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怦然 — #01. (之一)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就是她现在面对的情况。

她,蒋黛茵,人称小黛,正用全身心热烈单恋一个人,要说多热烈,就是往他身边一站,他会用嫌恶的语气说你别过来,你一过来就很热的程度。

小黛如此热情的喜欢余穹,从高中开学第一天,全校都知道了。

嗯,还是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一点。

事发从老师宣布愉快的开学就该来场愉快的大扫除开始。

当然除了班导本人,没人愉快。这年纪正处心思复杂的青春叛逆期,如果班导说同学们,扔掉你们手中的扫帚,咱们去海边踏浪,恐怕会立刻被封为麻辣教师第二,可惜班导没有一颗叛逆的心,只想完成教程表上交代的工作,简单吩咐分成六组,挥手潇洒走人。

於是总数三十七人,三十七颗叛逆的心,不好好打扫,利用时间组起小团体来了。这心态如同机动战士里技术人员所言:脚只是装饰而已,上面的大人物是不会懂的,同理,他们不是来上学是来社交,上面的师长们是不会懂的。

小黛自从喜欢上余穹便有一股使命感,这股使命感叫「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不是爱管闲事,就只管你的事」,所以她一见余穹形单影只坐在位置上看书,觉得他那麽孤僻不好,抓了扫把畚箕凑过去。

「余穹,又同班了。」她师法男生之间互拍的动作,就是没学到力道的精随。

余穹被拍得差点一头栽进书中世界,立马抬头瞪她一眼。

小黛动手後随即惊觉失手,可是老师说过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总之失掉的东西救不回来,连忙岔开话题:「余穹,老师要我们打扫呢。」

余穹专心回书页上,漠视小黛这破事儿,他熟练了。

小黛常想余穹的专长如果是冷她,而她的兴趣就是惹他,不对,惹这个动词不够正面积极,照顾比较符合她开朗明亮的性格。

其实整个暑假她恶补了大批少女爱情专业书(俗称漫画),理解一个公式,大抵来说爱都是这样的,被照顾久了,就离不开了。小黛有智谋。

她把他从椅子上抓起来,「余穹余穹,你拿着畚箕站这儿,我扫过来你接就好了。」瞧,她多照顾他,贤妻良母典范来着。

小黛拿着扫把,抽走书本放桌上,硬要余穹接下畚箕。

虽是经过考试的,毕竟是本市学校,班上本地生占大多数,即不少人贼眉鼠眼等着看他们好戏。

余穹甩开她缠在手臂上的手,指着黑板,「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我跟你不同组,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单恋一个人是多小的大事,哪堪得起一句「别来烦我」折腾。

众目睽睽,小黛只能笑得喉头发乾:「唉呀,我没看到呀,对不起啊。」

「不是没看到,是看不懂吧。」

谁说话这麽不中听?小黛和余穹齐刷刷转动视线。

是国中三年的副班代,此人向来刻薄,无论人事物。小黛归咎是他连着三年成绩都输给余穹,只得在他底下做副班代的缘故,心思扭曲了。

副班代分配了擦黑板的简单工作,拿着粉笔在黑板写了几个字,点名小黛回答:「蒋黛茵,你说说看这三个字怎麽念?」

小黛呃了半天,还扯着余穹的袖子,盼他给点提示。

这种情况下帮了她,明天又是流言蜚语追踪的对象了。余穹冷眼哼了声,事不关己地看书。

男生们跟着起哄:「替她注音啦。」

「蒋黛茵、蒋黛茵,你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吗?」

和小黛同班过的都知道她有阅读障碍,却无法想像为何念出来才懂,既然念得出来,不就应该看得懂吗?总之国中男生多幼稚,常常捉弄她,显然刚升上高一的男生心智年龄还停留在中二,没多大长进。尤其又属那个副班代特别爱找小黛麻烦,一时间场面还真是闹腾腾的。

还好这场骚动到班导回来扯着嗓子要所有人回位置上注意就结束,意外乾脆俐落。

不过教室里安静中仍带点窸窸窣窣的余韵,外地来的学生都在问小黛到底怎麽了,连自己名字都看不懂。

班导则是没有留意稍早残留下的微妙气氛,没发现班上有个需要特殊关怀的学生,一板一眼讲解明天开始正式上课,开始抄课表,选股长……小黛特别认真的跟着抄抄写写,不管刚才的奚落,不管余穹的见死不救,反正就是写,老师都会比较疼认真向上的学生的。

等老师宣布放学,她才敢偷看斜前方的余穹几眼,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怒了……

她坐在他斜後方的位置。

这是用座号暂时分配的座位,余穹只希望不会是未来三年的座位,要不她有事没事用哀怨的小眼神盯着他瞧,脊背都发凉了。

从扫除时间开始,就听到本地生把小黛国中毕业前那封错字连篇的情书拿来说嘴,她还不走开偏要凑上来……真希望她人生有其他事可做,要不就是脑子别那麽抽风,识相点。

班导交代完毕就下课。

余穹一如国中速度之迅雷地收好书包,离开教室前瞄了小黛一眼,她还埋头在那里抄抄写写、拖拖拉拉的。

算了,不管她,反正他走出校门前,她总会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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