样,公公知道雷御风劝不听,就将责任交给她。
「我怎麽不知道你当了我和那个老头的中间人了?我们父子之间的事,原来还得要你来传话。」他冷哼。
「要非他的话你不听,他又何需委托我来传话了?」他以为她就很高兴担当这个传话角色了吗?
他冷笑一声,表情不屑。
「连他的话我都不听了,他怎麽会觉得我会听你说的话呢?」
她知道他的意思,对他而言,她根本不是他什麽人——说是名义上的妻子,也许真的言重了。
她的心一沉,却连连深呼吸想要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尽我的责任,将他要你听的话说清楚,并没有想跟你吵架的意思。」她不懂,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还待她挺温柔的,没想到没一个小时,他又变成了以往自我中心的他,完全蛮不讲理。
「你的责任是吗?」他目光灼灼,依旧落在她的脸上,教她呼吸困难。
「只是不得不负的责任,你有权反抗,但我却不得不背上这一切。」
「你为什麽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反抗,而你却得承受这一切?」他不懂,真的不懂她,明明是讨厌的事,她却要勉强自己去接受,「你为什麽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到龙腾上班?只要你一句不愿意,没有人逼得了你。」
他从来都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只是不知道为何独独对她如此在意,也许是多年的好友关系,教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也曾经视梦想为一切。
曾经,他将她归纳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只是他不晓得为什麽她会突然决意放弃自己的理想,而屈就於父母之命,这教他非常纳闷。
或者这四年来教她改变了不少,至少,她对他的态度转变也有够明显了,只是,他还是想不透一切的原因……
「那跟你没有关系吧,既然你要求我不要管你的事,也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她沉下脸,真的动怒了。
说到底,他顾及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他自己……
「好,随便你。」见她不给好脸色,他原本想好好跟她谈一下的意慾一扫而空,然後,他猛地踩下油门,教车子再一次在道路上飞驰,车厢内的气氛却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死寂——
也许伊曼想得太简单了,纵使他对她似乎起了这麽的一点变化,但一旦提及他的梦想、他的人生……一切又好像回到四年前一样。
他依然没变,同样的自我而任性,为了自己而不顾他人。
她有些担心,四年前的事情会再次重演,而这次,她没有自信肯定他还会回来她的身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