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Nightmare Kiss — 第一夜

当黑崎一护拎着印有便利店名字的纸袋从自动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马路上已经看不到什麽车辆,只是偶尔会有几辆巡逻车疾驰而过。

他匆匆地沿着空荡荡的马路往前疾走,只要穿过地下通道,就能看到黑崎家所在的住宅区了。假如是商业区<玛雅区>的此刻,肯定还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吧,虽然相隔不过几站路,但是中层居民区<奈雅区>却静僻得多,很少会有旅游者或者是外来人到这边来,能力者也几乎不居住在这里。

当然在第六特区所说的能力者,并不是指有超能力的人,用外来人的话来说,就是怪物吧。

这是吸血鬼、狼人、僵屍或者是其他的魔物在整片大陆上横行的年代。为了与魔物抗争存活下来的代代人类,已经付出了难以计量的代价。此消彼长的漫长岁月过去後,少数希望谋求共存的人类与魔物在这片土地的角落里建立了特区。距离第一个特区建立至今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各个特区之间处於相对封闭的状态,大概也因为不同特区的管理模式与运营方式都完全不同。然而众所皆知的是,在特区外的土地上,人类的同胞们仍然面临着被魔物吞噬的危险。而不愿意进入到特区的人类,仍旧为数众多。

怪物终究是怪物。

或许长期生活在被猎杀与孤独状态中的人类,确实无法接受将怪物当做可以共存的生物,但是

对於出生在特区里的,黑崎一护这类无法切身感觉到魔物可怖之处的人类,说是天真也好,伪善也罢,生来就已经接受了人类可以与魔物共存的事实。

这大概也跟特区本身的控制机制有一定的关系。虽然其他特区的情况如何一护并不太清楚,但是第六特区最主要的控制手段有三种。

其一就是与开发区相接连的特区唯一入口。普通人类想要进入特区需要详细的调查认证,并且在认证同时游客的活动区域也基本严格限定在魔物较少出没的玛雅区内。假如有必要事项需要到其他区域的外来人员,他们的动向也会根据进入特区时植入的微米晶片即时定位。至於外来魔物假如想要进入特区,则几乎是难上加难。

其二则是传说中的第六特区特别警卫组,由人类与高能力级别的魔族所构成的专门处理魔族事

物的特别行动组。一护自己虽然从来没有见到过,但在新闻或者是同学口中所提及的这个特别警卫组,简直就像是都市传说一样。

而其三,就是第六特区最为骄傲的——

“……哈啊。”

一护猛地停下了脚步。

地下通道的台阶深处,沉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算是深夜,假如有人经过,地下通道的灯光也会自动亮起。因此一开始他想当然的认为下面是没有人的。

…但是他听见了声音。

比自己胸膛里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要微弱的多,非常痛苦的,喘息着的呻吟。

“——有谁在那里?”

一护发出了声音询问,他的声音尖锐地透过了通道的单薄的黑暗。

“…救、救…”

勉强辨认出那是在求救的声音,一护慌忙把手里的袋子搁在了地上,一面伸手到口袋里摸索手机,一面啪嗒啪嗒地沿着光线很暗淡的楼梯往下走去。

“撑着点!你还好吗?我这就联络——”

手机萤幕亮起来的瞬间,一护感觉到自己的脚也被冰冷的手给抓住了。

向他亮起的瞳孔,毫无疑问的,充满了异质气息的血红色的竖瞳,那是魔物。

散乱的橙发,满地的血迹,看不清容貌的魔物脸上暴露着白骨,还有四分五裂的躯体。

——啪嗒

手机从颤抖的手里滑落在地,一护的眼前顿时坠入了黑暗。

“——血…”

然而魔物的双眼就算在黑暗中也明亮着,嘶哑而饥渴地呼喊着。

“给我…血…救…”

恐惧感一瞬间就支配了一护全部的意识,就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拼命想要把抓住自己左脚的手给扯下来。扯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活动着的手甚至并没有连接在魔物的肩膀上,背脊上滚动过一阵战栗,得到解脱的那一瞬间,他连滚带爬的沿着楼梯往上跑去。

能够在第六特区里活动的魔物,全部都受到了名为“限制能力系统”的支配。其特徵是根据能力的破坏力级别直接限制了魔物的能力,以求抑制到能力不被激发的前提下,与普通人类几乎无异的程度。

受到限制的魔物,右手手腕上应该会有标示着着能力级别与限制级别的手环,这也是普通人类辨识对方是人类或者是魔物的最浅显的手段。

但是一护刚扯下来的那只右手上,却没有这样的手环。

没有受到限制的魔物,这是比什麽都将要可怕的事情,一护无法思索为什麽“没有受到限制”的魔物会出现在这里,完全跟第六特区引以为豪的“内部全面管控”,“外部严格禁止”的政策违背,能否从那个濒死的魔物手中逃跑,这样的恐惧感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

深夜宁静的街道就在眼前。

感觉到清凉的夜风拂过脸颊的瞬间,就像是鬼魅一般,几个带着兜帽的男人同一护擦肩而过。

“——唔!”

明显到、光是擦身而过就能感觉到的杀意,简直就像是有形的刀刃一般穿透了胸膛。

沉默着,那几个身穿着不合时代的漆黑的长袍的人迈着毫无改变的步伐,宛如死刑执行者一般静默地沿着楼梯走下去,随後他们的背影就浸没在了黑暗中。

一护茫然的站在通道的入口处,凝视着被黑暗多吞没的地下通道。

那个魔物…是在向我求救。

过於尖锐而强大的杀意,让一护突然间明白了即将降临在那个濒死的魔物身上的命运。

那双在黑暗中,就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一般摇曳着的眼瞳,渴求着生存下去的意志就像是血红色的火焰般燃烧。

一护转头望向罕少有车辆驶过的街道,跟记忆中毫无差异的——让人充满了安全感与安宁感的城市的一角。黑崎一护从来没有思索过,就在那个瞬间里,这就是宛如诀别一般的最後一眼。

毫无理由的冲动抓紧了他的心。

这令他飞快地沿着楼梯,再度冲进了黑暗之中。

“——拜托你们不要杀掉她!!!”

这大概就是身为特区出生的人类,极为愚蠢而天真的认知。

黑崎一护无法扭转自己的这份,大概会遭受同样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类耻笑与蔑视的认知。然而正因为在内心的某处,他觉得正是因为这份认同感,他才会出生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才会接纳他。

特区的存在意义,就建立在这种愚蠢而天真的认知上也未可知。

魔物与人类一样。

生命与生命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名为“死亡”的结束,对於任何生命来说,都是完全平等的。

他的声音就像是沉入了黑暗中一样,没有人回答他。四个男性沉默着将手里的利刃再度穿透了那个魔物的身体,相比起杀戮,这更像是在用极为冷酷的手段进行折磨。被钉在地,肢体已经彻底四分五裂的魔物微弱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汝等…妄想…”

随後她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咽喉被划破的时候,鲜血就像是飞溅的浪淘一般涌了出来。

“——快住手!求你们快住手!!”

一护拼命抓住靠他最近的一个男性的胳膊大吼道,“用这种手段对待他人,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碍事。”

面对这样的景象,那男人的声音也平稳得不可思议。一护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就被一脚狠狠地踹上了墙壁。

咳、咳咳…五脏六腑都要被扭曲了,一护感觉到大脑里眩晕的金光乱转。

“咳咳咳…咳咳…快…住手…”

“……”其中的一个男性转过身来向一护走来的瞬间,一护感觉到极为明显的杀气弥漫开来,这令一护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喂,乾脆点做掉他,省得惹来了那帮混蛋。”

拎着那魔物的长发,将她的脑袋摇曳着提起来的男人冷声说道。魔物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已经彻底死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到最後,还是没有拯救她。

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什麽都没能改变,这样无力,这样愚蠢,这样毫无道理,充满了谬误的终结。不知道死去的原因,甚至没有生存的选项,只是单纯的杀戮。假如面对这样错误的事情,假装没有看见而逃跑就是正确的话,一护一定也不会原谅这个懦弱得无异于帮凶的自己吧。

为自己这样的结局,一护感觉到胸口溢满了愤怒与伤悲。

“…只要没有能力值波动,那帮白痴不会知道的。”扼住一护的咽喉的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喂,人类的小子,为什麽要帮这个恶魔?”

“——恶魔…吗?你们做的事情…跟恶魔也没有差别…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听到了吗月岛?这小子说我们跟那些怪物是一样的…哈哈哈,真是——”

那男人轻而易举的,就把一护整个人都举了起来,难以呼吸的一护感觉到大脑因为缺氧而无法思考了。

“你说得没错啊,人类的小子,这是怪物跟怪物之间的战斗,关你屁事?”

她向我求救了。

假如在这种情况下,抛弃她不顾而逃跑了的话。

我也成为像你们一样的怪物了。

“——小子,你这眼神…实在是…”

虽然一护无法说出话来,但是他的眼神已经传递了自己的想法,这似乎是激怒了那个男人。

“呜——嘎啊!!”

肋骨肯定被这一拳给撞断了吧。

口腔里溢满了鲜血的味道,一护光是呼吸都感觉到剧烈的痛苦。

“我改变主意了,月岛,”那男人这麽说道,狠狠地用皮靴跺上了一护的背脊,“不能这麽乾脆地把这小子给杀了,待会交给我好好玩弄一番怎麽样?”

“随你,”似乎是领头的那个男人冷淡的回答道,“它似乎已经死了,真是没趣,还以为能多坚持个几个钟头呢。”

軲辘軲辘,那魔物的脑袋被砸到地上,滚动到了一护的视线范围内。

沾染着血污的橙色的长发,还有与头发颜色相同的,橙色的睫毛。

啊。

或许曾经的她,非常美丽吧。一护不合时宜的这麽思索着,然而——

毫无生命气息的那双眼睛却突然间睁开了。

视线相对的那个瞬间,一护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

那个美丽的魔物,向他露出了最後的笑容。

随後——

“见鬼!!!!!”

“银城快躲开!!!!”

伴随着侧颈的一阵抽痛,一护眼前裂开了一片白光。随後他的意识便彻底地——沉入了血红色

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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