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異人種 — 異人種 第三十一章

“这就是皇上的孩子?”上官乱定定的审视强褓中的婴儿,孩子部分五官略偏秀朗,应该是遗传自母亲,但眉宇间确实有几分天子的神韵。

看见是上官乱,韩士真松了口气,转回身慢慢将湿透的奏摺挑出来沥乾,一边训道:“虽然朕准了你免诏觐见,但你进来前也让庄南通报一声。”他当然清楚上官告病是在生他的气,上官也有理由生气,谁叫自己说话不算话,让他抵挡一天结果成了一月。

“皇上为何不直接立安王殿下为太子。”上官乱无视皇帝的训斥,继续问他想问的问题。

“不急於一时,若他能成大器,早晚会是太子。”韩士真将字迹污损不能辨识的奏疏摊在桌上,抬头命道:“帮朕看看这糊开的部分写什麽。”既然墨汁都晕染了,任谁来看都是一样的,但上官乱却是唯一的例外,这些没有眉批的乾净奏章他一定先看过了,并且过目不忘。

抱着孩子的上官乱扫一眼奏摺,立即说出内容:“秦西三县发生族里私斗,车甘二族为了争夺水源各自号召数千名族人斗殴,混乱中沂坝决堤,造成下游百姓死伤千余人,河泽千里,淹没农田庄稼无数。皇上,让臣作安王殿下的师傅。”

“朕早有严令要荒旱之地公平分配水源,不许私斗,怎麽又………啊?”刚刚上官最後一句是什麽?

上官乱重新托了托韩宝宝,态度坚决的又说了一遍:“让臣作安王殿下的师傅,臣会教好皇上的孩子,定让他成为下一代盛世明君。”他早就决定,这人的孩子,他要亲自教。

韩士真吃惊的差点忘记阖上嘴巴,虽然上官确实有这个资格,但是宝宝才刚满月,有必要这麽急吗,而且据他所知,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人愿意不计年龄辈份拜上官为师,作他的门生,上官一概严词拒绝,今儿个居然主动提出来要当宝宝的师傅,太意外了。

“皇上,让臣作安王的师傅!”上官乱第三次开口,姿态已经接近强硬,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

有时真弄不清楚上官乱的心思,弄不清楚他偶而冒出来的莫名坚持,但他一直相信他,相信他的忠心与正直,因此他允诺了:“朕答应你,宝宝出阁读书之日,你一定是他的师傅。”

“谢皇上!”

掐着他谢恩起身的空档,韩士真把宝宝抱了回来。随口问道:“朕不在的时候,朝里有什麽事?”既然上官不生气了,他便直接开口问重点,不然那麽多的折子,要看到什麽时候。

“恩科大典因来不及榜示公告,延期了;除秦西三县车甘二族私斗之外,全国各地有多处民乱,但规模不大,第一时间均获控制;钦天监守范如宪及副监守陈大光双双递折乞恩告老还乡;零星异族不断扰边,驱了就走,赶了又来,有越演越烈之势,需下旨调兵严防;因岭南地区遭旱,今年岁收预计短少一成,地方要求今年的税赋准予减免;另外兵部上书,请求徵兵二万练成新军,驻守西疆,以制衡金泰国蠢蠢欲动之举。”上官乱一口气报出一堆事,让韩士真眉峰皱成了小山,他离开前就骚乱不断,回来後也还没消停,林林总总大小事很是烦心。

“皇上,另有一事。”上官乱迟疑了片刻,还是禀奏道:“国师回来了,据密报,钦天监守和副监守上月初七前往国师府,两人隔日便递了乞恩折。”二者必有关连,但上官乱也揣摩不出是什麽关联,国师一向不干涉朝政,尤其跟朝廷官员不相往来,这次会晤有些蹊跷。

“这件事朕再问国师。你先帮朕拟几道圣旨。”韩士真轻拍孩子在御书房来回走动,边走边说道:“恩科立即榜示公告,以最速举行,所有滞京学子着吏部户部好生看照,滞京期间所有花销都由朝廷支付﹔车甘二族私斗,严惩失职官员及带头闹事者,所有民乱,主谋一律斩首,协从份子依犯行轻重从重惩处﹔岭南地区的税赋减免…准了,不止岭南,秦西溃堤地区以及其他遭灾省县,也依灾情轻重,酌量减免税赋,免傜役一年。”

上官乱坐在皇帝的御用案前振笔疾书,韩士真只需说个七八,上官乱下笔就有了全貌。

“请皇上御览。”

片刻後,上官乱呈上草拟好的圣旨,韩士真看都没看就说:“行了,用印吧。”他忙着给孩子喂奶,无暇分神。

韩宝宝,吃饱饱,睡觉觉,快快长大叫父皇。

上官乱自行拿玉玺落款,抬头见正在哄孩子的君王,内心流过千丝百缕的苦涩,明明是自己催他留下子嗣的,可当他真的有了孩子的时候,胸口仍不免心痛如绞,思及这人瞒着所有人在外金屋藏娇,思及这人为了让那女人生下的孩子是皇长子,而狠心堕掉宫女怀的骨血,思及这人从头到尾妥妥善善的保护着那个女人,让她享受皇帝的宠爱,又豁免了後宫所有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上官乱就忍不住妒恨。

就算那个女人不幸难产而死,她也得到了太多太多,而那些东西是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上官乱暗暗握紧袖里的拳头,还好她已经死了,不然他不晓得自己会干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行为。

韩士真不晓得上官乱的心思,有能臣相助,他清扫积压奏摺的速度快多了,没几日,朝政就回到正轨,韩士真挑了个时间摆驾国师府。

国师府是几代前的耀初帝赐下的恩赏,宅邸占地广大,格局方正,紧邻皇宫东侧,从东宫过去只要步行十分钟就能抵达,宅子紧邻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庶务官衙,平时少人少车,颇为清幽。

耀初国师的地位自开国之始就十分独特,它别於六部,不隶属任何部门,它独立於文官体系、武将体系之外,与前二者永远保持距离,国师就是国师,一个独树一帜的名分,由一位特别的人担当。

国师并非常设职,不是每位皇帝临朝听政时都有国师,但有百姓们都知道,有国师的治世总是比没有时安稳,不仅吏治较为清明,异族较少侵扰,连那几条大河都变得比较安分,不折腾百姓,因此耀初国师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十分崇高,仅在皇帝之下。

而历代皇帝也都相当敬重国师,没有国师镇府的皇帝终其一世都会想方设法的谋一名,自己得益的时间或许不长,但太子继位之後即有国师,那几乎是缔造盛世的前提要件。

当然有些人对於这样的看法持保留意见,上官乱就是那持保留意见的人,在他理智的头脑里,不受制衡又拥有深远影响力的国师是需要严加堤防的对象,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暗中派人盯住国师府,也才会发现钦天监守及副监守不寻常的举止。

“皇上驾到!”庄南高声大喊。

“草民等叩见吾皇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安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十几名弟子黑压压的跪成一片,他们都是国师府上的修炼弟子,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在国师门下修行。国师府没有另外雇洒扫的仆役,所有生活琐碎杂事都是由弟子负责。

韩士真抱着韩宝宝大步穿过中堂,“病癒”的上官辅相随行在後。

“草民在此恭候皇上多时,师尊人在诸尖塔。”门前一人拱手道

韩士真停下脚步一瞥,是大弟子曾三,他去年曾向此人问过男人生子的事情。

曾三见皇帝停下脚步,心里不胜欣喜,但仍装得老成稳重,说:“曾三斗胆,皇上上回所问之事,是否已经……”

韩士真嘴角微勾,道:“已经没事了,你的建议非常恳切实用。”说罢,托了托怀里的韩宝宝,迳入大厅。

曾三脸上尽是掩不住得意,殊不知其在皇帝心中已经一文不值。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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