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色序章
黑夜…闇色…总让人的思绪到处飘离…
在帝国大厦的顶楼,总裁伊藤忍拿着一罐啤酒,沈默的喝着,深色无底的黑瞳远远望着另一边不着边际的黑…
挺拔修长的身躯搭着一件连身的黑色风衣,蓄长及腰的黑发随着强风凌乱的飞散,单薄苍白的唇紧抿着一个寂寥的弧度…
高空寒风凛冽的扑打着大衣,击出啪啦啪啦的声响…
似乎存在,又像是消失…与黑暗相容相处…空洞的感觉不到自己…
如果连思绪都能融入一片纯粹的黑…那该有多好…
饮进最後一口苦涩的味,松开五指,劲风卷起啤酒罐,瞬间消失在视线之中…
做伊藤忍…太累了…
<待续>
海天一色第1章
时间倒退回那一年,与令扬相识的那一刻,那是忍年少青春的岁月中最美好的一个梦,令扬就像200公尺下的深海中唯一洒下的阳光,让他知道了什麽叫笑、什麽叫泪、什麽又叫动心…
忍心中那道窄窄的门,一直以来,都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那个人…在昨天结婚了…
那是个盛大而无与伦比的婚礼,六位俊逸非凡、事业有成的新郎,六位清秀艳丽、灵动可人的新娘,满室的政商名流、宾客云集,有香槟、美酒、相称美满的新人、以及诚心祝福的亲友,整个会场洋溢的是欢欣、是喜悦,灿烂的光芒闪耀得忍心中更加黑暗…更加阴郁…
令扬合该是沐浴的光里的…但那却是不属於我的世界…
所以忍只是沈默的待在一角,与众人隔绝,而整个会场欢快的气氛足以压过这一角小小的黑暗,没有人愿意自讨没趣的和一个脸上寒霜似雪的男人攀谈,他,被有意无意的排除在外…
当他完成令扬交付的任务---伴郎---之後,忍悄悄的消失了…
站在会场外的庭院里,隔着气派的大落地窗,融在户外的一片寂寥里,忍看着令扬。
令扬笑得好满足,挚友、娇妻、事业、家庭、财富、名声、地位…这个男人在三十岁的时候,已经成就许多人一身的追求,今後,也会一直幸福下去吧。
轻扯了一下嘴角,忍无言的用口型对着窗里的令扬说了一句:「恭喜你,我要走了。」即旋身离去。
「回日本。」坐进轿车,低沈的嗓音,听不出情绪起伏,但如果是懂忍的人会知道,这是带点哽咽的痛…而这点当然,一个司机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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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忍,你回来了,伊藤伯父找你。」耀司一听说忍回大宅,就立刻从双龙会总部赶回来。
昨天是那家伙的婚礼…忍…还好吧?
「我累了,没空去见臭老头。」松开颈上的领带、脱去西装,忍依旧一脸冰冷。
「忍!你的手怎麽了?」刚才一时没看清楚,现在才发现忍的左手掌被布随意包紮了几圈,上面还不停的渗出鲜血,耀司焦急的连忙取来急救箱。
「……」靠着墙壁坐着,忍沈默的任耀司为自己消毒止血。
「你伤害自己?是不?忍!因为展令扬那个家伙和女人结婚,你就伤害自己!对不对!你到底想证明什麽?就算你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你以为展令扬就会因此回头,接受你的感情,和你双宿双栖吗?忍你别傻了!为什麽你要这样糟蹋自己!」见忍一个劲的不说话,耀司火气也上来了!两手用力的箝制住忍的肩膀摇晃着,想要晃醒这个大傻瓜。就知道!就知道忍是不会死心的!先前千方百计拿东邦人要胁展令扬,如今又怎麽会这麽容易放弃!
「不关你的事。」甩开宫崎耀司,忍站起身来。
「怎麽会不关我的事!忍你…」
『刷!』
「櫱子!三催四请的都叫不动!你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看在眼里!」不请自来的伊藤龙之介,一开门见二人拉拉扯扯,忍还用恨之入骨的眼神瞪着自己,一气之下用手杖朝忍身上扫去。
『啪!』
「…呜…伊藤伯父别这样。」想也不想就挺身抱住忍,那一杖就狠狠的落在耀司背後。
「没儿子,哪来櫱子。」忍一动不动的直视伊藤龙之介,感觉到耀司抓着自己的手掐得很紧…
「你!」半辈子都呼风唤雨的伊藤龙之介哪能忍受这种不驯的态度,阴狠的再度举起手杖就往忍身上挥,而每一杖都让宫崎耀司以背给档了下来…
看着耀司代替自己被不留情的挥打,忍无意动作,而龙之介也无意停止…
片刻过後…
「呼…呼…明天大宅有个宴会,各分家的大老都会携同女儿参加,给我在里面挑一个传续伊藤家的香火,这样我就不管你要迷恋那个姓展的男人!听到没有!」打的气喘吁吁的伊藤龙之介终於停手,说出此行的主要目的。
「你有管得动我的时候吗,笑话!」嗤笑伊藤龙之介的自以为是,这个老头从来都只会痴心妄想。
「你…耀司明天你负责把忍给我带来!」明明就是自己把人打成这样,这时却能若无其事的对他下起命令,伊藤龙之介就是这样的男人。
待龙之介离去之後,宫崎耀司随即支撑不住的滑落…无力的跪趴在地…人已经失去意识…手却还紧扯着忍的衣袖…
黑眸闪了闪,忍漠然的站在原地,什麽也没说、什麽都没做,只是盯着耀司,以很复杂的眼神。
不知多久,那紧抿的薄唇溢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忍…」眨眨眼睛,耀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在他记忆以来,一张开眼睛就会看到的人,这个名单上绝对不包括伊藤忍,纵使这是他最想要的。
「你背上的伤都和我一样多了。」忍盘坐在一旁,看着那层层包裹住的伤背,淡淡的说。
什麽时候开始呢?老头一要打他,耀司总是冲出来抱着自己,一次次的承受那令人蚀骨的痛…
「忍…」傻傻的看着那张俊酷的脸庞,耀司是第一次和忍这麽接近,没有纷争的、平和的共处一室。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麽呢?除了那些伴随着伊藤这个姓而跟来的财富和义务,我贫瘠的一无所有…」也许是因为昨日令扬结婚的事,也许是因为耀司这次伤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也许是因为忍心中那一时涌上、难以抵挡的寂寞…忍看着庭院外高挂的弦月,难得平静的与这个从小一直陪着自己的男人对谈。
「忍…呜…忍…我想要你的信任…你的正视…你的感情…你并非一无所有,我是你的,我会给你很多…我有的都给你…」听出忍语气中的失落,揪疼了心的耀司挣扎的爬了起来,忍着痛把那个天底下最寂寞的人给拥进怀里。
「呵呵…」低下头,忍闷闷的笑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只是感觉气氛有些凄凉。
「你不相信我?」那笑声让人不安,强势的捧起忍的脸庞,耀司难受的发现,那是一张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得到幸福的表情,那般孤独、又那般倔强…
「……」相信什麽呢?我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让我证明给你看…」轻轻的吻上忍光滑饱满的额头,见忍没有拒绝,耀司慢慢的继续亲吻忍俊美无双的面容…不久,那一向清冷的脸庞,每一处都染上了名为宫崎耀司的温度…
「忍…让我抱你…让我爱你…」呢喃辗转的低语,耀司温柔的放倒忍,修长的手指一个个挑开了衬衫的衣扣…
「……」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忍没有推开耀司…因为…今夜,他需要一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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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八格耶鲁!你们二人在做些什麽!!!」在宴会场上久等不到人的伊藤龙之介,面对许多分家大老质疑不满的眼神,面子挂不住的早早退席,带着宫崎政一气冲冲闯进忍的房里,却看到二人的儿子赤裸裸的睡在一起。
「耀司这是怎麽回事!」宫崎政一也是十分震怒,他以为耀司是崇拜忍,但怎麽也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伊藤伯伯,老爸,我可以解释。」醒来的耀司很冷静回应。
「解释什麽!二个男人脱光光睡在一起一晚,除了干那档子下流勾当还能做什麽!」伊藤龙之介真是气得跳脚,火冒三丈。
「耀司,你再怎麽顺从白龙,也不必把自己当泄慾的对象阿,随便找个女人不就得了。」前日忍迷恋的那个姓展的男人结婚了,大概一时积郁难发,所以才都泄恨在自己儿子身上。
「吵死了…」半眯着眼,冷冷坐起身来,忍依旧一身距人於千里之外。
『吓~』伊藤龙之介和宫崎政一呆愣瞪着忍的胸口…那蜿蜒青紫的痕迹…白龙是受?
「忍,当心着凉。」不顾自己後背的绷带在激情时被抓的乱七八糟,现在是一片惨不忍睹、血肉模糊,耀司赶紧拿来一件宽松的和服,给忍披上。
「够了!够了!我不管你们是昨晚怎样!总之,现在马上给我分开!以後不准再有这种事发生!否则我就家法伺候!听到没有!」回过神来的伊藤龙之介大声的咆哮。所谓家法,就是地下室的残忍鞭刑。
「没事啦,龙之介,二个年轻人玩玩而已,一定是最近双龙会和帝国财阀二边都太忙了,少有发泄慾望的机会才会这样,晚上送几个女人陪陪他们就没事了。」见过大风大浪的宫崎政一连忙圆融的缓颊。
「不是玩玩,我是很认真的。」耀司说的很坚定,紧握着棉被下忍的手,忍没有挣脱,让他很高兴。
「你说的什麽浑话!黑龙和白龙搞鸡奸,这要传出去,伊藤家还有脸面吗!」龙之介失控的破坏着屋内的名贵陶瓷器。
「不传出去不就没问题了。」了解儿子那眼神代表的是绝不动摇,做什麽都以双龙会的最佳利益为优先考量的宫崎政一知道,眼前的这二个是百年难得一见、无法替代的人才,所以绝对不能轻易放走。
「我可以同意你们在一起,但对外不能泄漏,而且二人都要娶个女人,生出下一代的白龙和黑龙,这是你们身为宫崎家和伊藤家继承人的义务。」这是宫崎政一提出的条件,而看来似乎伊藤龙之介已经被他的拍档给说服了。
「…好,但私底下你们不能干涉我们的生活。」耀司算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能跟忍在一起就好,其他事他都不在乎。
「………」原本一直静默的忍,无视於酸痛的身子,缓缓站起来走到一旁的穿衣间,换上了全身的皮衣皮裤。
「忍,你要去哪里?」耀司也想跟上去,但被自己的父亲给压回床上,背上的伤都发炎了,还动!
「帝国财阀那边你都旷职几天了,今天去看看吧!」以为忍不为反对的表示就是答应要娶个女人了,伊藤龙之介气消了大半,算是和颜悦色的对忍说了几句。
「哼。」不屑理会那张伪装亲情的脸,忍不再留恋的离开,离开这个也不属於他的地方…
<待续>
海天一色第2章
从大宅出来,跨上重型机车,漫无目的的骑着,忍不知道要去哪里?而他又可以去哪里…
这一生,从八岁被带回伊藤家,十八岁遇见令扬,快乐的日子仅於刹那,没多久被迫分离…再度重逢时令扬已认识了希瑞他们,因而仇恨着东邦…直至令扬消失十年,疯狂的寻找,接着不择手段的要胁…最後,前日的婚礼…他的人生只是一场笑话,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三十到头,竟无可留住脚步的一处角落…竟无可握在手心的一丝幸福…
紧握了手把,催上了油门,不顾一切的加速到底,希望撕裂而过的风,将自己卷进什麽都没有的世界,因为那是什麽都没有的自己…唯一适合的地方了…
……要自杀吗?
这个危险的念头瞬间在忍的脑海中闪过,却被此时此刻的自己以奇异的情绪给留置下来了…这个毫无价值的生命…了结它…应该是件正确的事吧…?
绷紧的弦一旦断裂,是会割伤自己的。瞬间的转思,将自己逼进了绝境,忍突然疯狂似切入对向车道,正面冲向一辆满载土块的砂石车…
我是谁!?我是什麽!?除了伊藤忍,我还能是什麽!?我什麽也不是!!除去了伊藤这个可恨的姓,我居然…没有半点存在的意义…
『碰!』一声轰天巨响,油箱破裂後产生了大爆炸,熊熊火焰燃起了一团红光……
真是没用的男人…居然连死都作不到…呵…
千钧之间,跳离机车的忍躺在路边的长草堆里,觉得好累好累…
「混蛋!想死自己去死一死,拿俺的砂石车当垫背的作啥!」一个壮硕的中年司机,从着了火的驾驶座跳出来,看着自己吃饭用的家伙毁了大半,气的二话不说冲了过来,粗暴撂起忍的衣领大吼大叫的,。
「……」看着眼前的人,忍不知道自己该有什麽感觉,事实上,这一辈子最多的喜怒哀乐,忍全给了令扬,除此之外,只剩冷漠和憎恨…
「他奶奶的!」见这个家伙用好像很不屑的眼神盯着自己,实在很不爽,司机大叔啐了一口,狠很的揍了忍一顿,而忍竟也无任何反抗。
「去!俺今天倒了八辈子楣啦!」打一个不回手的人有啥意思的,尤其看他的表情,越打越…揍不下去…摸摸鼻子,只好自认倒楣,回家跟老婆忏悔去。
伤痕累累的躺在长草堆里,感觉到吊车来、拖车走,四周的车辆来来去去。这里是南北运输道路的一环,算是偏僻的路段,大部分都是远距运输的大型车辆在使用,没有人注意到忍,当然这年头,也没人愿意多管闲事,还是多载几趟货,赚钱卡重要啦。
渐渐的太阳悄悄的隐起身子,大地告别了白日的炎热,带来沈宁的清凉,新月一步步的挂上了十二点钟的位置,忍依旧无意动作,甚者,脑袋一片空白的忍,其实什麽也没想,只是静静的发呆而已…
『当当当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是令扬强迫输入的小叮当…
为什麽打来呢…你现在应该在加勒比海渡蜜月吧…是想来安慰我吗…用你那天南地北的聒噪…转移我的注意力,然後让我的心情好点,希望我不要执着,希望我幸福,希望好多个希望…可我…从来一点不想要这些…
忍高高举起握着亮银色的手机,想起二日前令扬那双修长的手,戴着纯白的手套,上面点缀着幸福的宝石,握着他心爱的妻子的手,在众人的见证,切下一个六层大蛋糕…而现在自己的手…却显得这麽贫乏…粗糙…且布满伤痕…而傻傻的紧握着手机…握着那一丝牵系…好像这样就能将无线电路那边的人给握在掌心…
你在期望什麽呢?
脑中一闪而过的一句话,忍问自己,你在期望什麽呢?
泪,浸湿了眼眶。忍闷闷的用另一只的手背遮住自己的眼,想遮住一切的狼狈,抹去一切的痴心妄想…尽管其实忍并没有哭,只是把泪留在了眼中,藏在了心里…
电话依旧响着,响的异常的久,一般人早该切掉了,但似乎不包括令扬…你知道我在吗?你知道我心情不好吗?你知道我从不不接你的电话吗?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就算一千一万个你知道你料事如神,又能怎样?我依旧孤独一人。
放下高举手机的手,忍不想理它了,闭上眼睛,任小叮当一遍一遍的回荡在这一方小小的角落,直至它终於停止…
忍在适应一时安静下来环境时,手机却再度响起,不过这回是一般的嘟嘟声,来电显示的一串号码,熟悉又陌生,是宫崎耀司…那个昨晚火热的抱着自己的男人…
『哔。』在还未意思到这个举动的含意时,忍已经按下了通话键。
「喂!是忍吗!?你到哪里去了!?告诉我,我去接你回来!」耀司总觉得今天忍出门的样子和平常不一样,除了冷漠和对龙之介的憎恨外,多了一点疲倦和…绝望的味道…这让他相当担心,无奈父亲强迫注射了安眠剂,硬是让自己躺了一天乖乖睡觉,醒来之後就急着找忍,帝国大厦的干部又回报说根本没看见忍,就让他更焦心了。
「……」回来?回去那个大宅吗?那个地方可以”回”吗?那可是自己最憎恨的地方阿!可…可笑的是…现在能接纳自己的…只剩自己最恨的地方吗?…
「忍!忍!你有听到吗!?你在哪里!?」透过话筒,除了括风和悉悉窣窣的长草摩擦声,耀司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包括人声或车声,那代表忍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忍为什麽会到那种地方?忍想做什麽?
「……耀司…」这声音低低的,可以说是很微小的。
「忍!?你说大声一点!我听不清楚阿!?」虽然不太想用这种手段,但…没办法了,忍…你可别做傻事阿!耀司一面努力的想和忍取得联系,一面开始用卫星定位系统追踪忍的手机位置,
「……算了…」忍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十分胆小的…在纽约蓝影、在日本黑白两道、甚至在世界舞台上叱吒风云的自己,心里竟然这麽脆弱。
关掉手机,忍将它丢到一边的大排水沟里,忍早就知道那里面被装了追踪器,但因那是令扬亲自输入过铃声的手机,所以忍也一直都没换,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站起身,忍沿着道路一步步的走开,其实也没有目的地,只是…好像有路给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就能走到自己想要的结局…呵呵…什麽时候自己也会有这麽幼稚的想法…?这个世界,纵使是多麽了不起的人,有多大的财富、有多强的权势…想要的东西往往不是每件都可以随心所欲的获得…这就是所谓的…遗憾。
也许有几公里了吧?忍走进了一个小村落,天色还很暗,大约凌晨三四点,还好村民都还没起床,不然忍这麽一位满脸瘀血的外来酷哥对这个老龄化的纯朴村子来说,肯定会引起一阵骚动。
不知不觉,路,走到了尽头,忍站在村边的渔用码头,那儿停了几艘为数不多的传统木制渔船,以及一艘看起来跟这个村庄很不搭扎的新式游艇。
不过引起忍注意的不是岸边的海洞里那几个偷偷摸摸,一看就知道在干不良交易的猥琐份子,而是码头上一只浑身湿透的幼犬,夜晚的寒气冻得牠抖得跟七级地震没两样,却像很焦急的对海里发出蚊子般微小的呜咽声。
…是一只母犬阿,在海里快溺毙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拚了命把自己的小孩推到岸上,自己却精疲力竭的被海浪给越卷越远…
『傲呜…傲…呜…』幼犬伤心焦急的哀嚎,对忍来说是毒药。
因为,忍会跳下去的,就算他断了几根肋骨、疲倦的没有多余的气力,他仍旧会冲动的跳下去…因为二十几年前的自己在寒风中眼睁睁看着白雪地上染满血花,那时无力的救不了母亲,至少现在的自己可以救得回这个小孩的妈妈…
但显然,忍低估了刺骨的海水对身体带来的杀伤力以及海浪的力量,虽然凭着意志力抓住了母犬,但已经被退潮的浪给卷得离岸数百尺,且还不断的被拖进海洋深处…
该死…忍觉得很冷,连骨头都好像冻酥了,沈重的像绑了几百斤的铅块,滑不动也游不动,难不成这里是自己的葬身之所?
…这样…也不错吧…屍体拖进大海,被鱼给啃得乾乾净净的,伊藤忍永远”失踪”…
『吼…』怀里的狗儿突然用力咬了自己的手臂一际,月光下的土色亮眼看起来竟像是在责备忍一般,如母亲般训诫他的软弱和轻生。
「……」那眼神让忍有认错的冲动,但就在此时,从远处传来的机器引擎声却有越来越靠近的样子。
是那群人的游艇!航向跟他们的所在位址相当接近,且为了怕人发现,游艇没有开任何灯光、速度也不快。趁机攀上去---这是唯一的机会,失败就只好真的喂大鱼去了。
看准接触的那一瞬间,忍揽住了固定在船尾的救生圈,费力的悄悄越过栏杆,摊在甲板上喘一口气。
这种时候就还挺感谢那个臭老头的鸡婆,几个礼拜前让耀司硬逼着自己去参加了游艇监赏宴会,这款式的游艇是双龙会的分支研究机构特别设计为了走私交易用的,内藏许多玄机,而且似乎这艘船的那些家伙并不清楚。
避开船上的看守者,忍打开了一个隐闭的暗室---通常是在被海上巡守队临检时,用来藏走私品或被通缉的干部用---过程中那只狗狗也很配合的没有乱发出声音,忍就这样静静的隐藏在船舱的密室里,等恢复体力,等着…不知何去何从的明天…
<待续>
海天一色第3章
漆黑的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快艇小心翼翼的开进了一处无人的礁岸,正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之际,突然远方一阵警鸣大作,一艘配备精良的中型巡舰闪着刺亮的黄灯迅速的逼近。
『前方船只,这里是第三海上巡逻舰,请立即停驶受检。』透过扩音器,宏亮的警示声清晰可闻,几位巡官士兵搭载着橡皮快艇缓缓前来。
不甘束手就擒,快艇加速驶进岸边,意欲硬闯,甲板上的脚步声顿时多了、沈重了、慌乱了起来。
墨黑的子眸隐藏在一角,忍醒了,从舱外的声响大概可判断出发生了什麽事。当下有二个选择,要同那些走私份子般逃离呢?还是按兵不动,等那些人逃走或被抓後再现身?反正不管这里是哪一国,凭双龙会的势力,相信没有人敢为难他…
倏地,那双美丽的夜眸黯淡下来了…
自己真是一个可悲的男人阿…纵使再怎麽恨那个地方,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要依靠那样的力量、那样的身份吗…
紧握的拳头松开了…
视线投给一边的狗狗,牠似乎懂得忍的想法,轻轻的点点头。
在快艇冲驶上岸,所有人作鸟兽逃时,忍却反其道而行的再度悄悄潜回海边,趁巡警队把注意力都放在四散的走私客之际,半游半潜的绕过船舰,在另一较少人注意之处上了岸。
淡淡的微笑,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真的在忍眼底存在过,也许是为了这个小小逃脱计画的成功,也许是为了那只懂得自己心意,在岸上蹑手蹑足的绕了一大段路过来的狗狗。
甩甩身上的水珠站起来,忍正式的踏上了这一块土地,不熟悉也不陌生,他曾为了一个男人数次涉足此处,是失踪十年的令扬被发现的地方---南台湾。
凭着一条布满石头的泥巴路,路接着路,小路接着大路,窄路接着宽路,随着朝阳升起的角度越来越高,忍从郊区进入了城镇。
断裂的肋骨在隐隐作痛,这种时候应该是找个医生才是,但忍可没笨到在非法入境的情况下还大剌剌的跑到医院去,虽然双龙会在台也有分会,但至少在此时此刻,忍并不希望跟双龙会再搅在一起,尤其那意味着自己大概在二个小时内就必须面对一个不想面对的男人。
草草的找了块木板固定住胸口,忍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废物,没了双龙会、没了帝国财阀,自己该做什麽,可以做什麽,想要做什麽,通通都不清楚…
『咕噜…咕噜…』肚子比脑袋诚实百倍,对於饥饿这玩意,从不欺骗,尤其是饿了三天以上的可怜胃。
只是现在的这种状况,自从七岁後就没碰过了------------饥饿加身无分文。
举起手揉揉发皱的眉心,忍真不知道该做什麽反应,不愿意找双龙会,出门时又只套了皮衣皮裤,也没带皮夹,肚子饿了怎麽办?
打劫?开什麽玩笑!
偷窃?别开玩笑了!
抢夺?这一点都不好笑!
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办才好,所以最後,忍决定-------------------------装作一点都不饿。
抬头看看四周,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忍只好在城镇巷道间穿梭,漫无目的的游荡。
高大俊酷的忍马上引起许多人的注目,尤其是那股伤痕累累的野兽气息,让梦幻派的E世代青少女们无惧忍寒冰似的冷脸,纷纷陶醉在与忍共谱恋曲的美梦中。
「嘿,酷哥,我们的PUB今晚有场派对,要不要与我们一起狂欢一下!」几位比较大胆的火热辣妹,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向忍搭讪。
「………」
「去嘛!很好玩喔!免费入场,还有很劲爆的节目喔!」见忍虽不答话,但也没有拒绝,辣妹们更进一步的游说。
「………好。」忍短短的一声应答,瞬间跌破许多人的眼镜,刚刚那些害怕被拒绝而未上前的美女们在心里猛槌心肝、懊悔不已。
「YA!那我们走吧!」哈哈哈哈,付诸行动,才会有结果!
高兴的辣妹们摇摆着翘臀,愉快的协同忍一起前往一家中南部颇具知名度的PUB。
走过狭窄的地下长廊,一打开装饰的五彩缤纷的大门,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正狂烈的播放着,舞池里一对对男女激情的舞动着肢体,烟酒交杂的气息充斥着每个角落,让忍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嘿,倩姊,什麽时候钓到这麽一个大酷哥阿!」酒保口气似乎与其中一个最辣的辣妹很熟,而似乎四周的人相当畏惧她,在拥挤的空间里,从门口走到吧台前,就像摩西分红海般畅行无阻。
「呵呵,没有啦,只是路上碰到,就带来PUB玩玩。」女人的虚荣心在此时发挥到极致,有什麽比被众家女人投以羡慕的眼光更痛快的事呢?
「可别玩过头罗。」酒保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我有分寸,只要你就乖乖帮我调酒不就得了。」打扮十分前卫,被酒保叫倩姊的女人,一脸与刚刚模样不相当的妖娆表情。
「是是是,不过看起来人家好像不是那个意思喔。」酒保意有所指。
「嗯?」辣妹回头一看,发现忍不知何时消失了,原以为是去勾搭其他女人,猛地一看,才发现忍居然…一脸很酷、很理所当然的在……吃PUB提供的餐点?
天哪!谁去PUB是来吃东西的阿!又不是餐厅!
女人气呼呼的冲到忍面前,千面人般的瞬间换上一个柔媚的表情,娇里娇气的挽起忍的手臂说:「别吃了,来嘛~我们去跳舞。」
「………」实在很不喜欢那股浓重的脂粉气息,最重要的是,她打扰到他了。所以忍想也不想的甩开她的手,无视於PUB内此起彼落的抽气声,然後转身------继续吃。
「你…你!」像是受到莫大屈辱般,女人抽蓄的表情逐渐转为阴狠。
『汪!汪!』与PUB绝缘的动物体---一只狗狗,很不凑巧的在此时向众人彰显牠的存在,吓得一些女客人反射性的尖叫起来,PUB马上陷入一阵无理性的慌乱,忍却只是淡淡的将一盘盘的食物放在地上,动作极其自然。
「黑仔、辉仔!」原本天真的辣妹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世故、成熟且带有一种狠栗气息的女人,忍知道这种气息,黑道的气味。
二个大汉为首的保镖群们,来者不善,当场抡起拳头,二话不说的朝忍围攻过来。
现在的断了几根肋骨的忍,根本无法抵挡七、八个保镖的攻击,一不小心被紮实的击中腹部,当场痛的直不起腰,也给了敌人机会---狠狠的痛扁忍一顿。
「滚!你这个穷酸鬼!一毛钱也没有,跑来PUB吃东西!以後少给本大姊看见!否则见一次打一次!」被从後门给丢出来的忍,满脸淤青污血,一身狼狈,无力瘫倒在地上任那个女人不屑的朝自己脸上吐口水,再狠踹几脚,然後嚣张的把门甩上。
「呜…恶…」胃大概受伤了,翻搅的疼,忍把才刚吃进去的东西又给吐了出来,昏暗的黑巷里,呕恶的声音异常清晰。
『傲…呜呜…』同样被踢的惨兮兮的狗狗,勉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低低的鸣叫,轻舔着忍的面颊。
「呵呵…咳…咳咳…」这种样子要是被耀司看到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这家PUB大概马上就会血流成河吧!虽然很不是时候,但忍就是想到这种事,还想的呵呵笑,只是比起呵呵笑出来的声音,咳出来的血丝好像还多点…
阿…不行了…好累阿…
在失去意思的前一秒,忍意识到,老天,哭了,下雨了,在怜悯他吗?好像不是喔…是耀司…耀司…耀司在找他…焦急的哭了…呵呵…耀司怎麽会哭呢…可…为什麽就有这种感觉…?
耀司,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麽只是被抱了一晚,就这麽容易念念不忘?
耀司…
<待续>
海天一色第4章
脏兮兮的暗巷,四周是杂乱的垃圾、厨余、烟蒂,散发恶心的腐败恶臭,这样的地方不是好人家的孩子会涉足的地方,就算是那些非善类的族群,也不会没事自讨苦吃的走进这麽脏臭的小巷。
昏在这里多久了?浑身的痛、冷与饥饿,忍早已丧失了时间感。
但有点忍是清楚的知道的--------不想死的话,就是爬也要爬离这里,否则他真的会在这里,一个人,静静…静静的像一只病狗般毫无尊严的死去。
…呵呵…原以为自己已无可救药,对人生了无生趣,但想想,既然还要尊严二字,那应该不算绝望吧。
拖着破败的身体,靠着乌黑的砖墙,忍慢慢的、跌跌撞撞的走着。附近是属龙蛇混杂的未规划地区,纵横交错的小巷织结出复杂的地形,不仅没有路牌标示,连路灯都跟忍一样,要挂不挂的不规则闪烁。
这里,是被繁华遗弃,黑暗与脏污的集合体。
有被社会给淘汰的街友、被儿女给弃养的老人、出售灵肉的流莺、偷窃为生的孤儿、、、,他们住在半倒的小屋、废弃的大楼里,与坟墓为邻、与污秽为家。
忍记得,七岁以前,他也是住在这种地方,是一个为了热腾腾的便当,不惜偷窃的小孩。
支持不住的跌坐在地,决定闭上眼睛休息一回儿,在这里,忍觉得比双龙会的大宅还要能放松心情。
突然,一股香喷喷的味道从远远的地方传来,越来越浓、越来越近,同时,那些小孩、老人、流莺慢慢聚集了过来,正当忍不解之际,一位头戴棒球帽的小夥子推着一台面摊车到了这个一般商贩都不会靠近的区域。
「老板,今天好慢阿,老头子都快饿死了,快来碗阳春面。」
「是阿,还以为老板你今天不来了哩,我要乾面,大碗的。」
「我要阳春面二碗。」
「我要…」
面摊车都还没停下,一大群人就七嘴八舌的点起餐来了,老板一个人忙碌的团团转,快速的做出一碗碗的面,因为根本没有桌椅,所以大夥都席地而食,形成数十个游民、小孩、流莺一起坐在地上吃面的怪异景象。
『咕噜…咕噜…』忍的胃不忘抗议向虐待它的主人抗议,但纵使它叫的多大声,口袋空空也是没有半点方法,忍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的面是免费的。
饥饿,是会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威力更强的一种感觉。
伊藤忍,今年三十岁,第一次嚐到饿到要濒临死亡的感觉。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发黑,在脑中漩涡式的回转。
堂堂帝国财阀总裁,名下财产保守估计上百亿的富豪,居然连碗面都吃不起的缩在这里,讲出去一定笑掉所有人上下二排牙齿。
人们吃完了,如往常一般陆陆续续的走开,这里,又回复一地清冷。
『汪…呜…』正当老板也准备离去时,突然被一只伤痕累累狗狗咬住裤管,呜噎的声音低低的,眼睛泛着恳求的泪光。
顺着狗狗的视线看过去,老板发现了忍,隐藏在黑漆漆的角落一动也不动的忍。
「你还好吧?」那声音低低的,不带磁性,不清亮圆润,也不粗嘎,一点也称不上好听,但让忍睁开了眼。
…是个女人,一点也不像女人的女人。
一张不精致的脸,眼睛弯得眯眯的,大大的鼻子,大大的嘴巴,明显的眼袋,和感觉很不健康的泛黄皮肤,完全跟美扯不上半点关系。
「肚子饿?」
「………」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吃吧,让你赊帐,以後要用十倍的价钱还给我喔。」对於忍散发的不友善,老板只是笑笑的,好像知道些什麽般,重新打开已经关掉瓦斯,煮了一大碗面放在忍面前,顺便也煮了狗狗的份。
「………」面对热腾腾的面,忍只停顿了几秒,然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没多久一碗就见底了。
老板扬扬眉,什麽也没说,静静的又煮了更大的一碗给忍。
「……一百倍…」连续吃了几碗,忍终於觉得空空的胃得到了满足,对於现在的状况似乎感到有些局促,小小声的丢下一句话,随即撇过脸去。
「阿?……哈哈,就这麽说定了。」楞了一下,才意会到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是将来要用一百倍的价钱偿还,老板笑呵呵的收拾碗筷。
「……名字?」忍盯着人的眼神就算没有那个意思也是十分锐利,但似乎那个老板完全不怕,也没有感到半点不自在。
「柔水,你可以叫我小柔,你呢?」柔水低着头、皱着眉查看狗狗那惨不忍睹的伤势。
「…伊藤忍。」觉得身体又有力气了,忍站了起来。
「忍?呵呵…」乍听之下,柔水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後又笑笑的弯腰把狗狗抱到面摊车上,推了几尺,回头对待在原地不动的忍说:
「走呀。」
「……?」
「你身上的伤不治,一百倍的面钱要怎麽还?我知道有可以保密的医生。」这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上流阶层的人,若不是因为什麽苦衷,怎会落难狼狈自此。
「……」忍没有犹豫很久,默默的跟上柔水的脚步,对这个女人,他没有排斥感。
东弯西拐一阵子,最後停在一处老旧的房屋前…正确的说,那是一间废弃的医院,木造墙壁上四处可见补丁的痕迹。柔水把面摊车停在屋後,盖上了防水布,抱着狗狗带忍进了大门。
「真东桑,不要再喝酒了,有伤患,快点出来啦!」一进门就往左拐---以前医院的急诊室,柔水大声呼唤,没多久,一名披头散发、醉醺醺的还抱着一瓶米酒的老头,从旁边的小房间的走出来。
「臭丫头,这里不是医院,不要老是带一些有的没有玩意回来!」话是这样说,那老头灌了灌米酒,脚步轻浮的还是晃到狗狗身边,眼睛都没睁开,把一大瓶红药水、紫药水、消毒药水之类的东西,连用棉花棒抹抹都嫌烦,很恐怖的直接通通往狗狗身上倒!
『汪~汪~傲呜~汪…汪…呜………………………………………』这实在是威力惊人、效果显着!原本一直想逃跑的狗狗,当场痛到昏眩,被老医生丢给柔水,安安份份的躺着包紮。
「轮你啦,小夥子,要逃跑可以快一点,省我麻烦。」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老头子又咕噜咕噜的灌了许多米酒。
「…………」
「不说话,那我就开始罗。」话还没说完,那医生不知道从哪随手捞了一把折凳,很不留情的往忍的头上一砸!
『碰~霹啦!』随着木头折凳碎裂成一片片,毫无防备中暗算的忍也当场昏了过去。
「真东桑!你又拿凳子砸人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没凳子坐了啦!」柔水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盘算着改天又要去垃圾场捡几张回来。
「没办法,谁叫这里又没有麻醉剂,不敲昏怎麽手术?这家伙的肋骨可是断了好几根耶!」咕哝抱怨几句,老医生放下米酒,拉来手术灯,抓了几把手术工具,就这麽设备不充足的环境,进行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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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忍看见的是不熟悉的天花板,闻的是不熟悉的气味。
不熟悉…………………?那熟悉的是指哪里?哪种气味呢?……呵呵……摸摸自己的胸前,忍发现整个上半身都被一层厚厚的石膏给裹住,活像木乃伊一样。
「你醒啦,肋骨已经接回去了,伤势没有大碍,不过还不能乱动。」在忍还在发楞的时候,柔水打开门进来了,将稀饭、酱瓜和一杯白开水放在病床附属有的桌上------因为原本就是医院,所以房间里的床都是病床。
「………」本来想说该走了,但想想,自己又能去哪里呢?阴错阳差从日本来到台湾,现在要回去吗?回去做什麽?
继续接管帝国财阀?继续为了臭老头的期望扩大组织?还是……回去见耀司?
…见耀司做什麽呢?说什麽呢?自己跟耀司…一向…没什麽好说的…
况且…对宫崎耀司这个人来说…尽宫崎家的义务、管好双龙会终究是比较重要的吧…耀司是重视自己的,总是像个影子般跟随着自己…但………唉…算了…
「……我能住在这里吗?」在还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之前,话已经说了出口。
忍,决定,不回去了。
他要待在这里…等…
<待续>
海天一色第5章
今晚…真安静…
心脏的声音好大…脉动的声音真清楚…
这种时候,特别寂寞…
环顾这小小的四方天地,约二三坪吧。以木板将一间大病房隔成数小间的空间里,只有一张残破的桌子,一张三条腿的椅子,以及一顶连床垫也没有的木板病床,最後的就是头上那摇摇欲坠的七十瓦灯泡了。
躺在床上呆呆的晃着那微弱的黄灯,在记忆深处,好像有某种东西涌出来了…曾经他有一段很充实美好的日子,张开眼睛除了能看见一盏黄灯外,还有一张慈爱的笑脸,那是什麽事也不知道的幼龄,什麽烦恼也没有的纯洁…
『扣…扣…轧…叽…叽…碰…哈…呜…呼…』忍已经很习惯这种大小交杂的噪音了,没有隔音设备又只是木造旧屋,随便一个人在其中一间房讲话稍微大声一点,整栋屋子都听得见。
这里是一栋三层楼的破旧建筑,是废弃医院改造的------如果隔隔几叠木板也算改造的话。很像小时候待的大杂院,有各式各样的人居住着,但都没见过,唯一认识的只有柔水,还有那个老医生,因为这几天捆着几斤重石膏的自己连下床都没办法。
「小夥子,嘻嘻,来拆石膏罗。」笑得贼兮兮的老医生碰一声撞开那扇破门,照往例的拿着一瓶便宜米酒猛灌,但右手拿着的是……一支铲子…
「……你可以用正常一点的工具吗?」明明就有一身好医术,为什麽这麽…诡异呢!?
这十几天下来,忍可以确定一件事,就是这个老头似乎有意无意的在整自己,每每故意拿些很让人头皮发麻的非医疗用具,充作医疗用具,例如西瓜刀代替剪刀、修叶剪代替聂子、更扯的是卫生棉当作绷带!不过还好这是用在那只狗狗身上的。
但不管怎麽搞,自己是以比一般还要快数倍的速度好几来是不争的事实,这个老医生的医术没话说,人也还可以---只要他收敛那喜欢恶整伤患的怪癖。
「老头可没有石膏锯那种昂贵的玩意,只有铲子了,要不要随你,不要就继续躺着咩!嘻嘻。」老医生晃晃手上那支园艺用的铁铲,很民主的说。
「………来吧。」算了…反正死不了,闭上眼睛,忍成大字型张开手脚,以防老眼昏花的老头子会”不小心”击错目标。
「嘻嘻。」这个小子好玩哪。
『喀铿~喀铿~喀铿~』胸口几十斤的石膏一次次碎裂殆尽,忍终於可以站起身来,舒缓一下筋骨。
「嘿嘿,老头子的手腕还是很不错的。」满意的灌光整瓶酒,摇摇空空的瓶身,老医生撇撇嘴,像小孩子般露出不满的任性表情。
「对了,小夥子既然好了就去找份工作,这里的房资每月是一千元阿。」包水、包电、包瓦斯,可便宜的呢!---------水,请至公园自取;电,长期供源不足,不保证何时断绝;瓦斯,这里好像没那种玩意,旁边有废弃木材充当燃料,免钱;另外三餐需自理。
「……工作?」皱着眉,忍对这麽名词所联想到的景象就是坐在高级办公桌前,批着一堆公文和签名。
「对呀,要不你吃什麽?你这几天的三餐可都是臭ㄚ头提供的耶,你不会以为现在身体好了还可以继续白吃吧?」哼,看这小子的样子八成没做过办公室以外的工作。
「……做什麽?」难道叫他去公司应徵?这可不行,那样不是被耀司发现,就是被令扬找到,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大公司都多少跟双龙会或令扬他们有些来往。
「随便都可以阿,看是要去便利商店做店员或是去工地当临时工都好,重点是要有收入、收入!」嘻嘻,老头子想到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
「……喔…」超商店员?是人来了要说欢迎光临,人走了要说谢谢惠顾的那种吗?
「喔什麽喔,今天就好去了啦,算你小子运气,老头子跟街角那家破店的店长是老酒友啦,就介绍你去那吧!」窃笑一声,老头子回头拿了一张皱皱的便条纸,上面鬼话符的不知道写些什麽,塞到忍手里,然後努努嘴,把忍挤出了大门。
「………」已经打算不回去了,确实不能一直没有个经济来源,可……他可从来没做过总裁和黑道头头以外的工作呀……
冷着一张脸,忍拿着纸条找着了老头子说的那间破店------其实一点都不破,比周遭的房子坚固明亮多了,属於趋向正常世界的那种商店。
进了门,还来不及开口,里面那位浑身酒臭、一看就跟老头子属酒鬼一族的老婆婆,看到自己手上拿的那张纸条,走过来咕哝咕哝的说什麽一小时五十元的,和其他一些听不懂的有的没的话,然後丢了一件衣服、一串钥匙後,挥挥手一烟溜儿,跑了。
「………」看了看手上的那串商店钥匙,忍默默的走进员工间换上红黑相间的制服,站在收银台前。
这是…跟双龙会没瓜葛…跟帝国财阀也没关系…跟自己是黑道世界背景无涉的…他…伊藤忍的…第一份工作…位在贫民区的便利商店店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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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天後
「我要买这个!阿!还要这个!呃!麻烦我还要一包卫生纸!还要再买那个…」喔…受不了了,好酷阿…
「换我了!换我了!店员酷哥,我要这个,嗯~还要那个~还要…」喔…不笑得样子为什麽也这麽迷人呢…
「我要这麽多~麻烦帮我袋起来…」喔…妈妈咪阿…我要晕倒了…
「………」这家店不是在贫民区吗!?哪来这麽多光鲜亮丽的女人!从几天前开始,简直像蝗虫过境一样的狂买东西,这家店的东西品质有这麽好吗?连那种丑丑的塑胶拖鞋都卖到供不应求!?
虽然脑子里在想这麽些事,忍的表情还是维持的很冷、很酷,让挤在这小商店的数十位美女们更用力的把商品一把一把的捧在怀里,买完又买,只为了想多近距离看酷哥二眼---------纵使他连一个字都吝於吐露。
「好了好了~吵死人啦~本店今天关门了,往後一周公休,下下下下下次再来吧!」老婆子宿醉头痛得紧,虽然用了这小子当店员,自己闲下许多时间跟老头子喝酒去,但是每天底下一群麻雀吵轰轰的,在二楼都睡不好,真是有得必有失阿。
老婆婆发挥惊人的气势,硬是把众家美女给请出店门,再狠狠的拉下铁门,把一团不舍的惊叹给阻绝在外。
「………」女人真是难解生物,不管是老的、小的都是…威力惊人…
「小子,喏!这是你的薪水,托你的福,增加了不少收入,给你加百分之二十的奖金,嘻嘻,点点看有没有错,没事的话,把店收好後可以回家放一周的假,嘻嘻。」老婆子的笑声跟老头子一个样,都是不知道在嘻嘻嘻嘻个什麽劲,话说完摇摇晃晃的又出门,八成又找老头子拚酒去了。
垫垫手上的薪资袋,忍心里有种小小的成就感,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时间和劳力,赚得的。
收拾好店内,确定关好门窗,连忍自己也没发现的,他踩着这一二个月来最轻快的脚步,准备回去他的窝。
在路上,忍突然停顿了一回儿,转个方向,他决定要去找柔水,赚到生平的第一笔所得,忍有股想与人分享的冲动,这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情绪,但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如果对象是柔水的话。
也许是她给人不像女人的感觉,面对她,忍没有一丝性别意识,就像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在对一个朋友说话一样,很平凡、也很自然。
「一碗阳春面。」在老地方找着那个破旧的老面摊车,这回,忍直挺挺的站在摊前,语气有些狭促的丢下一句话。
「赊不赊帐阿?」柔水笑呵呵同忍抬杠起来,在忍卧伤在床的日子,还有这些天来的相处,二人的感情已算是相当不错,至少是在忍的生命中,除了母亲外唯一能够接受的异性。
「不赊。」语短而精简,忍的习惯依旧是这样的。
识途老马般的自动从摊车里拿出一张凳子,忍坐下,等着柔水上面,忍发现过去一向对食物没有什麽癖好的自己,喜欢上柔水煮的面了,也许是那碗把自己从饥饿边缘给救回来的味道,太让人印象深刻、太让人恋恋不舍了吧。
「是是是,呵呵。」柔水相当爱笑的,不是那种像面具般挂上的笑意,而是很真诚…好像对世界很满足的笑容…
「发薪水了?」
「嗯。」
「想拿来做什麽?」
「房资。」
「还有呢?」
「………」
「没什麽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
「…忍,要不要试着找喜欢做的事呢?」
「………」
「每个人总有自己喜欢的追求,你可能只是还没发现而已,试试看吧。」
「…………嗯…」
<待续>